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拓展 第199章 志在必得

看著周望匆匆離去的身影,張道涵與朱之瑜心裡不是滋味,林純鴻與周望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內,就敲定了出征事宜,這也太輕率了吧?

朱之瑜躬身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出征一事,決策如此草率,幾如兒戲,萬不可如此!」

林純鴻道:「出征一事,謀劃已久,豈是今日才定策?瞿式耜離開後,我就開始思索此事,並非一時起意。」

張道涵皺眉道:「聖人云,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將軍不用再徵詢他人意見?」

林純鴻嘆道:「此事我也和陸主事商議過,也徵詢了田楚雲的意見,可憐可嘆,咱邦泰看起來花團錦簇,一到用人時就捉襟見肘,還是根基太薄弱啊!」

朱之瑜沉思片刻,忽而喜上眉梢,「將軍曾對之瑜言,準備在都督府組建督幕屬,成員由各營指揮使及都督府各司主事組成,主要議定行營主帥人選、軍隊發展戰略諸事,將軍何不趁此機會建立督幕屬,以有效防止武將擅權?」

張道涵也補充道:「俗言道,三個丑俾將,頂個諸葛亮,集思廣益,當可避免失策。」

林純鴻哀嘆不已,說來說去,朱之瑜和張道涵最擔心的還是武將擅權,說得更直接點,就是擔心所謂的妻族周望擅權。

林純鴻苦笑道:「時機還不成熟,兩位想想看,讓李光祖、林純義等人來思索何人為帥,這不是讓他們為難嗎?再等等吧,估計再過個三四年,督幕屬也算水到渠成了。」

張道涵和朱之瑜勉強同意了林純鴻的想法。

初秋的湖廣,白天依然有點悶熱。堪堪到了傍晚,風雲突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秋雨的到來,徹底驅散了暑氣,帶來絲絲的涼氣,不免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時值深夜,都督府依然燈火通明,隨著林純鴻一聲令下,整個都督府立即進入了臨戰狀態,各路人馬忙碌不堪,做著戰前的準備工作。都督府最核心的地方,要數白虎堂。此時的白虎堂聚集著四人,正彎腰圍攏在沙盤之前,商議著軍情。

這四人赫然便是林純鴻、周望、陸世明和田楚雲。

這裡面最為激動的要算矮壯的田楚雲。田楚雲跟隨荊州軍征戰夔州後,對荊州軍的戰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的心目中,荊州軍就如一台精確的機器,參軍司運籌帷幄、策劃周密,各營中,上下指揮如臂使手,兵丁士氣高昂、戰技出眾……田楚雲相信,同等條件下,大明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戰勝它。

如果能率領這樣的軍隊四處征戰,那該是何等的榮耀!田楚雲不免浮想聯翩。不過,田楚雲認為這暫時只是一個夢想,作為征戰十多年的戰將,田楚雲最大的優點便是務實,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乃一員降將,想親率一營已經算的上一個異數,哪裡還敢奢望成為方面之帥?

哪想到,林純鴻直接任命他為預備營指揮使,雖然直面戰爭的機會少之又少,但畢竟已經親率一營,而且還肩負著後勤的重擔。

自古以來,負責後勤的將領,無不是主帥最為信任的人!

更何況,林純鴻將自己與周望和陸世明等同視之,正在那裡面授機宜,這讓田楚雲沉寂多年的豪情壯志似乎一下子被喚醒,建功立業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內心的騷動幾乎無法抑制。

田楚雲渾身燥熱,忍不住解開胸前的第一顆衣扣,凝神聽林純鴻的話。

只見林純鴻轉身走到湖廣輿圖前,拿著木棍指著輿圖上的武昌,「湖廣境內,有三處要點,一是武昌府,一是荊州府,另一處就是襄陽府!」

林純鴻手頭的木棍次第移向荊州和襄陽,指到襄陽後,又重重地敲了兩下,方重新挪回武昌的位置。「武昌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漢水和長江在此交匯,從武昌府出發,無論往哪個方向都很方便,當年劉表與孫堅在夏口,也就是今日的武昌爭戰不休,道理就在此。」

「更何況,佔據武昌府後,可以隨時揮兵東進,攻擊江南,將江南納入囊中……」

三人不停地點頭,周望嘆了口氣,道:「欲控制湖廣,必先控制武昌府,只可惜巡撫衙門就在武昌,要想控制,談何容易?」

林純鴻讚許道:「正是這個理,不過咱們也不必妄自菲薄,畢竟,要想穩固地控制武昌府,非得佔領荊州不可。」

林純鴻將木棍移到荊州府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自古以來,在荊州發生了多少戰事?劉備借荊州、呂蒙白衣渡江、陸遜火燒連營……目標無不對準荊州,荊州地處武昌上游,控制不了荊州,武昌當寢食難安啊!」

陸世明搖頭道:「話是這麼說,但荊州乃四戰之地,要守住談何容易?更別談有餘力進攻武昌了。」

「陸主事的話不錯,守住荊州,要點當在水陸並重。有了強大的水軍,自湖廣南部、武昌及夔州和夷陵三面來犯之敵當望江興嘆,無能為也。邦泰之所以將佔據夔州,也是為了拓展荊州的戰略縱深,并力圖向四川進取,當年,劉備急於佔據西川,道理也在此。」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也!當年關羽丟掉荊州,無非就是水軍不如東吳,什麼白衣渡江,只是表象而已,我敢斷言,拋開一切政略和外交,僅僅就軍事而論,無論關羽在襄陽的戰績有多輝煌,只要荊州的水軍敵不過東吳的水軍,丟掉荊州就是必然。」

田楚雲嘆道:「關羽在襄陽敵不過曹操,丟掉荊州也是必然。看來這荊州還真難守。」

林純鴻笑道:「所以,守荊州當水陸並重,不過,這樣只是被動的防守,要守住荊州,必須佔據襄陽,襄陽戰略位置,實質上比武昌和荊州更為重要!當年曹操一支偏師進攻襄陽,關羽就不得不親率主力北上抵擋曹操,最終被呂蒙鑽了空子,此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林純鴻陡然提高音量,斷然道:「對於襄陽,邦泰當志在必得!」

陸世明內心疑竇頓生,忍不住問道:「天下一統時,襄陽當默默無聞,無人關注;一旦南北分治,襄陽的重要性立時凸顯,難道將軍篤定賊寇會徹底佔據北方,然後自襄陽進入湖廣,最終禍亂南方?」

林純鴻哼了一聲,不屑道:「賊寇?一群鼠目寸光之徒!只知破壞,不知建設,除了徹底耗盡大明的元氣外,成不了大事!我最擔心的,是這裡……」

林純鴻用木棍狠狠地敲了敲遼東。三人大驚,「建奴?」

「正是!」

「建奴總人口不過百萬,被關遼精銳死死地擋在寧錦防線以外,有何本事到達襄陽?」

林純鴻恨聲道:「怕就怕賊寇耗盡了大明的元氣,被建奴趁虛而入,那樣一切就全完了!」

三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均覺得林純鴻有點危言聳聽。周望豪情萬丈,慨然道:「薩爾滸慘敗後,我就離開了遼東,每日做夢都想與建奴一決雌雄!建奴如果真有這本事抵達襄陽,咱們荊州軍非得將建奴趕盡殺絕!」

林純鴻聽畢,冷冷道:「在江南、湖廣等地,即便建奴有精銳三十萬,我也有信心將其殲滅。但是,在河南、河北、兩淮等地,即便有荊州軍二十萬,我也無必勝的把握!建奴盡騎兵,精銳無比,數量龐大,僅靠步卒,勝則無法擴大戰果,敗則全軍覆沒。」

陸世明和周望苦澀無比,林純鴻的話沒錯,與騎兵作戰,組建強大的騎兵部隊乃不二選擇。然而邦泰至今並無穩定的戰馬來源,從阿拉伯及蒙古買來的馬,在荊州濕熱的條件下極易生病,倒斃無數。現在荊州軍能有一個營的騎兵,可以說已經到了極限。

最終,林純鴻扔掉木棍,一掌拍在了襄陽這個地方,道:「我也希望我的話是危言聳聽,但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所以,襄陽必須掌握在我們手中,憑朝廷守襄陽,那是夢想!」

「自古以來,北方進攻南方,當有三條線路,一條經兩淮至兩江,而後佔領整個江南。這條線得抽出相當的兵力防備從湖廣順流而下的防禦部隊。」

「還有一條就是經漢中佔據四川,然後順流進攻湖廣和江南,這條線山高路險,非窮年累月,無以見功。」

「第三條就是經南陽進攻襄陽,佔據湖廣,最終佔領江南。當年蒙古韃子進攻南宋時,在四川、兩淮進行了多次嘗試,不僅損兵折將,就連酋首也斃命於四川,最終,蒙古韃子拚命進攻襄陽,前後超過二十年,並不是韃子蠢,而是戰略形勢逼著他們這麼做!」

「所以……」林純鴻吞了口唾液,總結道:「無論是守住荊州、武昌,還是遮護整個江南,都必須拿下襄陽!」

周望、陸世明、田楚雲三人恍然大悟,幾乎同聲問道:「此次北上,目標當放在掌控襄陽上?」

林純鴻點了點頭,「目前邦泰與東林、復社的關係錯綜複雜,是合作還是分道揚鑣,現在還無定論。廟堂之上,聖上喜怒無常,溫體仁萬不容咱們逍遙快活。咱們在荊州搞土地贖買,被天下豪紳視為洪水猛獸,各種攻擊和非難將接踵而至……東林和溫體仁萬不肯錯過這個有利時機……」

「我估計,接下來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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