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2章 出川

大蜀很輕鬆,荊南很緊張。高保融的手有點抖,最然手中只是一封信。

孟昶的信很簡單。一是叔叔我要去大楚的岳州、長沙,路過荊南,望保融侄兒行個方便。二是聽聞高從誨哥哥的噩耗,很是悲痛,要到江陵弔唁。

怎麼辦?怎麼辦?高保融的心都在發抖,拿不出主意。望了望鎮定自若的王昭遠,望了望那些似乎都在打瞌睡的王公貴族、荊南大臣,他才知道梁小喬不在身邊的痛苦。小喬,我親愛的小喬,你快點給我出個主意啊。

王昭遠並不著急,道:「此事重大,大王可以三思,午後再答覆。我先告辭。」

王昭遠一走,高保融立刻大聲問:「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無人回答。有的人是根本不知該怎麼回答,有的人是根本不願回答。梁震、孫光憲謀反,殺害先王,不知所蹤。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傻的人也只能編出騙鬼的故事,騙不了人。

「一群廢物!」高保融怒罵聲,起身離開。

梁小喬拿過信,看後很開心地道:「大王,真是天賜良機!我們正可以拿他的人頭獻給南唐。」

高保融可沒想這麼深,驚訝地道:「你是說將他引到江陵,然後……」右手做了個「喀嚓」的抹脖子動作。

「有什麼不可?」小喬道,「他要借兵助大楚抗唐,咱們這樣做不正好幫了南唐的忙嗎?李昇肯定大喜,對大王刮目相看。咱們有了南唐這個大靠山,還怕什麼蜀、楚。」

高保融越聽越喜,「我的小喬,你簡直就是『女中諸葛』!」又一次在愛情面前混淆了性別。情人眼裡不僅出西施,也出諸葛。

「既然他來弔唁你爹,咱們不如就在靈堂動手。」小喬繼續施展他的聰明才智。

「好。」高保融忍不住歡喜,抱緊梁小喬,「到時埋伏的刀斧手一涌而出,不把他砍成肉醬才怪。哈哈,還在我面前稱長輩,就等著到地下陪我爹吧。」

「大王,那你趕快去答覆,免得夜長夢多。」小喬道。

高保融戀戀不捨地離開「愛人」,滿臉的輕鬆愉快。

孟昶聽完彙報,滿臉的輕鬆愉快。「昭遠,可見到小蟲他們?」

王昭遠搖搖頭,「時間太急,沒來得及。」

孟昶點頭,「沒事,到江陵後自會見到。立刻傳令,明晨出川,目標江陵。」

差點把徐仲雅忽略了。孟昶又下令:「傳徐大學士。」

「蜀王,你說什麼,不讓在下隨行?為什麼?」徐仲雅吃驚萬分。

孟昶點頭道:「情況有變,不得不如此。徐大學士,你已無法回楚,我覺得暫時在蜀比較安全。」

徐仲雅更加吃驚,「為什麼?」

王昭遠便將大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徐仲雅不停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沒有什麼不會的,徐大學士。」孟昶道,「我已下令尋找令妹。待我到了楚,向我那楚王哥哥說個明白,保證還徐大學士一個清白。」

「不會的,不會的。」徐仲雅一邊搖頭一邊說著,行屍走肉般。

「依諾,我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孟昶對剛被召喚來的馬依諾道。

「你吩咐便是。」馬依諾道。

孟昶點頭道:「其實我知道你的身份。現在我令你照顧好徐仲雅,不要讓他出了意外,你能行不?」

「不行。」馬依諾馬上拒絕。她要跟孟昶出川,她要到楚國為家人報仇。

孟昶早有預料,笑道:「依諾,你可知報仇的方法很多。你照顧好徐大學士,其實也是在打擊馬希范。也是報仇的一種方式。」

馬依諾似懂非懂,想了會道:「好吧,答應你便是。只是……」

孤男寡女的容易被人說閑話,孟昶懂的。「這樣吧,杏兒與你一起。昭遠,傳杏兒。」孟昶只懂了一半,馬依諾更害怕因為那些閑話而被孟昶嫌棄。

杏兒是個聽話的女孩。當孟昶將徐仲雅的命運提高到與大蜀命運戚戚相關的高度時,杏兒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在眾將士的目光中,孟昶及禁軍將士上了船,駛往江陵。

王處回竟然老淚縱橫,難以自己。孫茯苓在旁安慰道:「王大人,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看見他。不要傷心。」

王處回一邊抹淚一邊道:「我沒傷心,可我就是捨不得。」

「我們都捨不得!」袁彥超等將領道。

共十支大船浩浩蕩蕩地出了夔州,進入荊南,在沒有任何阻擋的情況下,直接到了江陵。

高保融早已率荊南群臣在碼頭等候。這是必須的,這樣才能顯出誠意。

「我來遲了,讓賢侄久候。」孟昶一下船便滿臉微笑地與比自己大了許多的高保融打招呼。

高保融心裡的不痛快不能顯現,因為現在是荊南王。「蜀王大駕光臨,荊南榮幸之至。蜀王辛苦,蜀王辛苦。」

「驚聞我高哥哥突然離去,我的心很痛。即使不路過荊南,也當親自來江陵弔唁。」孟昶臉色突變,悲傷之情流於面顏。「我走時,哥哥身體健康,精神飽滿,怎會突然離世?」

說到父親,高保融也變得悲痛萬分。「蜀王不知,是那梁震、孫光憲欲謀荊南王位,殺害我爹。還想斬草除根殺我,被我察覺,兩人逃竄,至今未拿住。」

「原來是他倆。」孟昶恨恨道,「若我拿住他們,必會為我高哥報仇雪恨。」

高保融一把握住孟昶的手,「蜀王,讓你我攜手共同為你高哥報仇雪恨。」

暈倒,那是你爹的仇,好不?想到高保融的性取向問題,孟昶慌忙擺脫其手,笑著道:「賢侄,你還是那麼喜歡男人啊!」

好直接,讓高保融一時啞口無言。

李廷珪、武璋率禁軍駐紮城外碼頭,孟昶率王昭遠、杜逸風夫妻、趙崇韜李承勛倆兄弟、唐糖段思盈兩姐妹及數十名「刀鋒」隨高保融進城弔唁。

高保融暗暗得意。一百刀斧手早在靈堂埋伏,小孟昶,就你們幾個人,等著瞧好吧。到時你就知道誰是誰的叔,誰是誰的侄了。

高保融迫不及待地引著孟昶便往靈堂,孟昶卻並不著急,道:「賢侄,天色已晚,我又勞累,身帶浮塵,對亡靈不敬,還是待明日吧。」

高保融很無奈地立刻吩咐手下安排蜀王一行在驛館歇息。

孟昶沒有歇息。晚些時候,在杜逸風與肖玉蓉的幫助下,悄然離開驛館,到了一處破屋。

小蟲笑嘻嘻地道:「小公子,我這樣做你滿意不?」

「呵呵,滿意滿意很滿意。人呢?」孟昶笑道。

小蟲指指後屋,「全在裡面。」

孟昶走進,一下子見到很多熟人,梁震、孫光憲、孫光定等,還有孫光憲的妻兒。

「果然是你。」孫光定望著孟昶,笑道。然後又對其他人道:「還是我猜得准。」

那日這幾人相繼被救,到了這裡後,便問小蟲幕後何人。小蟲笑而不答,孫光定馬上猜到是孟昶,但孫光憲與梁震不相信。

其實他倆的內心深處還是很認同孫光定的猜測,但不肯承認罷了。再說那孟昶遠在巴蜀,怎能顧及到他們的性命。如今孟昶實實在在地出現在面前,讓他們既喜又憂。

喜的是孟昶沒有忘記他們,憂的是荊南的命運可能要被改寫。

「梁前輩,孫大人,光定,我專程到江陵看望你們來了。」孟昶的笑很真誠。

「恐怕不止這樣簡單吧。」孫光憲表現的很冷淡。

「當然不止這麼簡單。」梁震不僅冷淡,而且帶著悲哀。畢竟這荊南的建立與發展離不開他的心血。

孟昶不以為意,笑道:「確實不這麼簡單,但也不複雜。兩條路給你們選擇:一是跟我干,二是我明日將你們交給高保融。隨你們選擇。」

孫光定馬上道:「那高保融弒父奪位,人人得而誅之。又陷害你倆,讓你們無容身之地。梁先生,哥,要我說就跟著蜀王干。」

梁震微微嘆氣,「老朽已年邁,蜀王救命之恩來世再報,恕難從命。」這意思是要歸隱。

孫光憲沒有嘆氣,厲聲道:「我是荊南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求蜀王將孫某交出去。只是先生,光定,我的妻兒都非朝中人,懇請蜀王保證他們的安全。」

「哥,你怎麼頑固不化,這樣不是去送死嗎?」孫光定立刻阻止道。

孫夫人也勸道:「相公,你怎忍心丟下我們孤兒寡母。」

梁震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孫光憲的決定是無法改變的。

「想我孫某曾在成都狂放頹廢地度過十五年光陰,王衍降唐,孫某遠離家鄉避難。在江陵遇梁先生引薦,得兩位先王厚愛,得以在荊南一展抱負。怎可忘恩背義,協助他人毀我荊南。請蜀王明日就將孫某交於荊南,生死由他。」孫光憲繼續道。

「好,就按孫大人說的辦。」孟昶卻一口答應。

眾人愕然。難道孟昶來此的目的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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