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上 第76章 先期偵察

「轟……」伴隨著耀眼的閃亮,震耳欲聾的轟擊聲傳來,武陟縣永橋驛站的驛卒趙石板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娘的,都九月了,這雷憑地嚇人!」趙石板不停地抱怨老天爺。

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著瓦片,狂風不停地從屋縫裡灌進來,讓擁擠的人群感到絲絲的寒氣。

「奶奶的,這破驛站連風雨都遮不住,武陟縣搞什麼嘛?」一個身攜朴刀的低級武官破口大罵。

他的罵聲激起了大夥的共鳴,紛紛咒罵武陟縣玩忽職守。

「轟……」又是一聲巨響傳來。

一個酸丁搖頭晃腦,道:「九月平地起驚雷,恐怕不是好兆頭……」

人群身冷,聽了這句話心更冷。

六月,河南黃河決口,好歹沒波及到武陟縣,但是隨之而來的乾旱導致大片土地顆粒無收,武涉縣的老百姓已經逃亡了一半,紛紛加入了丐幫,應用行乞這種血腥原始的辦法逃避災荒。

「砰……砰……砰……」一聲緊似一聲的敲門聲傳來,趙石板立即開門。

一陣狂風和雨滴忽的撲面而來,讓眾人禁不住皺眉。定睛一看,門外站著三個衣服濕透的落湯雞,一文士帶著兩個僕人。

一仆大聲問道:「還有房間休息不?」

趙石板向大廳怒了努嘴,道:「大廳里都擠滿了人,哪裡還有房間?能有位置站著避雨已經很不錯啦!」

趙石板一視同仁的態度卻激怒的僕從,訓斥道:「哪裡的來的這麼多廢話!你趕緊想辦法擠出一個房間來!」

趙石板兩手一攤,苦著臉道:「確實無法……」,然後指了指那個低級武官道:「連這位大人也只能坐在廳里。」

「那武官算……」僕從正待大放厥詞,卻被文士打斷了話,文士說道:「我們就在廳里避雨吧,也就一夜,有何關係?」

說完,便帶著兩個僕從找了塊還算乾燥的牆角,席地而坐。

紛鬧聲又響了起來,有的人拿出乾糧,就著水咀嚼起來,甚至有的漢子尿急,就在牆邊解決,也無人干涉。文士的兩個僕從眉頭緊皺,忍不住就要上前喝止,但被文士用眼神制止。

低級武官顯然對僕人未說完的話瞭然於胸,他也算沉得住氣,待文士坐定後,方拿著幾根柴火,七彎八拐的走到三人面前,對那僕人說道:「三位衣服濕透,用火烤烤方可,我這裡有幾根爛木頭!」

僕人又喜又愧,連聲道不敢當,伸手去接柴火。

哪想到武官翻手捏住他的手腕,巨大的手勁傳送過去,讓僕人哎喲一聲驚叫,手頭的柴火也掉在了地上。

僕人的驚叫吸引了大夥,紛紛望向此處。

武官彎腰撿起柴火,笑嘻嘻的說道:「哎,怎麼就不領情咧,還扔掉我好心送來的柴火,哎!」

眾人紛紛大笑,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何事,但都清楚那武官乃是尋機對僕人報復。

只見那文士站起來,躬身道:「剛才小僕言語不當,還望將軍海涵!」

說完,拍了拍武官的肩膀,最後按在了武官的肩膀上。

一股巨大的壓力傳來,毫不防備的武官趔趄了幾步,方才站穩。他用驚疑不定的瞅著文士:哪裡來的文士?力氣憑地大?

文士微笑道:「不為己甚,得饒人處且饒人。」

武官恭敬的向文士躬身抱拳,也不說話,轉身回到自己位置,不停的瞅著文士這個方向。哪想到文士就如沒事人一般,盯著外面的雨幕發獃。

雷聲終於慢慢消逝,然而,狂風肆虐,暴雨越下越大,呼的一聲,將一塊搖搖欲墜的瓦片捲走,風雨兜頭蓋臉的侵入廳里的客人,惹起驚呼聲一片。

正在混亂之時,突然聽到一群馬匹的鈴鐺聲,武官和文士霍地站起,望著鈴鐺聲傳來的方向驚疑不定。

武官和文士突兀站起,嚇了眾人一跳,直愣愣的瞅著兩人。

兩人反應相同,惺惺相惜的相視一笑,真可謂相逢一笑泯恩仇。

武官和文士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直覺告訴他們,來的可能是賊寇!

武涉縣靠近亂成一鍋粥的山西,賊寇的游騎經常肆掠此地。況且,如果不是賊寇,何人擁有這麼多馬匹,還要在狂風暴雨中趕路?

武官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朴刀上,可文士只是站著,緊盯著門,神色嚴峻!

不多時,一陣敲門聲響起,趙石板正準備去開門,文士喝道:「慢著!」

趙石板嚇得縮回了手,疑惑的看著文士。

文士厲聲問道:「門外是何人?」其聲若洪鐘,只讓大廳里的眾人耳朵嗡嗡作響。

敲門聲戛然而止,一人在門外叫道:「荊州客商吳天柱路過此地,特借宿一宿!」

文士一聽,果然是荊州口音,方才放下心來,命趙石板開門。

門外站著十多人,牽著二十多匹馬,渾身都已濕透,看著大廳擠滿了人,也不著急進來。為首一人甚為偉岸,招手示意趙石板過來,掏出一些碎銀子,遞與趙石板,說道:「我們是荊州的客商,販馬至此,你去幫我們找一些上等馬料。」

趙石板放在手裡顛了顛,約莫有一兩左右,禁不住大喜,樂呵呵的將此人迎進大廳,帶著其他人去拴馬。

此人進屋後,徑直找了一塊空地,坐在那裡閉目養神。文士盯著此人,對這十多人的來歷拿捏不定,山西不穩,這幫人居然敢販馬至此,莫非是想賣馬給賊寇?文士有心想弄個明白,但想到自己僅僅三人,惹惱了這隊人馬,恐怕沒有好果子吃,方放棄了這個打算。

趙石板喂完馬,還生了一堆火,給這群人烤衣服,他們也不客氣,紛紛脫光上衣,安靜的烘烤衣服。為首之人的右臂上赫然橫著一條傷疤,胸口腹部的傷疤也不計其數,文士暗自心驚,莫非這人歷過戰陣?

當文士兀自猶豫時,武官可沒想這麼多,他徑直走上前去,拍了拍那條漢子的肩膀,問道:「兄弟,在哪裡剿匪?」

此人回頭,瞅向武官,精光一閃而逝,笑道:「販馬為生,哪有本事去抵禦賊寇?」

這人正是周望,林純鴻的都督府都督,兼任驃騎營指揮使。

武官見周望不承認,也不生氣,施施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靠在牆邊,準備睡覺。

夜已深,困意襲來,眾人都打著哈欠,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傾盆大雨肆虐了半夜,終於慢慢停歇,成為毛毛細雨,驛站中傳來一陣陣的鼾聲,席地而卧的旅人抓緊時間恢複著精力。

「開門!開門……」巨大的敲門聲夾雜著叫喊,驚醒了夢中人,眾人無不惺忪著雙眼盯著趙石板。

趙石板嘟嘟囔囔的打開門,一個傳驛揮舞著令牌,急叫道:「換馬!換馬!急腳遞……」

趙石板接過令牌查看了一眼,馬上牽過傳驛的馬,急急忙忙的至驛站馬廄換馬。

周望眼珠轉了轉,拿出一袋乾糧,走近傳驛,笑道:「哎,兄弟,辛苦了,這裡有點乾糧,吃點東西再走,再緊急的事情,也得吃點東西!」

說完就將傳驛往廳內拉扯。

傳驛一把抓過乾糧,卻不進屋,嚷道:「我沒有時間,修武縣被賊寇攻破了,耽誤了時間是掉腦袋的事……」

如同在平靜的水面上扔進了一塊石頭,大廳在短暫的沉靜後一下子炸開了鍋!

「賊寇入河南了……」

「完了……完了……」

……

周望鬆開雙手,暗思道:看來朱先生擔心的事情終於出現了,賊寇中果然有能人,看出來由晉入豫是發展壯大的最好機會。

周望走到自己人中間,小聲吩咐道:「趕緊吃飽肚子,我們去修武縣看看!」

騎士們紛紛掏出水糧,胡吃海塞的往嘴裡喂。

「得……得……」的聲音傳來,正是傳驛換過馬之後,往開封府方向而去。

隨著傳驛的離開,驚恐的人群紛紛南下,片刻之間,大廳里只剩下武官、文士主僕及周望等人。

武官瞅著眾人,哈哈大笑:「奶奶的,老子倒要去看看修武的賊寇,難道你們也要去?」

周望笑笑,回道:「懷慶府的李老闆訂購了馬匹,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好歹要把馬匹送到懷慶,就不去修武了!」

武官微微失望,轉頭瞧向文士,文士神情相當嚴肅,說道:「在下也到修武看看。」

武官大喜,渾不把昨夜的事情放在心上,說道:「那我們正好同路,一起走?」

文士點了點頭。

原來周望等人受林純鴻之令,先期抵達河南,重點查探晉豫交界處,務必了解清楚各股賊寇的活動情況,為即將到來的剿匪做好準備。那吳天柱乃松滋人士,早年干過邊軍,被林純鴻招攬至麾下,任命為驃騎營第一哨哨將。

上了官道之後,周望等人馬匹眾多,不停的換馬趕路,不多時就把武官和文士甩在了後面。不說周望等人趕路,卻說文士和武官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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