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醉花雕 第170章 醉花雕

錢義看著沈石,眼中滿是譏誚,冷笑道:「一個鍊氣境的廢物,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么?」說著,他目光掃過倒在一旁的老白猴與石豬的屍體,哈的一聲,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驚訝道:「啊,你是為這些妖族餘孽在發作嗎,嘖嘖,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殺他們的時候,不知道你是他們的朋友呢。」

「不然的話……」錢義盯著沈石,眼神中漸漸透出一股兇狠殺氣,道:「我會將他們帶到你的面前,親手殺給你看,讓你也知道那種親人被殺時你只能目睹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沈石緊咬著牙,死死盯著面前這個男人,雙手緩緩垂下,悄無聲息中,已是從腰間布袋裡取出了兩張獸皮所制的巫符。

生死關頭,大戰之前,雖然他此刻心中憤怒欲狂,但仍是咬牙強忍著,最後的理智提醒著他,眼前這個錢義只怕是他修道以來將要面對的最強大的敵人。

一個凝元境的修士。

一個開闢了丹田玉府,真正突破了修仙門檻的人族修士,對於一個仍然還在起步階段鍊氣境的人來說,過往無數的例子都早已說明,這是擁有幾乎壓倒性優勢的強敵。人族的修真界中,每差了一個大境界,其中的實力落差都極其巨大,正常情況下幾乎根本沒有跨境取勝的可能,除非勢弱的那一方有了天大的機緣或匪夷所思的際遇造化,擁有了某些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天材地寶又或是絕世仙兵,這才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的取勝之機。

只是這樣的大造化,人間會有幾人?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的絕世仙兵靈器法寶,都需要足夠充沛的基本靈力去驅動,而這個基本,便是凝元境這道門檻。不達凝元境,哪怕你有天大的造化得到絕世的仙兵法寶,也只是坐擁寶山不能用,只能等死而已。

而現在沈石就面對著這樣一個如此惡劣的死局,這已是不死不休的戰局,但他卻比敵人低了一個大境界,而自己因為妖界那三年的耽誤,至今卻依然停滯於凝元境的門檻之外,哪怕他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跨越過去。

一步,微微的一小步,而已。

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他至今依然還在凝元境門外徘徊,而前方的那個錢義,表情看起來兇狠中滿是輕蔑,神態輕鬆,看向沈石的目光充滿了嘲諷與居高臨下的味道。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錢義都看不出自己有失手的可能,他所要做的,就是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森林裡,將這個莫名其妙竟然膽敢與妖族餘孽交好的人族敗類殺了,不但要殺,還要讓他在死前受盡痛苦,最後自己再施施然抽身而退,當做從未來過這裡就是了。

他獰笑了一聲,抬腳向沈石走來。

天空里一道閃電亮起,雷聲隆隆,第一滴雨珠從天而落。

沈石的眼中隱隱有血絲浮現,盯著錢義走過來的身影,隱藏在袖袍中的雙手,指縫間夾著兩張巫符,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彷彿正是驚濤駭浪,在那片刻之間,已是轉過了無數念頭。

怎麼辦?

一個凝元境的修士,該如何才能打敗他?

一階的五行術法威力太小,當初修習的時候就被無數人告知,根本不能對凝元境修士那強悍的肉身造成傷害,可是除了這個,自己還有什麼?

「沙、沙……」那是忽然掉落的雨水落在枝葉上的聲音,森林之中,越發昏暗,雖在白晝,如臨深夜。

「沙、沙……」那是錢義獰笑著走來的腳步聲,他如嗜殺兇殘的野獸,盯著前方的獵物,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殘留在嘴角邊的血珠。

恍惚中,沈石竟像是從此人身上看到了當初那個妖將血狼的影子。

血狼!

忽然間,沈石的心臟像是突然收縮了一下,腦海中猛然浮現出當日在那個山腹密室的通道中,自己與血狼那電光火石般倉促而急迫的鬥法,回想起了當自己施展出沉土術時,血狼的身形竟然至少有三息時間的遲滯,而在自己的火球術與水箭術下,血狼那強悍的肉身也曾有過焦黑冰凍乃至血肉綻開的跡象。

那是擁有綠血神通天賦的妖將,那是至少也修鍊到洪妖境界的血狼,雖然人妖兩族不同,但是按照古老的那種說法,或許、至少、可能也近似於……人族的凝元境?

沈石的呼吸有一些急促起來,不知是因為狂怒還是心底的緊張,而錢義仍是獰笑著走了過來,殺氣滿溢,在這片黑暗而落雨的林中,如同勾魂奪命的惡鬼。

轉眼之間,兩人的距離已經不足兩丈,錢義見那沈石像是嚇傻了一般,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譏誚之意更重,抬起跨步,就要將這隻螻蟻廢物打倒在地,然後再想著怎麼虐殺他,可不能讓他死得太容易了。

只是就在這時,突然,沈石猛地向旁邊撲去,竟是一下子竄到了密林中的一棵大樹之後,而在他身形甫動時,錢義已然發現不動,立刻腳下發力沖了過去。

他道行已是凝元境,肉身無論強韌還是敏捷速度都遠非常人可比,比眼前的沈石同樣也要強過不少。但是眼前在這片森林中,林木無處不在,又兼突然天降大雨讓林中濕漉昏暗,視線比平日又差了不少,這倉促間哪怕他速度極快,轉眼就掠到沈石剛才所站之地,卻差了一點沒抓到沈石,被他衝進了那片黑暗的森林中,轉眼身影看去就將要消失。

只是凝元境的修士道行,畢竟與鍊氣境不同,除了肉身強過太多之外,諸感靈覺同樣也遠勝凡人,錢義撲了一個空之後,立刻向沈石逃竄的方向追去,同時靈覺散開,很快便感到前方那個倉皇逃竄的身影,獰笑一聲之後,便追了過去。

風越吹越急,樹梢枝頭枝葉擺動不休,似呼嘯的鬼影在昏暗中冷冷地注視著這人世間。

雨,漸漸大了起來。

昏暗的樹林里,樹影瞳瞳如無數黑暗中的惡魔,在風雨中呼嘯搖擺,雨水從天而降,狂暴地沖洗著這座充滿血腥的森林。

錢義緊緊鎖定著前方那個逃跑的身影,雖然因為樹影的遮擋和昏暗的光線,包括從天而降的雨水,讓他只能偶然地看到前方那正在逃竄著的模糊身影,但是他的感知告訴他,前面那傢伙逃不了,不消一時半會,定是他手底亡魂。

甚至他還有些興緻,高聲獰笑道:「跑吧,跑吧,跑得快一些,就看你能不能從我手中逃掉。」

一道閃電划過天際蒼穹,如利劍刺破厚重雲層,將地面這座林中也映的亮了一下。

借著這片刻微光,錢義看見正在前頭逃竄的那個身影忽地踉蹌了一下,像是倉皇逃竄里被某個石塊絆到。錢義忍不住哈哈大笑,神色輕蔑而透著一股殘忍,不知為何,看著那沈石拚命逃跑的模樣,他心中竟是說不出的痛快,就像是貓戲老鼠,任我宰割的那種心情。

「跑啊,跑啊,跑快點……哈哈哈哈……」他的笑意帶了幾分令人心寒的瘋狂,在黑暗的林中回蕩,但腳步依然緊追著沈石,沒有片刻的放鬆。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錢義突然覺得前方某一處的黑暗瞬間濃烈了許多,在他心裡湧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但一個凝元境修士對著一個鍊氣境的廢物,有什麼需要好顧忌的呢?

他心中掠過這個念頭,身子沒有絲毫的猶豫停頓,依然向前衝去。

那一團陰影中的黑暗,迎上了他的身子,似乎化作一團黑氣,落在了他的左邊胸口。

巫術——蝕膚術。

胸口處的衣衫瞬間破裂開了一個小洞,同時錢義也感覺到皮肉肌膚上,彷彿突然有一種空蕩麻癢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皺了皺眉,腳下微微一頓,但轉眼之間,這種異樣的感覺便煙消雲散,從頭到尾似乎存在的時間才不過兩三息時間。

「五行術法?」錢義哈哈大笑,說不出的輕蔑之意,想想也是,這些鍊氣境的修士玉府未開丹田未成,根本不能修行任何神通道術,也無法運用各種靈器法寶,除了這些威力小得可憐的一階五行術法之外,他們還能有什麼護身之技?

但是在一個凝元境修士面前,一階的五行術法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前方的那個身影,慌亂而拚命地跑著,借著昏暗的光線與密集的樹木,似乎想竭力拉開一些距離,但在錢義看來,那註定是徒勞的,他甚至連自己的靈劍都懶得祭出,對上這樣一個廢物,用師門傳下的靈劍,簡直就是浪費自己的靈力。

雖然,剛才那個不知名的術法是錢義以往從未見過的,似乎帶了幾分詭異,或許是一種比較偏門的五行術法吧,畢竟這種雕蟲小道流傳了幾千年,總會有些東西自己不知道的,但是最重要的是,這種低階的法術對自己這個凝元境修士根本就沒有用處,那點麻癢又算什麼呢?

錢義再無顧忌,大步追去。

前方的那個身影,彷彿手臂又揮動了一下,昏暗的森林裡,風雨交加中,黑暗撲面而來。

錢義昂然直進,根本無視這區區小術,一團比剛才更濃的黑氣在他身前撞上,隨即消散開去,飄散於風雨之中。

那是一點點的細微的痛楚,從他胸口處傳了過來,不過與之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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