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師,聖眷正隆 第545章 塵埃落地

正德對劉健的這封賞,看似是封賞,可其實,卻不然,是在害劉健也不為過。

正德這個皇帝,可是極為排斥早朝的,這個,滿朝文武誰都知道,其登基以來,上早朝的次數兩隻手指都能數清。

所以,上朝不拜,這,不過是個名譽罷了。

但是,最為關鍵的,是這次,劉健敲響登聞鼓,為的,可不是這個榮譽,為的是屠庸的案子而來的。

若是最後,案子沒什麼結果,可他劉健反倒是得了這個好處,不管這個好處是什麼,是實質的或者是虛名,那,對他劉健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百官會認為他劉健敲登聞鼓,以百官造勢,為的,就是這好處。

雖說這好處不大,劉健是絕對不可能真的有這想法的,但是,這世上,總是不缺多事之人。

而且,內閣首輔這個位置,可不止一個人盯著呢,但凡是有資格的,誰不盯著,或許,如今的內閣幾位閣老,都沒爭強好勝的心思。

可是,若是劉健這個內閣首輔出了差錯,真的告老還鄉了,那依次遞補之下,內閣,肯定是還要填補進去閣員的。

到時候,哪怕是從閣員開始,那也是入閣了,進入了大明朝真正的權利中樞了。

「老臣有愧,不敢領賞。」

這種算計,劉健豈會不明白?

聽完正德的話,劉健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請求正德收回賞賜的,這種情況,其實,並不罕見。

而且,除非是極為特殊的情況,要不然,皇帝是不會生氣的。

見劉健跪倒在地,正德卻是也沒生氣。而是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劉先生平身吧,此事,不提也罷。」

就這一會的時間,已經是把劉健給折騰的不行了。

「老臣謝陛下體恤。」

劉健在次謝恩,方才起身。

「今個你們敲了登聞鼓,也不能讓你們白敲。」

正德看著下面仍舊跪著的大臣。道:「都平身候著吧。」

雖然不明白正德話里那候著,是讓候著什麼。可,跪在下面的一群文武大臣,還是全都謝恩平身了。

畢竟,哪怕是站著,也比跪著舒服啊,更何況,他們大多數,已經是跪的雙腿發麻了。

就算是劉健,此時。也不吭聲了,既然正德已經把話說到這了,那,明顯是要準備給他們一個交代的,既然如此,那,他們等著就是了。

不過。讓劉健不明白的,則是正德如今明明已經佔據了上風,怎麼還會這麼痛快的給他們一個理由。

這,是劉健不明白的。

「陛下,曾大人來了。」

過了沒多大一會,有小太監匆匆跑進了大殿稟告。

聽了此話。大殿內絕大多數官員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有一些少數的官員,臉上有那麼一絲的微妙變化。

主要是剛才站在大殿上那一會,他們已經琢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這滿朝文武當中,皇帝能等的,也肯定就曾毅一人了。

「宣。」

正德開口。他登的,就是曾毅。

沒多大一會,穿著二品朝服的曾毅就大步上了朝堂,然後沖著龍椅之上的正德拱手:「臣參見陛下。」

曾毅是得過正德恩典的,可以上朝不拜,見王不拜的,所以,他這禮節,並不能被人挑出什麼毛病的。

「這滿朝文武可都是在等著你呢。」

高坐在龍椅之上的正德沖著曾毅笑了笑,然後,掃了一眼下面站著的文武官員。

沖著正德拱了拱手,曾毅方才轉過身來,站在大殿內台階下方,沖著滿朝文武拱手,笑著道:「本官來遲,還望諸位同僚恕罪。」

曾毅這話出口,卻是得到了一連串的不敢,誰敢因為這點事情就真的記恨曾毅,更何況,就算是記恨曾毅,也不能說出來,這不過是曾毅的客套罷了,誰要是不識趣,真敢因此站出來訓斥幾句,那,肯定是要倒霉的。

「元輔。」

曾毅又沖著站在最前面的內閣首輔劉健點了點頭,然後,從袖筒里掏出了一封奏摺,遞給了內閣首輔劉健。

「元輔不妨看看這道奏摺,就知道,屠庸為何有此下場了。」

說完這話,曾毅上前幾步,把奏摺遞給了劉健,然後,就不在吭聲了。

此時,整個大殿內的焦點,全都集中在了劉健的身上,或者說是集中在了劉健手中的奏摺之上。

既然曾毅把奏摺遞給了劉健,而且,還說出了剛才那番話,那,就意味著,屠庸的罪名,完全都可以在這奏摺中看出來。

翻開奏摺,從頭到尾,劉健的表情都沒有變。

只是最後,合攏了奏摺,也沒有吭聲,臉色異常的平靜,然後,把奏摺遞給了身旁的其他幾位內閣閣員。

曾毅並沒有阻止劉健的動作,不過,卻是盯著後面那些想要往前湊,瞄幾眼奏摺內容的官員,在曾毅的眼神下,這些個官員卻是個個後退,不敢在往前了。

一直等到幾位內閣成員把奏摺看完,曾毅方才開口:「這奏摺,就此打住。」

說過這話之後,曾毅卻是把奏摺收了回來,意思很明顯了,這緣由,不準備讓旁人知道了。

「幾位閣老認為,屠庸該死否?」

曾毅盯著幾位內閣大學士,或者說,曾毅主要是盯著劉健:「元輔認為,對屠庸誅三族,可否?」

「這……」

劉健沉吟,猶豫了一會,方才道:「就算屠庸罪該如此,此事,該經三司。」

這才是劉健此次上朝的最主要原因,不管屠庸是不是該死,這些,都不是最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司之法。

若是三司成了擺設,那,內閣,其實也等於成了擺設了。

「三司。」

曾毅呵呵笑著,看著劉健,道:「元輔只需說,您認為,陛下對屠庸所定刑法,可曾過重?」

劉健沉吟,知道這事是僵持在這了。其實,看完奏摺。若非是這大殿之上,劉健都要氣的大罵了。

可是,劉健也知道,這事情一旦傳出去的後果,是能打擊錦衣衛,可是,對朝廷,也是一大害。

劉健並非是那種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全朝廷大局的,所以。這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劉健的嘴裡說出去的。

而其他幾位閣老的心思,顯然,和劉健是一樣的,這事,也不可能從他們嘴裡說出去。

可是。劉健也知道,雖然他希望此事經三司而行,但是,聖旨上所言,卻是沒有錯的。

若是讓劉健違心去說屠庸的罪責太重,他也說不出來。

「元輔的意思,本官明白了。」

曾毅挑眉,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能自稱下官的,若不然,那就是若了氣勢。

「諸位閣老,若是哪位認為陛下的聖旨過激,那屠庸罪不至此。不妨說出來,咱們辨一辨。」

敢說聖旨或許過激,這話,也只有曾毅敢這麼大膽的直接說出來了。

只是,此時,滿朝文武,卻沒人去糾結曾毅話里的不敬了,全都是一個個的盯著幾位閣老,想要看看幾位閣老到底是什麼反應。

其實,他們都是希望幾位閣老開口的,若是開口,指不定,他們還能從其中聽出些什麼風聲來的。

「其實,幾位閣老也知道,那屠庸之罪,罪不容赦。」

曾毅笑著,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有些無奈:「不過,此事,沒有經過三司,的確,是有些壞了規矩。」

「但,此案,不宜宣揚。」

「那屠庸雖說被抓,可時辰未到,諸位閣老不妨想想,若是諸位閣老認為其不該斬,不妨說出來。」

「咱們,在議議也好。」

曾毅笑著,只是,他這話,可是有玄機的,在議,可,幾位內閣大學士卻是認同屠庸的罪名。

這個時候在議,那是議什麼?

罪名既然認同了,那肯定不是議這個,那,不就是認為陛下不該干涉此案,要內閣點頭,哪怕是經內閣之口么?

這可是藐視皇王的罪名,這是陷阱啊。

「此案,是老臣不知詳情。」

劉健今個也算是鬱悶,先是被正德的那些話給問到了,然後,就是現在了,又被曾毅給逼到這個地步。

今個,這登聞鼓,他算是白敲了。

可,劉健卻不惱曾毅,或者說雖然生氣,可,卻不會記恨曾毅。

曾毅如此,那是應該的,本來,相互鬥法,就沒什麼生死大仇的,這些,劉健在朝廷這麼多年,豈會不知道?

劉健此時心裡惱的,不是別人,而是屠庸,已經被抓了起來的屠庸。

若非是屠庸坐下如此事情,豈會讓他有了今個局面?換成是別的任何的案子,他劉健今個都能糾纏幾句。

可,偏偏,這等事情,就是劉健自己,也認為屠庸著實該殺,更被曾毅給逼著,他卻是只能服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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