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兵戎 第240章 安定人心

在弓兵的瘋狂衝擊下,礦工們在黑暗中驚恐萬分,猶如炸了窩的馬蜂一般,四處亂竄。在白天時,溫一州對礦工隊的指揮就有點不靈,更何況到了晚上?

溫一州見到此情,憤恨不已,白天時率領萬餘大軍的得意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法,只得親自披堅執銳,率領百餘親兵反擊樊逸周。

哪想到,樊逸周的攻擊並不是漫無目的的,追擊的弓兵將礦工不停地往中軍驅趕,試圖令礦工徹底沖亂溫一州的陣腳。

溫一州的親兵們還未與弓兵謀面,就被四處亂跑的礦工沖得一塌糊塗。溫一州咬了咬牙,做出了今晚最正確的選擇:帶著親兵往張應元營撤退。

嘗到甜頭的樊逸周如何會放棄此等良機,又用鑼鼓聲指揮著弓兵,將礦工們往張應元營驅趕。

久歷戰陣的溫一州豈能不知此等倒卷珠簾之戰法?他正試圖繞開張應元營,結果張應元派出了強弓硬弩隊前來接應,驅散了四處亂跑的礦工,將驚魂未定的溫一州接進營內。

溫一州一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上午還完完整整的千餘精銳兵丁,現在僅僅剩下一百多人。

五百對一萬啊!居然戰成這個模樣,左良玉懊惱不已,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額頭,悔恨不已:老子就是打賊寇起家的,怎麼忘記了賊寇怕夜戰!娘的,亂民就應該進攻進攻,再進攻,哪能列陣抵擋敵軍的!

待天亮後,溫一州不停地收攏兵丁和礦工,僅僅只剩下了兩千多人,其他人不是被殺,就是逃之夭夭,好在千餘精銳兵丁還剩下四百多人,多少也算一個安慰。

左良玉大怒,立即命令羅岱和張應元直撲銀洞坡。結果待羅岱和張應元趕到銀洞坡,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連一兩銀子也未給左良玉留下,帶不走的糧食、工具等物,也被燒得一乾二淨。

左良玉下令往新野方向追擊,遭到了竇石溫的堅決抵抗,竇石溫不斷地憑藉有利地形阻擊左良玉,待左良玉抵達新野,已經是兩日之後,唐河碼頭的船隻幾乎全被竇石溫帶走,沒有給左良玉留下一隻。

左良玉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喪心病狂,在桐柏、新野等縣大肆劫掠,獲取到大量的補給,隊伍也擴充至三萬多人,除了還有一個官兵的名頭,實際上已經完全淪為賊寇。

兵勢大振的左良玉順著白河往襄陽方向前進,並且打出了追襲賊寇的旗號。

竇石溫爭取到的時間非常寶貴,兩日時間,襄陽的林純義已經派出精銳抵達河南,接應南下的礦工和弓兵,周望已經接到了消息,立即令驃騎營回師南陽,並試圖甩脫賊寇,返回南陽。

且說荊州三府收到左良玉悍然進攻桐柏的消息後,一眾閣幕使驚得目瞪口呆。桐柏的金銀銅礦藏,幾乎支撐著邦泰一半的貨幣體系,如果不能快速恢複生產,整個貨幣體系有崩潰的危險。

現在,在小小的百里洲上,儲存了兩千四百多兩白銀,兩百多萬兩黃金。在這些真金白銀的基礎上,邦泰錢莊總共發行信譽票據超過一億多兩銀子。這一億多兩票據完全不能滿足大明龐大經濟體的需要,江南地區依然處在缺銀的狀態中。

而且,隨著林純鴻在海洋上大展拳腳,海商們腦子特別活,對票據趨之若鶩,票據隨之風行海上,增大發行量已經刻不容緩。

在這種情況下,桐柏居然受到了攻擊,不免讓閣幕使色變,處於驚惶之中。

一眾閣幕使不約而同地來到了都督府,會同張兆,討論戰事。

討論剛開了個頭,前線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左良玉肆意搶掠桐柏、新野、唐縣,集合了幾萬烏合之眾,正沿著白河南下,試圖攻擊襄陽!

襄陽只有林純義的虎嘯軍,滿打滿算才六千多兵力,能是左良玉的對手么?

一眾閣幕使紛紛惶急地看著張兆。李承宗更是著急萬分,直接抓住張兆的手,問道:「左良玉號稱十萬餘人,襄陽能不能擋住?」

張兆斷然道:「左賊號稱十萬,精銳不過五六千人,絕無可能突破襄陽和漢江,荊州、夷陵當無憂!」

此話並不能讓眾人放心,六千對陣好幾萬,怎麼看都覺得玄乎,更何況,這幫幕使們絕不容襄陽出現任何閃失。

張道涵神色嚴肅,大聲道:「張副督,我等都是經歷過風浪之人,無需張副督安慰。張副督請說實話,守住襄陽需要多少人馬,多少錢糧,中書府當全力滿足!」

張兆無法,只好指著輿圖道:「張府令放心,張某已經下令讓李蒙申率艦隊前往漢江,三日內必到襄陽,有了長江水師,左賊即便擁兵百萬,也無法越過漢江一步!另外,還請張府令簽發動員令,襄陽兵力不足,需要動員弓兵!」

張道涵應聲答道:「沒問題,我立即簽發動員令,動員荊州、夷陵、襄陽和夔州的弓兵參戰!」

張兆道:「夔州、荊州和夷陵的弓兵暫時不必動,視情況再定。僅僅動員襄陽一府即可!」

張道涵遲疑道:「這樣兵力夠不夠?」

張兆滿口打包票,道:「足夠了。只要有兩三萬兵力,左良玉勢必在襄陽堅城下碰得頭破血流!待周都督從河南回師後,前有堅城,後有萬餘精銳,左良玉必死無疑!」

張兆的信心十足,好歹讓一眾閣幕使放下了心。決定了軍事部署後,眾人開始討論其他方略。六人綜合各路情報後,立即認定,左良玉並非接到了盧象升或者兵部的命令,而是受到了瞿式耜的挑撥,擅自進攻桐柏。

對於左良玉有何目的,六人很快達成一致:左良玉妄想乘虛攻佔荊州、夷陵和襄陽三地,來個名利雙收,這從他毫不猶豫地沿著白河進攻就可以看出。

至於瞿式耜有何目的,六人眾說紛紜,理不出頭緒。

涉及到朝堂和黨派之爭,張兆、李崇德、李承宗和郭銘彥立即抓瞎,說不出所以然。而朱之瑜和張道涵亦不精於此道,也揣摩不透瞿式耜的用意。

最終,六人將這個難題推向了林純鴻,只針對左良玉拿出了對策。畢竟左良玉的威脅迫在眉睫,容不得半點疏忽。

六人決定,張兆前赴襄陽坐鎮,務必將左良玉擋在襄陽堅城之下。

同時,以周副將名譽向五省總督盧象升及兵部上摺子,痛斥左良玉兵變,擅自攻擊朝廷兵馬,劫掠斯民,已經成為叛匪,荊州軍將繆力剿匪,還河南、湖廣一個清平……

商議之後,張兆立即動身前往襄陽,張道涵、朱之瑜、郭銘彥等人齊心協力,組織轉運部向襄陽運送大量的軍需和物質。

雖然張道涵採取了嚴厲的保密措施,嚴防左良玉兵變消息的傳開。但在一些別有用心之徒的推波助瀾下,恐懼猶如瘟疫一般,迅速在境內蔓延。荊州、夷陵等地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動蕩,外地商人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迅速撤離邦泰,市場交易量大幅度下滑;一些忠實擁泵者圍攏在荊州三府衙門,心急如焚地打探各路消息;一些被邦泰強力鎮壓的豪強,頻繁串聯,試圖乘勢而起;境內的一些朝廷官僚更是到處散布謠言,力圖火上澆油,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張道涵、朱之瑜等人心急如焚,就如救火隊員一般,四處滅火,哪想到按下葫蘆浮起瓢,每日無一刻時間得閑。

「張府令!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看,不如來一計狠招!」朱之瑜一掌拍在案台上,對張道涵說道。

「還不夠狠么?這幾日安防司抓了兩百餘人,全部投入大牢!還砍下了二十多顆頭顱!」張道涵焦慮無比,按摩著太陽穴,說道。

朱之瑜搖頭道:「張副督信心十足,我看左良玉無能為也!不如咱們把戰報直接公之於眾,免得謠言四處亂飛!還有,讓天武軍開赴荊州,安排天武軍與民同樂;另外,再讓張兆在襄陽小小出擊一把,只要佔得一絲便宜,就大報特報,好歹要把人心安定下來!」

張道涵皺著眉頭思索半晌,道:「我看行!天武軍駐紮在宜都,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老百姓知道,我們兵力富餘,左良玉不足為患。這樣吧,我們一起聯名,請求都督府同意這三策!」

朱之瑜立即拿起紙筆,「我執筆!哎,軍門要是在荊州就好了,任何宵小之徒絕不敢肆意妄為!」

「是這個理,軍門在,中書府與都督府不至於各行其是!」

……

隨著中書府下令各縣張貼戰報後,一些酸儒無不聚攏在戰報之下,為百姓讀戰報內容,順便發表自己的觀點。這幫酸儒無不自高自大,好談兵事,雖然乃紙上談兵,但他們也承認一個事實:一旦周望回師,左良玉在前後夾擊之下,勢必土崩瓦解。

再加上天武軍抵達荊州後,不時地與百姓同歡同樂。老百姓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邦泰應對左良玉輕鬆無比,還有餘力任天武軍逍遙快活。老百姓終於把心放回肚子,逐漸恢複了往常的生活,人心逐步安定下來。

待到林純義主動出擊,一戰擊垮左良玉,外地的商人也恢複了信心,紛紛趕赴邦泰境內,試圖發一把戰爭財,市場反而比戰前還要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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