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師,聖眷正隆 第164章 弘治駕崩

河南,左布政使司府邸。

「你說什麼?」

閆茂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子有些搖晃不穩,聲音發顫,若非是雙手支撐著桌子,怕是已經跌坐在了椅子上。

跪在地上的兵丁也是滿頭大汗:「稟欽差大人,經湖廣調往河南的錢糧,在湖廣與河南交界處被劫,押運官兵一千人皆亡,無一倖存……」

「咳、咳、咳、咳。」

閆茂不住的咳嗽,臉色慘白,這從湖廣運來的錢糧還是提前徵收的賦稅,現在,竟然被劫了?

截殺朝廷賦稅錢糧,這是要造反么?

這可是潑天大的事情啊。

「大人,大人?」

跪在地上的兵丁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站了起來,走到閆茂跟前,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

※※※

「八百里加急……河南八百里加急……」

守城士兵剛想攔住飛馳而來的快馬,就聽到了馬上之人的高喊,趕緊往旁邊靠了過去,有些驚訝的看著已經飛馳了過去的快馬。

八百里加急文書剛傳入紫禁城,不足一刻鐘,就有一連串的小太監從宮中散出,前往各個衙門傳旨去了。

「陛下這個時候召集咱們上朝,是出了什麼事啊?」

太和殿內,三品上大臣全在,全都是剛接到聖旨被傳過來的,不過,卻也有一個例外,就是曾毅,滿朝,也就他這一個五品的官員了。

曾毅也不往前湊,就站在班末,雙眼微微合攏,也不吭聲。

「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

有官員驚呼,卻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竟然也來了。

要知道,錦衣衛的官員不論品級,是不必或者說是不能上朝的,除非有特殊時期,而現在,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卻上朝了,這怕是真有天大的事情了。

不過,卻也有官員一直提著的心安了下去,原本,還擔心是否邊境出了亂子,可是,既然錦衣衛也來人了,就不會是邊境出事了,想來,是出了什麼驚天的案子了。

「皇帝駕到……」

尖細的嗓子高呼,群臣叩拜。

明黃的靴子踏在金磚上,弘治的腳步很沉重,臉色更是陰沉的可以滴水。

「諸卿可知朕為何此時召諸位來著太和殿上朝?」

弘治坐在龍椅上,並沒有讓諸官平身,仍就陰沉著一張臉,聲音森冷。

下面大臣一個個不敢抬頭,互相偷偷傳遞眼神,心中卻是驚恐無比,這,真是出大事了。

「是下面各省出了什麼大亂子?」

劉健畢竟是首輔,是百官之首,百官可以當縮頭烏龜,可是,他不能。

「念。」

弘治並沒有搭理劉健,只是沉聲說了一個字。

旁邊的蕭敬立時往前走了幾步,打開了手中的奏摺。

「臣河南左布政司蕭然……自湖廣調往河南賑災糧銀於……被截……所行千名官兵無一幸還……欽差閆茂在左布政使司住所被殺……」

奏摺上的每一個字都如天雷滾滾。

截取朝廷銀兩,截殺千餘名朝廷官員,謀殺朝廷欽差。

這三件事情,無論是哪一件,都足以讓天下震驚了,可現在,卻是同一時間發生的,這是在挑釁朝廷威嚴啊。

這是在損朝廷的威嚴,是在落朝廷的威懾啊,這等同於造反謀逆。

「這就是朕的天下。」

弘治猛的拍著龍椅的扶手,聲音隆隆,臉色醬紅,聲音中更是帶著無比的震怒:「這就是諸卿口中的清平盛世……」

不怪弘治發怒,原本,京察的事情,群臣的反應就讓他心中有怒火,在加上現如今這種歷代少見的事情都能發生,豈能不讓他震怒。

「陛下……」

「這到底是誰所為,錦衣衛,給朕查。」

劉健剛想說話,卻被怒到了極致的弘治扶著龍椅的扶手站了起來,一手指著牟斌,怒聲道:「查,查清楚了,讓天下都瞧瞧,是哪個在奪河南百姓的性命……」

弘治所言沒錯,這銀糧是提前徵收的湖廣的賦稅,為的,是賑災河南,可是,現如今,卻被搶了去,這是要讓河南更多的百姓餓死啊。

要知道,雖然現如今已經開春,災情緩解,可是,連續的大雪,讓河南段時間內,是無法恢複生機的。

這些銀糧卻是足以讓河南百姓撐過這最困難的一段時間。

現如今,錢糧被劫,沒了這錢糧的支撐,怕是河南,真的要處處城空了。

「臣遵旨。」

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站出列班,雙手抱拳,可上方卻是沒了聲音。

朝堂上陷入一片寂靜。

「陛下?」

旁邊隨行的蕭敬輕輕喚了聲弘治皇帝。

「陛下?」

蕭敬的聲音有些急促,下面的群臣也都覺察到了一絲的不妙,偷偷抬頭往上看去。

弘治面色發紫透黑,卻是獃滯的站著,右手還微微抬著,雙眼卻是毫無光澤。

「陛下?陛下?」

蕭敬急了,拉了下弘治的龍袍。

「噗……」

一口黑血噴出,如血雨般落地,弘治的身子也朝後倒了下去。

「陛下……」

「御醫……快傳御醫……」

朝堂上立時大亂,有朝臣衝起,想要扶住皇帝。

蕭敬雖然年紀大了,可手腳卻也利索,扔了手裡的奏摺,堪堪在弘治身子快要砸在龍椅上的時候扶住了弘治的身子。

曾毅獃獃的看著這一幕,在他的記憶里,歷史上並沒有這一幕的記載,且,並沒有截殺什麼千餘士兵等等。

這一瞬間,曾毅想到了無數,或者,是因為他的到來,改變了歷史?

歷史上,並沒有朝廷抓獲白蓮教的左右護法等等。

可是,卻因為他的到來,白蓮教的左右護法被抓了,細想來,也唯獨這件事和歷史大不相同了。

「是我之過也。」

曾毅輕聲,此時朝廷大亂,卻是沒人聽到他的聲音,在曾毅看來,歷史的變動,也就是他抓獲了白蓮教的左右護法,而現如今,朝廷銀糧被劫,官兵被殺,甚至,欽差在河南左布政使司府中被殺,這是何等的藐視皇威。

若是和歷史相結合,怕這兩者,必定是有聯繫的了。

而弘治皇帝的身子如何,曾毅也是清楚的,今日這一遭,怕是要熬不過去了。

※※※

此時的紫禁城,已經被禁衛軍嚴密把守,任何大臣皆不可隨意進出,更有京營官兵已經接了聖旨,無有聖旨,不得調兵,且有老國公坐鎮京營,以免出了什麼亂子。

乾清宮。

一眾大臣跪在殿外,神色緊張,誰都想不到,河南突然的事情,竟然會致使皇帝病危。

「陛下。」

皇后坐在床邊,拉著弘治的手,不住的掉著眼淚。

「哭什麼?」

弘治勉強拉著皇后的手指,擠出一絲笑意:「朕走後,照兒尚幼,你要多……加約束。」

弘治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身上插著幾根銀針,御醫就垂手站在旁邊,卻是不敢出聲,原本,皇帝的身子就不行了,若是好好調理,還能撐個一兩年,可是,現在,陡然暴怒,卻是怒氣攻擊,引出了身子的舊疾,卻是無力回天了。

「皇上,您……」

皇后一句話沒說話,就哭了起來。

「唉。」

弘治嘆了口氣,無力轉頭,只是用眼睛看著在旁邊伺候的蕭敬。

「陛下,太子馬上就到。」

蕭敬伺候弘治多年,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皇帝的意思。

「內……閣。」

弘治用力說出這兩個字,就躺在床上用力的喘息著。

「吱呀。」

殿門被打開,立時,所有官員的眼睛都集中在了殿門前。

「陛下有旨,宣內閣諸位先生。」

蕭敬前走幾步,在內閣幾位閣老的跟前停了下來,低聲道:「諸位先生快進去吧。」

「陛下到底如何了?」

劉健起身,盯著蕭敬,雙眼帶著一絲的悲痛,無論他心性如何的秉直,如何的想要提高內閣的地位,可是,對皇帝的感情,卻並不差。

「唉。」

蕭敬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臉色悲痛。

劉健發獃,雙眼渾濁的液體滾落了出來。

「首輔大人,趕緊進去吧。」

蕭敬在旁邊提醒,身子往旁邊站,給劉健騰出了道路。

「任何人不得靠近大殿,違者,格殺勿論。」

蕭敬並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站在了殿外,口中念出了這幾個字,也不管群臣的反應,把守在了大殿的門外。

只不過,此時,卻也沒有大臣敢說什麼,更沒大臣有什麼怨言,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在託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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