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計 第8章 先利其器

「三哥哥回來了!」陳狗子的兒子陳繼興才六歲,騎在木馬上,興奮的喊道。這木馬還是林純鴻作的,能夠前後搖晃。

「臭小子,只看見三哥哥,就沒有看見周叔?」周望假裝吃醋了,罵道。

陳繼興撅著嘴,奶聲奶氣的說道:「周叔上次打屁股了,今天還在疼!」

林純鴻和周望哈哈大笑起來。這時,小鳳兒和她娘、純鴻他娘、還有陳繼興他娘從屋裡走出來,見兩人回來,喜不自禁,紛紛張羅著做點好菜。

小鳳兒見林純鴻背上背著麻袋,連忙走過去幫著他取下來。

林純鴻趕緊說道:「別,這玩意沉,讓我慢慢放下來。」

待放下麻袋後,林純鴻拿出一個鐵質的東西出來,這東西有個鐵輪,套在鐵匣子里,鐵輪能自由轉動,鐵匣子外面還有一個U型的鐵條,套在轉輪的軸上,明顯就是一個滑輪。剛回到夷陵,林純鴻就委託鐵匠打造了這個東西,還有幾個正在打造,待過幾天去取貨。陳繼興看到這個奇怪的東西,好奇的圍著它轉來轉去,時不時用手摸一摸。

「這什麼東西?沉沉的有什麼用?」小鳳兒問道。

「這東西可有用了,能改變整個世界。」林純鴻打趣道。

小鳳兒撇了撇嘴,帶著明顯的不信。

「你不信?你想想,興兒能用這個東西從井裡打起一桶水,這東西能不能改變世界?」

「你吹牛吧!小心牛皮破了!」小鳳兒說道。

陳繼興聽說自己能從井裡打水,也好奇的問道:「三哥哥,我轉轆轤能提起空桶,不能提水的。娘不讓我在井邊玩,轉轆轤就打屁股。」

林純鴻撫摸著陳繼興的頭,說道:「小孩子是不應該在井邊玩,你可要聽娘的話。」

說完,林純鴻和周望將滑輪裝在了轆轤上,滑輪的U型鐵條上掛了一蠻桶水,對陳繼興說道:「興兒,你轉轆轤試試,看能不能把水桶提起來?」

陳繼興一聽,興奮的轉動轆轤,越轉越快,樂得嘿嘿笑。

只見水桶緩緩的被提上來,小鳳兒驚的目瞪口呆。

林純鴻得意的笑道:「怎麼樣?」

小鳳兒見林純鴻得意的樣子,便不屑的說道:「轆轤轉得都快飛起來了,水桶才上升這麼一點點,這東西有何用?」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有所得便有所失。」周望的話總是這麼有哲理,讓林純鴻有股作筆記的衝動。

陳繼興的娘出門拿點東西,剛好看見陳繼興在玩轆轤,便作勢要打他,興兒迅速躲在林林純鴻背後,辯解道:「是三哥哥要我轉的。」

興兒娘疑問的眼神瞅向林純鴻,純鴻點了點頭,說道:「興兒別躲了,以後不準在井邊玩,知道了嗎?」

興兒娘便是那年從土匪窩裡救出的女子,自那以後,便一心一意的跟著陳狗子過日子,後又得一子,日子過得相當舒心。哪曾想陳狗子一戰而亡,留下這對苦命的母子。周望和林純鴻都相當照顧這對母子,對興兒更是寵得不像話。

「弟妹子,興兒也該請個先生教教他讀書識字了。純鴻,你明天去給興兒請個先生。」周望說道。

林純鴻點了點頭,補充道:「也別忘了練練筋骨。」

興兒娘張了張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說。要說這女子也相當有姿色,雖不化妝,但將質樸天然發揮到了極致,正應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一直就比較怕林德文、周望等人,碰上了連話都不敢說。

「嬸子,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都是自家人。」林純鴻說道。

興兒娘方鼓起勇氣說道:「我想讓興兒就讀書識字,不學武了。他爹、他爹……要不是學武,也不至於……」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豆大的珠淚從眼睛裡滾落。

「哎,都是這個世道,跟學武有什麼關係?不過你既然不讓興兒學,也隨你,平平安安就好。」周望嘆道。

「興兒請先生,這個程儀……」興兒娘又為難的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有我和純鴻在,錢就別愁了。」周望說完,懷裡掏出一個五兩的銀錠,遞給興兒娘,「這點錢你們母子倆先用著,別虧待了興兒。」

眾人在一起吃了飯,還未下桌,正坐在桌邊,聽周望和林純鴻講一些伐木的故事。這時從外面傳來幾個人的聲音,「請問周爺和林小爺在家嗎?」

幾個女人均迴避進裡屋,周望和林純鴻將來人迎進廳堂。原來是幾個苦力,聽聞林純鴻他們進深山伐木掙了錢,便慕名來訪,也想跟著他們進山伐木。林純鴻和周望也沒有當場答應,只說會好好考慮。

如此這般,這幾天有好幾波人過來。周望和林純鴻心裡也高興,沒想到這些人的嗅覺這麼靈敏。周望和林純鴻商量道:「要說咱們也真的缺人,山裡樹多,伐不盡,運出來也好賣,這些都不用愁。」

「正是這個理,但也不能太多,工具不夠,咱們也管不過來。」林純鴻啖了一口茶,說道。

「不管是砍伐還是運出來,我看八人一組正好,再增加兩組應該沒問題,工具也夠,管起來也不難。但這幾天要加入的人不止三十個,我們怎麼選人?」周望扳著手指頭,盤算道。

「切忌不可用城市游滑之人,第一可用,只是鄉野老實之人。」林純鴻隨口念道。

周望一愣,說道:「我怎麼聽這幾句話這麼熟悉啊?」

「戚爺爺的《紀效新書》里說的。」

「你這是選苦力還是選兵?」

「苦力也選,兵也選,周叔你看兵的眼光最毒,這個事情你就多擔當點。」

「我看還要招兩個婆子專門做飯,在山上兩月那吃的是什麼啊?他娘的飯都沒有幾次做熟的。」

「哈哈,周叔,你可說到我心坎上了。山上吃的簡直狗屎不如。」

周望皺眉想了想,又說道:「時間比較久,不吃蔬菜也不行,大夥的嘴唇都起泡了,容易生病。」

「這倒是個問題啊……我看不如這樣,周叔,咱們要不幹脆組一個伙夫組,由你來負責,招三個婆子專門做飯和採集野菜,你帶領五六個人專事打獵,給大夥補充肉食。打獵只是幌子,最關鍵的是你教這五六個人行軍打仗的道理。這五六個人最好能識字,按照你以前的哨官的標準來培養。招不滿的話寧缺毋濫。」

「你這小子越想越遠,天知道你想幹什麼……這幾個人的工錢怎麼算?」

「三個婆子一個月一兩銀子足夠了,打獵的人按大夥平均的工錢算吧。」

「平均工錢?不是每個月五兩銀子嗎?」

「我準備把發工錢的方式改一下,免得有人偷奸耍滑。是這樣的,……」

「就你這小子鬼點子多,這樣大夥還不拚命?」

「都是周叔教導出來的!」

「你小子想挨揍?」

……

這幾天小鳳兒有點心神不寧,患得患失,原因就是隱隱約約聽林純鴻和他娘提到過她。小鳳兒猜的不錯,李氏真的提過小鳳兒,而且還是大姑娘最羞澀的事情。那天晚上,林純鴻在油燈下寫寫算算的,廢了一張紙又一張紙,李氏就坐在旁邊納鞋底。

「我說小三兒……」

「娘,能不能不要叫我小三?都快20歲的人了,還叫我小名?」林純鴻對別人叫他小三深惡痛絕。

「好好,不叫。是啊,都20歲的人了,也該成個家了。」李氏想起兩個兒子死了連血脈都沒留下,就悔恨在心。

「家?我們現在住在這裡不是挺好的嗎?還要買房子?」林純鴻有點心不在焉,隨口問道。

「我是說給你說個媳婦。」

林純鴻啼笑皆非,說道:「我才二十,就要討媳婦?」

「那可不?你看街對面三嬸的兒子才十九,不也有兒子了?」

也是哦,這個年代男人都成婚早,林純鴻想到這個問題,愣在那裡。

李氏見林純鴻不說話,湊過來,小聲說道:「你看小鳳兒怎麼樣?她也到了出閣的年齡了。模樣和性格都不錯,最難得是你們一起長大,都知根知底的。」

「小鳳兒?」林純鴻想到這個水靈靈的大姑娘,忍不住有點面紅心跳。

林純鴻的異樣逃不過李氏的雙眼,李氏微笑道:「看,娘說到你心坎上了吧,要不明天娘就找陳嬸子做媒人,早日讓你如願以償。」

林純鴻收攝心神,說道:「小鳳兒太小,還是小孩子,要不等幾年再說?」

「什麼太小,現在女孩兒不都是這個年齡出嫁?」李氏很不喜。

「娘,這個就聽我的,過幾年再說,我現在忙著呢。」林純鴻很難想像和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同床共眠,畢竟他不是一個變態狂。

「什麼事情還比終身大事重要的,想不通。跟你爹一樣倔。」李氏說不服林純鴻,也不強求,只是抱怨道。

林純鴻嘿嘿笑道:「娘,你當初是豪門千金,幹嘛就跟著爹這樣的武夫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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