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地震(五)

「哎,我馬上就去搬。」江澈抬腳準備回家搬。

「等等。」不知道又有什麼事,古季生喊住他,「青河,青河,你跟小澈去他家搬葯過來,把寫著有消炎止血成份的葯全給我搬到村部來。記住別把江澈那隻手又給碰上了,再撞上就保不住,手會好不了的。」江澈的手他已經包紮過兩次了,那小混蛋太魯莽了。

孫青河是孫長福的小兒子,今年十九歲,還沒娶老婆,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古爺爺你放心好了,這事交給我。」話音未落,他的手就往江澈傷手上招呼了。

「唉,怎麼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呢?算了,我也去吧。」該緊急處理的傷員都處理好了,剩下的都缺葯,急也急不來,古季生決定親自走一趟。

有了江家提供的各種傷葯,大部分村民都服上了葯。還有幾個重傷員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山路已經塌方了,外出的路都被堵死了,出不去了。依目前的情形來看,鎮上估計也逃不過,情況可能比山裡還糟糕。

江太爺在陽春的保護下,安然逃過此劫。他代替江有柱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統一安排在村部,打地鋪睡,這樣方便照看,再有餘震也能在大家的協助下,及時逃出去。吃的也是大鍋飯,專門安排了幾個婦人做飯。身體好的年輕人中年人就負責清理房屋。先把老弱病殘的人家清理乾淨,請理完後再去收拾各家。該修補的修補一下,實在是不能住的屋子先記下來,以後怎麼安排等開村民大會再研究。

江太爺還安排兩個人去野豬村查看情況,兩個村子挨得近,大都是親戚關係,本應該互相協助。這兩人剛走到野豬村地界,就碰上野豬村派出來的人。原來他們也是同樣的想法。得知野豬村的情況後,大家安心不少,算是去了一塊心病。

至於死去的村民,徵求各家家人同意後,村裡決定明天就把死去的村民都埋到墳山上去,喪事一切從簡,現在不是大辦的時候。天氣又很炎熱,不早點處置好,會引起疫病的。

江芷偷偷混入做飯隊伍中,目的是給食用水裡加料。自來水早就停了,現在能用的都是井水。好在村部天井裡有口壓水井,取水方便。江芷丈著力氣大,把打水的任務包圓了。累是累了一點,至少順利把水兌上了。

晚上吃的是大鍋飯,菜是豬肉燉萵筍。有兩頭豬被砸死了,大家一合計,乾脆都處理,這樣肉菜也有了。還有幾頭豬傷著了,先留一天,估計這大鍋飯還要吃幾天,不用浪費。

江芷從碗里扒拉出一塊骨頭,扔給邊上流口水的小黑。小黑是個好女朋友,自己不吃,先推給小白。小白也有意思,又用爪子撥到小黑腳下。看著它們讓來讓去,骨頭沾上灰都大了一碼,江芷只好又扔了塊肉下去。

江芷實在是又餓又困,就算是一盤熟黃瓜放在她面前,估計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但一偏頭看到幾個抱著親人的屍體在號啕大哭的人,她又吃不下了,默默把碗放下,準備分給小黑它們吃。

常婕君攔住她,「吃不下也要吃,沒力氣怎麼照顧其他人?」

江芷想了想,還是用抖成篩子的手把碗端了起來,放到嘴巴邊慢慢扒。奶奶說得是,吃不下也要吃,現在不是哀傷的時候,要打起精神振作起來。

常婕君嘆著氣說:「算了,我來喂你吧。」江芷手上全是一道道口子,有好幾處是新的,抓的筷子上都是血,手又抖得連飯都送不到口裡,掉得滿地都是。小黑帶著小白專門跟在她邊上,撿漏。

常婕君邊喂邊數落她:「你說你逞什麼強,有木板棍子都行,你用手去刨什麼?你手是鐵做的啊?十指連心,你就不知道痛?」

江芷邊嚼邊說:「我……當時沒想那麼多。」當時一時情急,只想著救人出來,沒空想痛不痛,而且也是痛得麻木了,實在是感覺不到痛了。這一停下來,才知道痛。江芷光顧著回話了,卻忘記自己牙齒都被摔得鬆動了,一口飯怎麼也嚼不爛,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你看你,別吃了,快吐出來,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加點湯。」這一天忙下來,常婕君居然把這事忘記了,看到江芷用力做吞咽動作才想起來,忙喝住她。

常婕君說時已經晚了,江芷剛把飯咽下去,硬邦邦的飯粒刮著喉嚨好痛。「沒……沒事……我已經吞下去了……奶奶,你快去吧,我在這等著你。」常婕君一走,江芷就拚命灌水,實在是咽死她了,這水一喝急了,又嗆著了,真是禍不單行。

一番折騰後,江芷終於吃完飯,去替換李梅花,李梅花一直守在劉秀蘭和王紅玉身邊,現在都還沒吃飯。家裡的男人們匆匆扒了幾口飯,又去忙了,暫時顧不上她們。

「媽,你快去吃飯,這裡我來守。」江芷催促著她快去吃飯。

李梅花半坐的時間太長了,腳都麻了,猛得一下站起來,差點摔著,江芷忙扶住她。「好了,沒事,我多走幾步就好了。」李梅花推開江芷,扶著牆慢慢走出去。

江芷看著老媽的背影就心酸,這一天折騰下來,她白頭髮好像多了不少,臉上皺紋也多了。

劉秀蘭經古季生診斷後,就是輕微的腦震蕩,然後受了點涼,有高燒、頭暈、耳鳴的癥狀,需要好好休息才行。古季生給她開了副安神鎮痛的方子,喝了一碗葯後,減輕不少,只是還有點發燒,還需要卧床休息。

王紅玉是肩胛骨骨折了。古季生給她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葯。現在是什麼東西都缺,古季生只能叮囑她這半邊胳膊不能動,慢慢修養。大妞是實誠的孩子,這一天,寸步不離地守在王紅玉身邊,連她親媽王菊紅過來,她都不理會。

呂薇張羅完書傑和她父母吃飯後,也匆匆趕了過來,跟江芷一起照看婆婆和隔壁鄰居。

江家眾人和孫山家三口人剛好分在一間大屋裡,鋪好被子後,大家都席地而睡。現在熱是熱,但晝夜溫差大,白天熱得要命,晚上還是有點涼,還是需要蓋被子的,不然容易感冒。

江芷讀書起就沒和大人一起睡了,讀書時宿舍也是四人間,從沒睡過大通鋪,覺得有點新奇,翻來翻去的,差點撞到江澈的手上。

「姐,你想讓我殘疾啊?」江澈護好自己的傷手,小聲地說。

「沒有……我知道了,我不往你這邊滾了。」於是下個受害者是小黑和小白。這兩隻狗怎麼趕也趕不出去,江芷只好勉強接受它們,反正大家身上都是髒的,先湊合著睡吧。

一夜好睡,江芷本以為自己睡不著的,結果翻來翻去後,居然睡著了,而且還是抱著小黑小白一起睡的。兩條小狗非常無奈,若是能說話,一定會喊:你這個女人,快放開你的手。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沒有餘震,但救援人員也一直沒有來,村裡人已經不再期盼能有外力相助,紛紛絞盡腦汁自救。葯不夠,自己上山挖;糧食不夠,各家資源;敷料繃帶不夠,棉布經高溫煮沸後當醫用紗布,江哲之還提供了一匹白色棉布,這是從地窖里翻出來的,實則是江芷故意拿出來的;房子倒了,家裡有存余水泥鋼筋的人提供,河沙不缺,三山河裡有,去打撈就行了,磚頭不夠,去廢墟里扒皮;人手不夠,去野豬村調……一個星期後,村民的生活基本恢複正常,只是親人離去的悲傷是怎麼也抹不平的。

除了地震當晚死去的村民,其他受重傷的人都堅強地活了下來,無一人離世,這算是災難過後村裡最值得慶辛的事了。大家都以為是個人的毅力和古季生的醫術高明,只有江家幾人知道這多虧了江芷的作弊。

江芷以前對空間的存在,其實是有點抗拒的。是空間讓她夜不能寐,提心弔膽,還時常疑神疑鬼,總覺得做什麼都有可能會暴露,然後連累全家人慘死。經歷了這次地震後,江芷心態有所改變,對空間不再排斥。若沒有空間,自己可能會眼睜睜地看著大伯母或者其他村民死去,有了空間,至少能緩解他們的病情。在生命面前,個人的小情緒其實是無關緊要的。只是這個度要把握好,江芷不想做聖母,也不願意見人就救。只有在不危害家人的前提下,能拉把手就拉把手,這是她目前的為人底線。

江有柱傷勢有所緩解後,所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組織了幾個人,翻山繞路去外界打探情況。其他修路什麼的,暫時等一等,等探明情況再說,若外面情況很亂,那塌方震斷的山路就是一堵天然屏障,能保護兩個村子的安全。

野豬村也派了三個人過來,加上三山村四人,七個人帶著所有人的期望走了,江新國也是其中一員。本來江新華也想去的,被常婕君攔了下來。通往外界的小路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家裡有一個人去就行了,沒必要搭上兩個。

四天後,七人終於回來了,一個個面若死灰,讓久經風霜的江太爺心也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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