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訂婚

許久後,容久治順著原來的摺痕把信折好,再遞給倪行健。倪行健接過信,用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摸著。個個指甲蓋都是慘白色的,就如他此時的臉色。

「行健,你要節哀。」容久治咽下心頭的震驚,一臉關切地看著倪行健。就像倪行健所說,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容久治實在是不希望他就此消沉下去。

聽了容久安的話,倪行健停頓半晌後,雙手又開始動起來。只是這次換了個動作,改為把手裡的紙細細地撫平,再收回到貼著胸口的內衣口袋裡。

收好父親的絕筆信,倪行健抬起一直低垂的頭,淡淡地說:「容伯,您放心,我沒事。」

「唉,你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們再一起喝茶。」這個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行健一定需要點時間,所以容久治提出告辭。

「容伯,不好意思,改天我們再敘。」倪行健順勢站了起來,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那改天見。」容久治跟著杵在一旁的石剛走了。倪行健想堅持自己送容久治,被容久治攔了下來,最後改為由石剛相送了。

容久治走後,倪行健筆挺的肩膀垮了下來,一個人坐在椅子里發獃,連石剛進來都不知道。

「倪總?倪總?」石剛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倪行健開口,只好輕呼了幾聲。

「哦,你來了,把容伯送到家了嗎?」驚醒的一瞬倪行健有點失措,馬上又恢複沉穩鎮定。

「倪總,我把容總送到家門口才返回來的。」石剛畢恭畢敬地回話。

倪行健突然長嘆一口氣後,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我爸死了。」

「啊,怎麼會呢?」石剛被這個消息炸的目瞪口呆,腦海里也掀起了驚天大浪。

倪行健沒有接著開口,等石剛恢複鎮定後才說話:「所以石大哥你不用喊我倪總倪總的,喊我行健就行。」

石剛囁囁地說:「這哪行,這哪行……」

「石大哥,你不用猶豫,咱們就這樣說定了。」倪行健眼睛裡透著真誠,一絲悲愴一閃而過,快到石剛絲毫沒有發覺。

「那倪總……哦不是行健,我,我們之後應該怎麼辦?」石剛順著倪行健的堅持說了下去,語氣卻比之前更恭敬了。

石剛雖然是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但該有的細膩不少半分,不然倪父也不會選他來保護自己唯一的兒子。他剛聽到倪父去世的消息時,的確猶豫過。

俗話說的好,亂世出英雄。石剛在那一瞬間也有過稱雄的念頭,他有人手有武器,還是國家培養出來的軍中精英,想要在亂世中混出一片天地,絕對是沒問題的。

但倪行健的那聲石大哥,把他所有的念頭都掐住了。能從父親去世的悲痛中馬上恢複過來,而且還會審時度勢,立馬放下太子爺的身段來拉攏自己,和自己一個兵蛋子稱兄道弟,這可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讓石剛對他更忌憚了。

石剛願意和這種人打交道,也願意給這種人當下手。跟著他,絕對會比自己出頭成就大。

石剛的臣服讓倪行健大大鬆了口氣,倪父不是常人,倪父對自己的死早就預料到了。所有的布局在他沒死前就布置好了,只等著倪行健能熬過這些災難後就可以去接手。

但要如何在這災難頻發的亂世中熬過去,這需要機遇也需要人手,所以倪行健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石剛的忠誠。

倪容兩家如何布局如何抉擇,這些都和江家無關,江芷現在最為頭疼的是常婕君的身體。

自從劉秀蘭走後,常婕君身體每況愈下,都已經發展到卧床不起的程度。

江新國每隔幾天請古季生過來把脈,根據病情加減藥物。江湖和游安天天查看醫書,討論病情,給常婕君制定療法和用藥。江芷把飲食起居方面全包了,每天悉心照料著。全家人都圍著常婕君轉,只需要她能好起來。

但常婕君的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嚴重下去,整個人也消瘦下來,食慾都減退不少,以前一天的食量,她現在能吃幾天。

古季生每看過後都搖頭,這是心病,病人都放棄了求生的慾望,什麼葯都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古季生的話,江家人何嘗不知道。但什麼法子都想盡了,就連江新華打起精神守在她身邊都沒用。從出事後,她就沒笑過了。

「奶奶,奶奶,你不能走……」這天夜裡,江芷做噩夢了。夢到奶奶要走了,急得她大喊起來,揮著雙手,想要抓住奶奶不讓她走。

常婕君現在是整宿失眠,每天都是合著眼睛熬到大天亮,江芷剛說第一個字,她就聽到了。

常婕君費勁地挪到江芷身邊,抓住她胡亂擺動的雙手,扯著乾澀的嗓子焦急地喊:「奶奶在這,奶奶沒走。」一定是孫女夢到自己死了,不然不會說這話。

常婕君的聲音把江芷從噩夢中喚醒,一睜開眼看到奶奶還在,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哇的一下哭出聲來,邊哭邊喊:「奶奶你不能拋下我,不能拋下我,你要走了,我去哪找你啊?」

看著孫女哭得渾身發抖,常婕君下意識地說:「奶奶不走不走,奶奶不走,乖孫別哭,別哭。」

江芷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滿懷期待地問她:「奶你真不走?真不走?」

「奶奶不走,真不走,你快睡吧。」常婕君心頭儘是苦澀,卻還認真地點頭,安撫著孫女。

在常婕君的安撫下,江芷慢慢地睡著了。

常婕君鬆了口氣,放下孫女,跟著躺了下去。她身體很虛弱,剛才的動作讓她疲憊不堪,坐都坐不起來了。

「奶奶,你別走,要走一定要帶上我……」常婕君還沒合上眼,江芷又說胡話了。

常婕君摸索著握住孫女的手,靜靜地看著她因夢而痛苦的臉。孫女的夢話像刀子一樣扎進常婕君的心頭,疼痛使她從懵懂的迷霧中清醒過來。

夢話是每個人心裡最真實的想法,若自己真這樣去了,孫女會不會真隨自己而去?一想到這,常婕君不敢接著想下去了。

第二天,江芷剛一睜眼,就看到奶奶斜靠在牆頭喝粥。這難道在做夢?奶奶已經好些天沒自己吃過東西了。江芷馬上又把眼睛閉上,若這是夢,那讓自己永遠生活在夢中吧。

「傻孩子,快起來吧。」

這聲音好熟悉,是奶奶的,她在喊自己呢,江芷試探著睜開眼睛,果真是奶奶在喊自己,她還朝著自己笑呢。幸福來得太突然,江芷激動地又哭了。

自這天起,常婕君的食量慢慢增加,葯也不用別人餵了,還會到點主動要喝葯。

就這樣,常婕君的病情一天天好起來,江家也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偶爾也能聽到歡笑聲。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憂的是孫山,他正在為兒子的聘禮發愁。

孫南海和江芷的婚事已經提上議程,孫南海抱著僥倖心理隨口一提,結果江芷居然點頭同意了。

不過她的要求是先訂婚,等時局穩定些了再結婚。

一想到小芷居然明確地答應和自己在一起,孫南海就笑得合不攏嘴,別說是一個條件,哪怕有一百個要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孫山最後也沒愁多久,因為常婕君發話了,兩家聚一聚,在一起吃頓飯就行,等結婚時再大辦。

同時訂婚的還有江澈和林圓,得知倪父去世的消息後,她同意了江澈的求婚。起先林圓還幻想過能離開這個小山村,回到以前的錦衣玉食中去。但現在她已經逐漸認清現實,江澈是她目前最合適的結婚對象,再加上她的確是喜歡他的,也願意和他過一輩子。所以面對江澈的求婚時,林圓考慮了幾分鐘,便同意了。

孫女孫兒的終身大事解決了,本應該最高興的常婕君卻是不太開懷。人前端莊得體的淺笑著,人後就拉著臉,憂心忡忡的。

常婕君的反常江芷早就看著眼裡,終於找了個時間和她好好的談了一次。

「奶奶,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的確是因為你的身體才答應他的。」江芷直截了當地把常婕君一直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常婕君愕然地抬起頭,這是她心裡所擔憂的,沒想到孫女就這樣說了出來。

「奶奶,你先別說話,先聽我把話說完。」江芷邊說邊把常婕君背後的棉被調整好方位,好讓她靠的舒服些。「奶奶,我是想讓你高興高興,但是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的確很好,是除家人之外對我最好的人。而且他家庭簡單,他爸媽對我也很好,我若嫁過去日子一定好過。我也仔細地想過,他是最合適我的人。」

「那你愛他嗎?」等江芷說完後,常婕君才開口。

「怎麼才是愛一個人,其實我不是很懂。但看到小澈看林圓的眼神,我又知道這就是愛情。所以,我能確定的是我不愛他,而且我也不曾真心愛過別人。」說到這,江芷停頓了下,「是男女之情的愛,不是家人之間的這種。」

孫女能和自己說這些,常婕君很欣慰,卻還是正兒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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