第四卷 光輝歲月 第288章 敵情分析

阿布將他看到的一切都詳細地報告給了公爵,據他所見,那個僭稱女王的年輕婦人,是不能輕易地把她作為一個只是遇到了死耗子的瞎貓看待的,誠然,她是趁著王室流亡的時候篡奪紐斯特里亞的王位的,但是,那支曾經逼迫正統王室流亡的野蠻人大軍似乎已經和她對決過了,而且著實地吃了苦頭,首級和俘虜都到處給人看過了,阿布就是親眼看到的人群之一。他又說,據他所知,首都阿羅納埃爾的市民們已經因此給她加上了「蠻族驅逐者」的頭銜——至少,從阿羅納埃爾到圖爾內斯特的旅客們都這麼說。一個擁有這樣頭銜的婦人,是很難想像她跟普通的閨閣婦女一樣,是斥喝就能擊退的,不能憑著過去固有的印象傲慢地以為,等獅子回家,只消吼上兩聲,猴子就會嚇跑了。

「她並不是僅僅憑著狂妄自大和國內無人就做上女王的,她是知道怎樣打仗,手下也確實地有一支效忠於她的軍隊的。而且他們的訓練和裝備都不錯,不是隨便拉來充數的農民。這支軍隊不崩潰,她是不會甘心把王位交還給正統國王的。」

「有哪些貴族支持她呢?我們希望從您這裡得到確切的名字,以便說服他們拋棄那個作惡的婦人。」烏爾里希公爵身邊的一個親信問道,公爵讚許地點了點頭。先前,大修道院送來的信里說,有個叫布拉德男爵夫人的巫婆,誘惑了一些人跟著她。憑藉邪惡的魔術,趁著國內空虛的時候奪取了王位,這話沒有使得公爵當一回事的原因就是信里並未舉出這個年輕女人背後有什麼有勢力的貴族的名單。而一個區區的男爵夫人算得了什麼呢?他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思,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他外孫女的婚禮上而不是放在對付紐斯特里亞的新政府身上。

兩個科洛姆納伯爵戰敗的消息,才使得他重新審視起大修道院送來的信件了,但是,信件裡面充斥著不可思議之事,像新政府向全國的農夫派出了掃盲的教師這類,而且又不乏大修道院自己的私心。例如不談男爵夫人手下究竟有多少軍隊,只是一味地說只要正統王室回歸,偽稱女王的人和她的手下必定土崩瓦解。這些看起來不像真的敘述和有意誇張的敘述混在一起,讓公爵和他的手下們都只明白了一件事,要是憑著這書信作為情報去打仗,他們倒不如倚仗聖書的指引去打仗了。

他們又詢問了一些朝聖的旅客和商人。無奈這些人或許曾經當過兵。但是他們在軍隊里是受命令而不是發命令的人,他們對煥然一新的街道的印象比新女王朝臣的名字深多了,有些人倒是能舉出五十個甚至更多的具體辦事員的名字,但是除了原圖爾內斯特主教外,公爵等人沒有聽到任何熟悉的,他們知道來自哪個家庭,和流亡王室有哪些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的名字——簡而言之,他們還是不知道哪些貴族在支持這個可惡的女人。提供她武力支援。這樣,他們就找不到說服的對象了。而他們原是準備用正統的名義、教皇的赦令以及財物的賄賂叫那些叛逆的貴族轉回來支持正統王室的,這是各國內戰中常用的路數,他們現在卻無法使用。

阿布對這樣明智的問話也感到很愉快,顯然,公爵和他的親信已經正確地判斷了敵人的力量,沒有陷入他害怕他們陷入的那種傲慢自大裡面,那種傲慢是曾經讓許多君王變成小丑的:「我恐怕大人們不能相信我的話。」他說。

「你只管講。」公爵被他的態度引發了好奇。

「並沒有哪個貴族在支持她。」阿布得到准許後,就說出了他的猜測,這句話在公爵的親信里引起了一些鬨笑,一個完全由平民組成的統治階級,這怎麼可能呢?公爵本人卻沒有笑:「哦,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重要的情報的呢?」

「我替我的僱主送貨到圖爾內斯特的時候……」阿布把他所打聽的海軍的情況報告出來,「他們全部都出身於農夫和漁夫的家庭,他們挑選軍官是看才能而不是看他的父親,他們說,國王和貴族都是耕地的亞當和織布的夏娃生出來的,所以軍官是擁有耕地的父親和織布的母親,是與擁有公爵的父親和伯爵的母親一樣光榮的事情。」

「大逆不道!」公爵的親信們被這種可惡的言論弄得大大地生起氣來,公爵卻說:「她手下的軍隊都是這樣的蠢人的話,她又是怎麼擊退來犯的北方人的呢?」

「那些蠢人都相信她,他們告訴我,圖爾內斯特的主教替他們畫了上陣的符,所以,他們打仗的時候就不害怕了,大人,蠢人是有蠻力的。」

「我們也有主教,叫他們給我們畫一些。」公爵立即命令道,他不能讓自己的人在這方面有疑慮。然後,他繼續詢問紐斯特里亞的情況,「雖然如此,真的沒有哪個貴族在背後支持她么?也許有個公爵或者伯爵,是她的情人,或者秘密地結過婚,叫這個女人站在台前,他派兵支持他,你沒有聽到流言么?」

「我沒有聽到這樣的流言,大人,我聽到的是她命令各地的貴族所有都不許收取苛捐雜稅,禁止了攔路搶劫,又沒收了一些不守她的規矩的貴族的莊園,分給農夫,只要那些農夫種地並規矩地納稅,她就把土地分給他們,不在他們的頭上另立領主——大人,您在紐斯特里亞的那些莊園,以及其他人的莊園,也被這樣處理了。在她的統治下,農夫歡欣鼓舞,貴族——我不知道他們心裡確實地怎樣想,只知道有好些名門的後裔,如今要靠她們的僕人和佃戶接濟度日。」

「倒行逆施啊!」公爵的親信們紛紛驚呼了起來,「國內如今竟這樣民不聊生了嗎?」

「恐怕是的。」

「那是我們的好機會啊,」烏爾里希公爵卻笑了起來,「她這樣放縱那些愚昧的平民,不惜得罪貴族去取悅他們,看起來聲勢很大,她會知道,平民的歡呼是多麼廉價的,只要我們大軍壓境,他們就會改變主意,不像貴族,血脈世代相傳。」他信心十足地說,跟一般人不同,公爵在計算雙方力量對比的時候,不會簡單地只計算軍隊的人數。他以武力在紐斯特里亞稱雄許多年,深知要是這個王國的貴族全部聯合起來,團結在王旗下的話,他的腦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他之所以能在紐斯特里亞橫行霸道,靠的就是貴族們彼此勾心鬥角,不能團結,往往被他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現在,他的敵人居然愚蠢地把所有的貴族都趕到他這邊來,大大增強了他的力量,這種好事真是夢裡也要笑醒啊!

「確實是這樣。」公爵的親信們也舒展了眉頭,這樣短視的敵人是註定不能久遠的!貴族們常常首鼠兩端,可是平民們只要驚嚇就能讓他們降服!原先他們還害怕耽誤了復國的時機,現在他們知道,國內已經民怨沸騰,那些效忠的書信都是真心實意的,等正統王室的軍隊踏入紐斯特里亞之後,這些人必定揭竿而起,加入王師的大軍。

他們只有一點還不放心,就是那個傳聞中的魔鬼盟友。作出這麼多民不聊生的愚蠢決策,依賴一支純由平民組成的所謂軍隊,還能打得勝仗,不是依靠魔鬼的力量,還能是依靠的什麼?但是,他們和阿布不同,正統的紐斯特里亞總主教在他們這裡,他是經由教皇本人親自認證過的,他必然可以依靠真神的力量驅逐盤踞在紐斯特里亞的魔鬼的力量!

總主教若瑟之前已經往永恆之城送了控訴信,教皇的赦令卻遲遲不來,因此,烏爾里希公爵又派出一支隊伍到永恆之城去催促,他邀請阿布加入這支小隊,因為他之前曾經為教皇的特使服務過,不是不懂教廷規矩的野人騎士,教皇特使對他的印象也不錯,所以,儘管公爵手下不缺人手,他還是給出酬勞僱傭阿布加入。

阿布考慮到一來流亡的正統王室已經招募了盟友,準備一場大戰,沒有簡單地以為可以單憑自己的力量取勝,他到這裡的任務已經完成;二來烏爾里希公爵的理由也是確實的,在那樣的政策下貴族們必定都堅決地站到正統王室一邊,他們和平民不一樣,有錢有人有裝備,不像以往那樣會拉隊友的後腿的話還是相當有力的同盟;三來,既然看到正統王室已經在積極地擴軍備戰,那麼他在戰前再在這裡耽誤下去也是徒耗光陰;四來,他想知道拉卡德人對戰爭準備得究竟怎樣了,他還要順路向他們遞送紐斯特里亞海軍的情報過去——他知道在永恆之城裡,不像在紐斯特里亞,他是能找到好些替他送情報到拉卡德人那裡去的代理人的。

所以,他接受了公爵的邀請,保護正統王室和正統總主教的使團去永恆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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