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著相的新華

在江新華面前嚼舌根的是村裡的賴老開,他和江家的恩怨說來話長,還是以前結下的梁子。

賴老開的兒子孫鵬和江湖同年,孫鵬的下面還有個妹妹孫鳳,比江芷大半歲,和她讀一個年紀。

有人的地方就有比較,何況還是祖輩的關係本來就不大好的同年級孩子,江家的兩個孩子成績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江新華那時年輕氣盛,有點得理不饒人,只要聽到賴老開炫耀什麼,他就用兒子侄女的成績打壓賴老開。久而久之兩家關係越發惡劣,都到了見面要麼互相不理人,要麼互相揭短的局面。

等江芷他們大了,比較就更多了。江芷姐弟好歹也算是混了個大學畢業,江湖又進了公立醫院。孫鵬只上了個三本,孫鳳高中只讀了一年就輟學。這下比較更大了,江新華著實得意了好長一段時間,把賴老開氣得牙痒痒。

俗話說的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總是輪流轉的。幾年之後,孫鵬畢業後去了魔都,娶了個好老婆,在岳父的資助下開了家小公司,也算是當了老總。孫鳳輟學後就去粵省打工,先是當人小蜜,後因母憑子貴,順利轉正,當上了富家少奶奶。

賴老開有了炫耀的資本,就可以和江新華一較高下。但江新華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口裡每每說的是:我小兒子是大醫院的醫生,我侄女在省城上班,我還有個親侄子在帝都,都是靠自己清清白白的掙錢。你呢?兒子吃軟飯,女兒當小三,哪什麼資格和我老江家比。賴老開氣得直吐血,卻又沒話反駁這一點,女兒不光彩的過去的確是他的心病。

如此你來我往的拌了幾年嘴,旗鼓相當的局面在最近起了變化。金陵離魔都不遠,孫鵬時常拖家帶口去金陵賞梅游秦淮河,在老鄉的老鄉的朋友口中得知「仇敵」已辭職。孫鵬大喜,立馬千里傳音告知老爹。賴老開再把江家另外兩小崽時時呆在家裡的情況一分析,得出結論就是「大仇」即將可以報。

賴老開看似直腸子,實則是相當能存住話,知道先按兵不發,待時機成熟時再一擊致命。正月是個好時機,外出謀生的人都已歸家,暫未到未外出的時候,是人最多的時候。賴老開選擇了此時發難,果然把江新華打了個落花流水。旁人皆知,唯獨自己蒙在鼓裡的感覺,讓江新華一腔怒火無處可發。終於在這一天撒了出來,才有了上面的風波。

聽了江新國的一番飯,常婕君哭笑不得中帶著濃濃的擔憂。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考慮著,該不該把空間的事告訴給他。現在看來根本沒必要做這個打算,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最容易被他人激怒,把秘密交給這種人等於找死。

「媽,你怎麼不說話了?媽,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在正月里罵孩子們,可小湖他也是該罵,辭職這麼大的事都不和我們說一聲,擅自做決定,太無法無天了。媽,你怎麼還不說話啊?要打要罵隨你,你別不說話啊!」常婕君的沉默惹得江新國忐忑不安。

常婕君寂寥地擺了擺手,說:「你出去吧,我有點頭暈,想睡一會。」

「媽,你沒事吧?要不要請季生叔來給你看看?」一聽到老母親不舒服,江新華就慌了。

「沒事,我就想睡一會,你先出去吧。」常婕君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嚴厲。

江新華唯唯諾諾地說:「媽,那我先出去了,有事你喊我。」

常婕君臉朝著牆壁,斜靠在床上,沒有再開口。江新華躡手躡腳地走上前,幫她掖好被子後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堂屋就江哲之一個人,其他的人都已各自己散去。「唉!」江新華坐到老父身邊,重重的嘆了口氣。

「伢子哎,嘆什麼氣呢?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江哲之半眯著眼睛,乾癟的嘴唇微微往上翹著,讓人分不清是笑還是不笑。

「爸,今天的事我真做錯了,對不起,」江新華喃喃地說。江哲之這聲伢子讓江新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時候,那時候,他常把自己和弟弟被在背上,嘴裡不停的喊著「伢子」「伢子。」喊得時候眼睛也是這樣半眯著的,嘴角也這樣稍稍翹著。那時候自己最崇拜的人就是他,會用槍會打野豬還會用樹葉吹出好聽的曲子。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背已佝僂,頭已發花白,牙齒也掉得差不多了,一說話就漏風,面對面端槍打野獸都絲毫不會顫抖的手現在端酒喝都會抖了。

「為什麼說對不起?」江哲之半坐起來,掀起眼皮,直愣愣地盯著大兒子。

江哲之的行為讓江新華驀地一僵,「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拿和別人的恩怨來遷怒孩子們。」江新華像擠牙膏一樣,終於擠出了一點點。

江哲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張開了口:「你媽曾在我面前評價過你的字,說你的字是好,但太過追求所謂的『標準』了,所以只有形沒有神。她還說字如其人,從字中就能看出你這個人相當墨守成規,不懂的變通,而且還喜歡人云亦云。我當時還反駁她說人的性格總是會變,此時的性子並不代表以後也是這樣的。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媽說的對了。你就是太在意形式了,還很在意不相干人的嘴。難道別人說你過的好,你才真的過的好?」

「爸,我……」

「不是這樣你會和賴老開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爭風做對這麼多年?」江哲之語速不快,卻透著幾分不容置辯。

乍聽母親對自己的評價,江新華極度憤怒,原來在她眼裡,自己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那為什麼不和自己說呢?可再仔細想想,事實的確如此,江新華越想越面紅耳赤。「爸,是我錯了。」江新華誠懇地道歉。

「知道錯就好,但你還有點錯了,那就是……」說到關鍵時候,江哲之居然賣起了關子。

「爸,那就是什麼啊?」江新華著急得問。

「太著相了。」在江新華的追問下,江哲之難得乾脆起來。

「著相?」對於著相這個詞,江新華有點理解不了。

「唉!」江哲之也嘆了口氣,自己是文盲怎麼生個兒子也是文盲呢,連著相也不知道,「也就是說不要鑽牛角尖,就比如自己知道錯了就行,不要嘴巴不停的說什麼我錯了我錯了,說多了讓我聽了就心煩。你還是快過去陪你老婆吧,順便想著做點什麼好吃的安慰安慰那三個小混蛋,他們都很傷心呢。」

「是,爸,我就過去。」

「快去吧,不要打擾我看電視了,現在正是精彩的場景。」江哲之瞬間成神棍變為電視迷,開始趕人。

江新華只好無奈地走了。唉,這一天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啊,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呢?

江哲之嘴裡正在「傷心」的小輩們,正在樓上打牌斗得熱火朝天,賭的不是錢,是力氣。誰輸得最多,誰明天就去掃雪。江芷是公證人員,負責統計輸贏次數。

江澈輸得最多,若拿錢當賭注的話,估計他已經輸得連底褲都要當掉了。這人一輸就耍賴,耍賴不成就找別的由子來推脫,「不公平,這不公平,為什麼就我們三個打,某個人就可以悠哉的上著網。」

江芷偽怒道:「你是不是男的?有沒有半點紳士風度?」

江澈問:「你的力氣不比我的小,為什麼不能去掃雪?」

江芷回:「不去就不去,有苦力在,我幹嘛要去受罪?」

「你……」這下江澈沒轍了,秀才遇見潑婦,真是有理說不清。

「你什麼你,願賭服輸都不知道遵守,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嗎?」江芷鄙夷地看著他。

江澈面無表情地說:「我願意做頂天立地女子漢背後面的那個小男人。」

在一旁「觀戰」的游安捅了捅江湖,小心地問:「喂,這不會是他們倆的每日任務吧?」

「閉嘴」江芷江澈齊齊掉頭,怒視著游安。

眾怒難惹,游安攤著手說:「OK,OK,你們請繼續,我只聽聽,我不說話。」

「切,你把我的話茬打斷了,我現在不記得我要說些什麼了。」江澈齜牙咧嘴地說。

「話茬?你不剛說到小男人了嗎?」江湖好心地提醒他。

江澈翻臉不認人地說道:「你才小男人呢!我可是男子漢。」

「行,行,行,男子漢,我們繼續打牌吧。」江湖好聲好氣地說。這小子時不時要順順毛,不然容易炸毛的,而且是分分鐘炸,沒點預兆的。

「這還差不多。」既吃軟又吃硬的江澈心滿意足地投入輸牌大業。

「哎,你們先別打了,快過來看看。」江澈不容易抓到一副好牌,正想一洗血恥,結果江芷又來搗亂。

「看什麼啊?能不能等一下再喊?來來,二哥,你別扔牌啊!游大哥,游大哥……」

狡猾的江湖知道這局前途不妙,果斷的扔牌,還細心地把自己和游安的牌混在一起,這下總沒辦法接著打了吧。

「啊啊啊,你們怎麼能這樣呢?啊啊啊,能不能讓我贏一場,就一場……」江澈的哀嚎被其他三人選擇性的耳聾忽視掉了。

「小芷,怎麼了?」江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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