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大時代 第685章 治理黃河

土地政策乃荊州的核心政策,任何反對官紳一體納糧的舉動,都在挖林純鴻的牆角,勢必遭到林純鴻的猛烈反擊。

僅僅在朝廷昭告天下一日後,荊州通過遍布天下的報紙,宣告天下:土地政策乃荊州既定政策,不容絲毫更改,任何試圖反對官紳一體納糧政策的舉動,都是與荊州為敵。

林純鴻的政宣司可不是擺設,通過遍布城市、鄉村的說書先生,將荊州的政策宣傳至每個角落。

緊接著,各大報紙又相繼刊登土地政策詳文,明確告知天下,荊州的土地政策的核心在於官紳一體納糧。荊州將通過時價贖買,逐步將土地收歸官府所有,然後分配給百姓耕種,百姓只需要繳納一定的稅收。

每名成年百姓,可分配六畝土地,若願意至南洋諸島耕種,每人可分配兩百畝。

在荊州控制範圍內為官的鄉紳徹底拋棄了贖回土地的念想,嘆了口氣,按照荊州方面的指示,投入工作中去。

不過,他們到底無法捨棄土地的誘惑,一部分官紳聽說南洋諸島可購買種植園後,開始投入重金至南洋諸島購買土地。

至於新貴和底層百姓,則徹底放了心,有了荊州強大的武力和無孔不入的控制力背書,他們並不擔心地主老爺搗亂,開始一心一意地擺弄手頭的田地。

朝廷的宣傳力和執行力差荊州不是一星半點,許多百姓甚至在聽到了荊州的宣告後,才知曉朝廷有那麼一出鬧劇,紛紛一笑置之,根本不當回事。

周延儒絕非平庸之輩,昭告天下之後,顯然還有後招。

崇禎十四年十月二十,兵部下令,黃得功率領靖國軍團南下至禹州駐紮。

與此同時,兵部又令曹變姣率領薊遼軍團南下,至鳳陽駐紮。

鳳陽乃朱元璋的老家,被稱為中都。林純鴻取江南時,向北至鳳陽而止。因此,鳳陽是朝廷與林純鴻勢力的分界線,以北,由朝廷統轄,以南,則歸林純鴻。

現在,朝廷派遣重兵至鳳陽,其用意頗為耐人尋味。

是想對荊州用兵?還是想借鳳陽的重兵為江南的官紳鼓氣,挑動官紳起身反抗林純鴻?

先是用土地政策挑戰林純鴻的底線,現在又出兵向南,天下人幾乎已經看到了林純鴻的怒火。

有識之士擔憂局勢滑向深淵,無不憂慮地盯著荊州,惟恐林純鴻一聲令下,從此半個大明兵連禍結,生靈塗炭。

可是,荊州這幾日無一絲動靜,就連一向作為荊州喉舌的揚州時報、荊州時報也儘是一些花邊新聞,無任何實質內容。

哪想到,過了五日之後,荊州時報、揚州時報同時刊登一則啟事:招募天下精通水利之士,共商治理黃河大計。

啟事之後,還刊登了一幅工筆畫。不過,這幅工筆畫可不是什麼藝術品,而是一個巨大的模型:黃河水系模型!

按照人們早已熟識的飛鳥圖,百姓們判斷出,這個水系模型居然長達千尺,寬達三百多尺!

工筆畫之後,有文章專門介紹水系模型。文章宣稱,崇禎九年始,江陵侯投入十萬圓,令行知書堂派人至黃河水系勘測地形、獲取水文資料。歷時四年,終於,行知書堂、荊州都督府先後付出數萬人次的代價,方才獲取了黃河水系的第一手資料。

然後,行知書堂投入巨資,歷時一年,在洛陽製作了這個黃河水系模型,用於探索治理黃河的辦法。

文章宣稱,黃河能否治理好,關係到黃河沿岸千千萬萬生靈的性命和福祉,還請天下精通水利的人士前往洛陽共商大計,江陵侯將發放薪資。對於研究出眾者,予以重獎。

此招募令一出,天下轟動,甚至超過朝廷下達的昭告天下書。

黃河是華夏民族的母親河,也是華夏民族心中的痛。可以這麼說,黃河治理得好,足以讓一個朝代興起,若黃河泛濫,足以讓一個朝代走向衰弱。

更讓華夏民族心痛的是,自宋室南渡後,女真人掌管北方,對黃河疏於治理,以至於黃河奪淮入海,造成淮河沿岸千里沃野成澤國,富庶的兩淮迅速陷入赤貧中,造成華夏民族的巨大損失。

朱元璋能從鳳陽走出,最終定鼎天下,無非因為貧窮。若窮追原因,恐怕與黃河奪淮入海也大有關係。

治理黃河,是華夏大地上中央政府當仁不讓的責任!

現在,大明朝廷四處調動兵力,大有煽風點火之勢,而林純鴻作為一個地方軍閥,居然在崇禎九年時就未雨綢繆,力圖治理黃河。這中間,高下立判!

天地之間有桿秤,老百姓是那秤砣。

朝廷在幹什麼,荊州在幹什麼,老百姓自然得掂量掂量。老百姓看得見的是,自從荊州勢力到了他們這兒後,修了無數的路和溝渠、架了無數的橋、修了無數的碼頭……

尤其是河南、山東、北直隸的百姓,聽聞荊州方面準備投入巨資治理黃河後,無不奔走相告。

荊州團體是個工程狂,老百姓早已熟知。他們知道,荊州為了方便運輸物質,曾投入數千萬圓修築了從方城至西安的鋼軌路。若為了治理黃河,荊州的投入豈會比鋼軌路少?

有了幾千萬圓,黃河治理起來大有希望!他們及他們的子孫後代,將會永遠遠離水患災害!

更何況,林純鴻組織大型工程時,不僅不會加重徭役,反而還會為民夫發放工錢,這意味著,今後數年之內,他們都能在農閑時掙點零花錢。

治理黃河的消息傳來傳去,最終傳到了楊嗣昌的耳中。

楊嗣昌已經告老,但並未還鄉。他的家鄉在武陵,屬於林純鴻的控制範圍,他哪能回去任人說閑言?

楊嗣昌也未定居在京師,而是在保定府尋了一塊地,安卧於鄉野之間。

最初,他知悉周延儒一改他的容忍策略、千方百計地撩撥荊州後,每日提心弔膽,惟恐聽到林純鴻揮兵向北的消息。

當他聽說林純鴻準備治理黃河後,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嘆道:「看似劍走偏鋒,實則正大光明。能掌控天下者,非江陵侯莫屬。但願祖宗保佑,能讓大明逢凶化吉,延續國祚……」

……

朝廷接報後,朱由檢、周延儒和大臣們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

在最初的驚愕之後,朝堂陷入憤怒之中,紛紛譴責林純鴻搶了朝廷的活計。正當滿朝文武一致聲討林純鴻時,忽然又從荊州傳來消息:從今年秋稅開始,將從湖廣、四川等十數省的稅收中抽取百分之三十用於治理黃河、修築官道、整治水道等大型工程。

百分之三十,一年幾乎有將近八百萬圓!朝廷驟然少了八百萬圓的收入,這可是天大的事!

少了八百萬,不至於要了朝廷的命。畢竟,當年朝廷收入只有幾百萬圓的時候,照樣挺了過來。

可是,如此一來,朝廷如何擴軍,如何繼續利用軍隊與林純鴻爭鋒?

看來,林純鴻那邊早就算過一筆賬:既不會讓朝廷一下子陷入絕境,又不會讓朝廷有餘力擴軍備戰!

更讓人憤怒的是,林純鴻打著治理黃河的旗號,誰要是反對,就是與天下百姓過意不去!

更為致命的是,誰知道林純鴻以後又會想到什麼借口,再次剋扣朝廷的錢糧?

朱由檢、周延儒及大臣們滿肚子的火,卻被憋得發不出來,該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正當滿朝文武一籌莫展時,楊一仁突然上奏,自靖國軍團、薊遼軍團起身向南之後,滿清韃子蠢蠢欲動,請朝廷關注韃子的動向。

朱由檢、周延儒大急,將近日軍情翻出來細細一看,方才發現韃子確實有動兵跡象。

朱由檢、周延儒急令關遼一線小心戒備,著力打探韃子動向。

至於靖國軍團、薊遼軍團是否調回,朱由檢和周延儒則猶豫不決,既怕韃子攻破防線,又擔心失了朝廷的臉面。

皇太極在明廷中自有眼線,當他得知楊一仁上了奏章後,立即偃旗息鼓,退兵返回瀋陽。

朱由檢和周延儒知悉後,鬆了一大口氣。

人總是習慣於好了傷疤忘了痛,朱由檢在周延儒的誘導之下,居然懷疑韃子與荊州相互勾結,合夥唱了一出雙簧戲,目的就在於讓朝廷調回靖國、薊遼軍團。

周延儒比朱由檢清醒得多,打死他,他也不願意相信荊州會與韃子勾結。之所以誤導朱由檢,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位置而已。

周延儒憑藉著與林純鴻對抗的態度上位,只要朱由檢覺得不宜與林純鴻對抗,他的政治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所以,不惜一切代價鼓動朱由檢對抗林純鴻,就成了周延儒不二的選擇。對抗林純鴻,也使得他在舊官紳中擁有崇高的人望,一旦他學著楊嗣昌容忍林純鴻,他就失去了政治支持者。

時至今日,周延儒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周延儒、吳昌時、董廷獻沆瀣一氣,開始從邊關、舊官紳兩處入手,琢磨著算計林純鴻一道,改變前段時間的頹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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