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京師,聖眷正隆 第124章 各自算計

坐在下方的曾毅雙眼微微眯縫,臉色不怒不悲,正常如初,彷彿左侍郎王桂說的事情和自己無關似的。

而主事王東,卻是有些擔憂或者說是憐憫的看著曾毅,原本,還想著跟著曾毅趁著京察大幹一番,京察結束後,或許會得罪一部分人,可也肯定會讓一部分人感激,到時候,指不定就能挪挪位置了。

可誰想到,這京察的聖旨才剛下來,部里的幾個上官就想著要分走這好處了。

其實,這些,王東早些也是想到過的,京察,是三品下京官的大事,誰能負責京察,絕對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以前,都是吏部尚書兼任,唯獨這次,考功清吏司郎中被曾毅補缺了,曾毅上任沒過幾天,王東就想過部里的上官們會否找曾毅的麻煩,可是之後沒看到什麼動靜,還以為這事就過去了。

沒想到,這是在這等著呢。

只要今天曾毅點頭答應,那,這次京察的權利就名正言順的到了尚書大人和左右兩個侍郎的手中。

不說此時是京察的關鍵時候,沒人會上折攻擊這種事情,就算是有人上奏言明此時,幾位上官也可以說是曾毅自知資歷尚淺、經驗不足,且京察為國之大計,怕有差錯云云……

馬文升坐在桌案後面,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用手指慢慢的撫摸著桌案上的文牒,彷彿是在撫摸白玉一般,眼神卻是盯著左侍郎王桂看了許久,方才看向曾毅,道:「這事,本官做不得主,不妨讓曾郎中說說。」

這一句話,傳入在座的吏部諸官耳中,不亞於晴天炸雷。

京城大計,這可是吏部權利最重的時候,掌握三品下京官的命運的時候,而且,若是在京察中對哪個黨派的官員進行大幅差評,怕是京察之後,這個黨派在朝堂的勢力會大不如前了。

而且,一個大佬,連自己麾下的官員都護不住,以後,就算是有官員進入朝堂,還有誰會投靠你這個連底下官員都罩不住的大佬的?

連自己手下官員都罩不住的大佬,那就不算是大佬了,只能算是孤臣。

朝堂上其實就是這樣,那些個平日里口口聲聲把不結黨營私掛在嘴邊的大臣們,其實,各個都有自己的黨羽的。

只不過,這些個大臣們卻是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結黨營私的,在大臣們看來,和自己敵對的官員大臣們互相聯繫,那叫做結黨營私,而自己和同僚交好,這則叫君子之交、更叫志同道合。

自古以來,都是這個理,官字兩張口,怎麼說怎麼有理。

堂上的官員只是剎那的不解,卻又在瞬間佩服起了馬文升,不愧是部堂大人,這一手玩的就是漂亮。

今天這事,若是左右侍郎做引,吏部尚書拍板決定,那,日後若是曾毅去皇帝跟前告上一狀,怕是會有不少原本與馬文升不合的官員就此大批上奏攻擊吧?

要知道,一個吏部天官的位置,可是很重要的,若不然,吏部怎麼會被稱為天官,而且,六部當中,也唯有吏部,可以和內閣的普通閣員轎子相遇而不用讓道的。

要知道,大明朝同樣是個等級森嚴的朝代,官員們若是迎頭相遇,哪個該讓道,這也是有分明的。

由此,就可以看出吏部尚書這個職位在朝堂中的分量,干涉京察大計,這可是大罪,若是運用得當,馬文升這個吏部尚書的職位,怕是真的不好做下去的。

而且,拉攏一個正五品的吏部考功清吏司,怕是要比拉攏一個吏部天官更為容易吧?

吏部天官,位居二品,豈會是那些小恩惠能打動的?

可馬文升的這一問,卻是非常高明的了,只要你曾毅答應了,那就是你自己的意思了,日後,言官就算是攻擊,也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左右兩個侍郎不由得為馬文升的這個謀略暗中拍手不已,不過,眼下卻都是盯著曾毅。

馬文升的心思,曾毅豈會不知,就算是他在不通事故,可剛才左侍郎王桂已經把話等於是挑明的說了,他最起碼也是能知道馬文升雖然這麼說,是在問他的意思,可是,在部里的三位上官的注視下,他能說別的么?

不管曾毅是怎麼想的,可是,在座的其他官員,都認為曾毅不敢不答應,若不然,怕是以後再吏部,曾毅是沒好日子可過了。

就算你曾毅是此次京察的評定之人,就算是有恩與一些官員,又能怎樣?只要等京察過去了,面對利益得失,若是吏部誠心找你麻煩,怕是沒人會真的毫不顧忌的護佑你吧?

「咳。」

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曾毅卻是似乎沒心沒肺似得,笑呵呵的看著馬文升,道:「下官初來乍到,對聖上威嚴極為畏懼,是以,早朝之時,只顧著在聖威之下顫抖,卻是只聽了聖旨的大概,還望大人能夠贖罪啊!」

說完這話,曾毅起身,沖著堂案後面坐著的馬文升一禮到地,態度恭敬的道:「還望大人責罰。」

曾毅這話,和馬文升的問話及剛才的話題卻是風馬牛不相及了,讓在做的官員們都愣住了。

就連馬文升,也是楞在了堂案後面。

好在,幾位上官也都是久居風浪的,在朝堂上見過各種變局的,是以,堂上的氣氛在那一瞬間的靜止之後,卻是變得十分緊張了。

曾毅的這番話,看似是和剛才的話題毫無關係,是在真的因為沒有聽清楚聖旨而請罪,可是,從古至今,大多數官員第一次接到聖旨的時候,能不激動的?

甚至,一些個為官多年之人,猛然接到陞官的聖旨,也會難以置信。

可是,從古至今,也從未聽過因為沒聽清楚聖旨而被治罪的人,除非是此人有意扭曲聖旨意思例外。

是以,曾毅的這個請罪,是不會、也沒人敢因為這個而罰他什麼的,除非是皇帝親自開口,若不然,其他哪怕是內閣首輔,怕是也沒權更不敢擅自替皇帝做主的吧?

可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若是真上奏給了皇帝,皇帝怕是只會訓斥一下上奏此事的官員吧?

對於當事人,怕是皇帝根本就不會責怪什麼,甚至,還是讓身邊的太監前去安慰一番,以此來展示皇恩浩蕩,以此,來向世人展示自己的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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