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巨龍的傳承 第136章 凡人在下

聽到神裁需要吃一塊麵包的時候,大魔王就想起當年第一次進圖爾內斯特看到的那個被抓的造假麵包師了。

當時她很是感慨了一番——就是回到中世紀,食品天然又綠色,也不代表就是安全健康的食品……

現在一說到麵包神裁,她就突然回想起那個場面了!

白堊,瓷土,都很像麵粉……而這個時代的麵包的主流還是不發酵的,特別是用於聖事的麵包,都是指定了不發酵的。

中國古代的饑荒中,一直有人因吃「觀音土」而解不了手,被活活脹死。

若是給可惡的老主教也來這麼一塊……

她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麵包神裁,那個麵包的大小是從來沒有具體規定的——誰會在這種明顯放水的神裁上多講究呢?

而要通過神裁,那塊麵包,又是非吃完不可的。

哼哼哼哼,我不下毒,我脹死你!

白堊也好,瓷土也好,本身都沒有毒性,完全可以通過試毒檢驗,甚至活人試吃檢驗——少量吃一點根本不會有事。一直都有奸商用這些白土冒充麵粉,但是吃死人通常都是饑荒使得人大量吃下去——而神裁上,老主教是非得吃完不可的!

再說,前主教是有年紀的人了,他的腸胃,肯定不如年輕人的好……再說,看外表也知道,太廋的人腸胃多半有問題。

聽到大魔王的提議後,少年主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這個計畫並不是完美無缺,相反,是有相當的風險的,首先,要是火之神裁的道具擺的不是很均勻,他蒙眼走就會出問題;其次,雖然他通過各種下鄉活動,跑遍圖爾內斯特教區和「以身作則」半夜掃大街活動領到了「腳底有繭」成就——蹈火巫術之所以古代薩滿常用而中古神棍不常用,是因為生產力發達了,中古神棍多半已經享受出入車馬的供養,腳底沒有了老繭道具——但是,他可沒神棍師傅給予具體指導啊。

給老主教送上加料麵包,也有被對方識破的風險。

而若是不聽從魔鬼的餿主意,他可以說是毫無風險,吃塊麵包而已,這種神裁本身就是大放水,除了大魔王怕是誰也想不到端塊加料的大麵包上來,而且圖的不是當場吃死人!

但是,正如魔鬼說的:「然後呢?」

是啊,然後,這才是問題之所在。他可以預見自己被捲入一系列麻煩的事情當中,疲於應付那位可敬的前主教,還有特使,還有總主教,還有……

「拼了!」

作出決定後,他忽然覺得很輕鬆,一直壓在他肩頭的,沉甸甸的擔子似乎一下子離他遠去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向前一步,海闊天空。

他回想起自己自從被老娘捐給了教會,就一直生活在那位可敬的老主教的陰影下,雖然得到了資助去留學,可是學成回來還是歸主教管——然後他為了逃避主教,又一頭栽進了大魔王的陰影里……真是悲劇。

好不容易靠魔鬼的力量趕走了老主教,自己卻欠了大魔王更多的錢和人情……自己的處境,似乎沒什麼不同……

不,是相當地不同。

魔鬼會聽取他的意見,魔鬼會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犯了想當然的錯誤,魔鬼會利誘,魔鬼還會投喂。

不得不說在魔鬼的手下他過得不能不說不辛苦,但是……

非常有成就。

人的慾望,無非是吃喝、穿戴、異性、財富……成就。

主教早就不愁吃喝了,他也不愁穿戴,至於異性……只要他想,弄幾個同性都不是問題,而成就……這可不是隨便哪裡都能得到的!

過去,他了解的法則是收稅,或者用恐嚇的方式收稅,用地獄烈火之類的告訴老百姓,如果不把最後兩個小銅板拿出來給教會,死後會比現在活著更悲慘!

而現在他不用編造謊言去恐嚇窮人來勒索他們。

他心平氣和地跟他們講家常,講道理,安排年輕人做工,老人搞後勤,娃娃們上學,教會和城市增添美麗的同時,百姓家裡也增添了食物和傢具。

過去他為自己一個人謀取財富,而現在……每個人都因為他得到了好處。

而他們反過來尊敬他,愛戴他。

這種反饋和他過去熟悉的那些反饋模式是那麼不同。

這是經營者和掠奪者的區別。

他……很喜歡這種模式……

那麼,這次魔鬼的建議,他也試一試吧。

然後,他半輩子的陰影,那是個曾經籠罩了整個圖爾內斯特教區許多年的陰影,就這麼躺在他面前,穿戴華美,死得卻無比凄涼而悲慘。

老主教曾經在圖爾內斯特甚至全紐斯特里亞宗教界飛揚跋扈許多年,而現在他的權勢、他的野心、他的貪婪都已經不復存在,留下的是一具乾癟的老人屍體,被眾人所鄙視。

贏了,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雖然用了一些手段,可是若不是老主教一心想致他於死地,若不是老主教在神裁開始前多番質疑的嘴炮讓鐵犁頭有充分時間降溫——他過關也沒這麼輕鬆。

人通常有個慣性,自己檢查過的東西就覺得不會再變,老主教是檢查過鐵犁頭的溫度,但是他沒想過降溫的問題。

而接下來的麵包神裁,多疑的老主教果然質疑了那塊大小不同尋常的麵包,還吃得特別慢。

慢到還剩一塊的時候他的肚子就開始因為麵包里加的料開始不舒服了。

然後……他因為發現麵包加料而受到了驚嚇……然後……他噎死了……

嚴格說來前主教不是被加料麵包脹死的,他死於驚嚇……

魔鬼的計畫經過了一番波折,好在這次終於達到了目的。

巡迴法庭離開圖爾內斯特後,羅怡收到消息說主教找她有事。

她來到主教的藏書室,看到少年主教坐在窗邊的地上,旁邊是一個打開的有鎖大箱子,手裡捧著一卷泛黃破碎的羊皮紙。

那天的天氣很溫暖,陽光照得室內都很明亮,是個讀書的好日子。

少年主教看到她近來,卻並未站起來,只是很隨意地問了她一個問題——

「請問,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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