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戰略格局 第七百九十四章 出口惡氣

在趙有倫的極力邀請下,張恪與葉建斌答應隨趙有倫去金山國際會展中心走一走,那裡是電子產業發展論壇的主會場。

金山的城市建設要落後於建鄴,跟惠山相比還有些差距,新落成的國際會展中心由五座大型會展建築構成,座落在金山市城西的郊區,五座會展建築環抱著一座數萬平方米的中心廣場,氣派非凡。

趙有倫特意讓車開到會展中心南邊的一座百十米高的山上,站在山頂的觀景台憑欄往下看,視覺上的感觸要更強烈一些,可惜山的北面,除了這座氣派非凡的會展中心之外,周邊就沒有什麼像樣的建築了,還零零散散的散落著一些沒有拆遷的民居,除此之外,在會展中心的東邊有一處正施工中的大型工地,再往東略過一些民居就是金山市的主城區了。

「這裡將是金山市新城區的中心,市委、市政府以及下屬的行政機構都要從交通擁擠的城中區遷出來,」趙有倫跟張恪介紹會展中心周邊新城區的規劃藍圖,有著指點江山的氣概,他指著東面那處正施工中的大型工地,說道,「那裡就是新的市政大樓及廣場工程……這個項目早就由我的前任提出來了,由於種種原因一直拖著沒有去實施,我心裡就想,新城區要吸引開發商過來的投資,光有這會展中心還不夠,開發商的眼睛都盯著新市政大樓的建設,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將新市政大樓先建起來,這才有今天的進度……」

以規模的行政機構遷移來聚集新城區的人氣,以此促進新城區的地產投資,拉動新城區土地價格、房產價格急速上升,這不過今後十年國內城市建設的慣用伎倆罷了,張恪對此不予置評,十分有耐心的當一名傾聽者,傾聽趙有倫抒發他擔任金山市長之後的抱負。葉建斌偶爾會插幾句話,身為世紀錦湖的大股東、對地產投資有著極濃厚興趣地他。自然喜歡在城市建設上有大手筆、有大氣魄的官員。

站在山頂,轉身往南遠眺,能看見正泰集團與嘉信電子聯合投資並推動的電子工業製造基地項目的工地。渾濁浩蕩的飲馬河就以青山為筆書寫的「一捺」橫亘在工地與規劃中地新城區之間,飲馬河的西南是金山的高新區,東北是新城區,有座新建的公路大橋連接著飲馬河的兩岸土地。這座山不夠高。加上前方有連伏不定的山嶺擋著,更遠處的金山湖只能看到黃綠間染的一片水天之色。

張恪指著那邊的工地,問趙有倫:「金山軟體產業園地選址也在那邊?」

「在電子園的北面,與電子園緊挨著,過一段時間就動工了,」趙有倫點點頭,說道,「那裡是剛併入高新區的土地,與規劃中地新城區緊挨著。錦湖若能近期內決定投資金山,可以在河邊拿一塊地……」

張恪目光凝著橫亘在大地懷抱里的飲馬河,沒有說什麼。葉建斌在一旁小聲跟周遊說話:「河水的顏色有些不大對勁……」

濁黃的河面上泛著一片片的白色浮沫,飲馬河上游有企業在肆無忌憚的排污。

張恪想看趙有倫聽了葉建斌這話會有什麼反應,轉頭看去,趙有倫正看向來時的坡道,有四部轎車正沿著坡度不大的泥路開過來。那四部車駛到近處才注意到山上有人,在離張恪他們還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停下來,周瑾瑜、葛建德、謝漢靖、葛明信、林雪等人依次下車來。

張恪當然能明白周瑾瑜為什麼要帶著人到這山崗上來。誰掌握著一座城市。都會有向外人炫耀與描繪未來發展藍圖地心思。對於市委書記或市長而言。這座城市大概就是他們最奢華地畫板了。又不是什麼羞於見人地心思。可惜同一張畫板要給兩個心思各異、爭著拿畫筆地人去畫。

骯髒地官場或許充滿著爾虞我詐、陰謀算計、勾心半形。當面撕破臉地情形倒是少見。周瑾瑜看到趙有倫陪同張恪站在山頂。雖然離四五十米就下了車。下車後還是朝這邊走來。遠遠地就喊:「趙市長也帶著客人過來看新城區地發展規劃啊?那正好。我身邊這幾位客人。也勞煩趙市長您再費神給他們講解一下。」

趙有倫聽了周瑾瑜貌似請求、實際指使地話。心裡隱有不快。沒有表現在臉上。臉上還堆出笑容來。往前迎了幾步。說道:「今後地新城區建設。周書記你是總策劃人、總設計師。我來講解不是喧賓奪主嗎?」

周瑾瑜臉色略沉。說道:「那你先說。我來補充好了。」

張恪站在原地聽了他們這兩三句對話。只是淡淡一笑。心想周瑾瑜還是頤指氣使、事事想壓人一頭地脾氣。在惠山時。她是市長。趙陽是市委書記。就是這樣。她地脾氣已經很讓趙陽頭疼了;在金山。她是書記,趙有倫是市長,真有趙有倫好受地。

眼看趙有倫下不了檯面。旁邊分管工業地副市長肖為軍想要站出來打圓場。沒想到張恪在他身後眉頭一揚。輕笑著說:「剛才聽趙市長說了很久。正想聽周書記您補充呢!」擺出一付洗耳恭地模樣微側著腦袋。

周瑾瑜看到趙有倫陪同錦湖眾人在山頂,心中就有些不悅,再讓張恪一撩撥,胸臆間的氣血翻湧,目光跟刀子似的剮過來,看到張恪臉上貌似無辜的微笑,又不能真地就當場發作。

趙有倫倒是心情大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他做好跟這個蠻婆子長期抗戰地準備,當然清楚錦湖與謝家之間難以化解的恩怨,不過也沒有想到張恪撩撥人地功夫倒是了得,也不吭聲說話,只是冷眼旁觀周瑾瑜會不會真要補充的說兩句。

葉建斌、周遊聽了這話解氣。翟丹青站在張恪身邊,看著他臉上無辜的淺笑,雙手抱在胸前,一手抬起托著下頷,一根手指壓著粉潤的嘴唇,壓抑著笑意;只有許鴻伯頗為無奈的搖頭: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張恪這模樣是硬跟對方杠上了。

別人都想不到。這時候會是謝漢靖站出來化解雙方的勢若水火的對峙,他拾步走到山頂,看著張恪說道:「恪少這麼關心金山市新城區的建設規劃,是有意來金山投資嘍?」

張恪手插在皮夾克地外兜里,看著謝漢靖,說道:「或許吧。不過站在這裡看風景倒也不錯,就是飲馬河河水的顏色怪異了些……」

僅僅趙有倫在場,顧及到趙有倫的顏面,張恪不會直接說破飲馬河與金山湖的污染現狀,但是周瑾瑜也一併過來了,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身為金山的市委書記、市長,這種事總要他們擔待地。

飲馬河濁黃中泛著白沫的河水刺眼的橫亘在面前,離河道這麼遠。空氣里也若隱若現的漂著刺激的味道,謝漢靖微微蹙眉頭。周瑾瑜聽了也微微蹙眉,她蹙眉是因為覺得張恪這時候指出飲馬河污染的問題既蠻橫又多管閑事。倒也後悔沒有安排好,至少讓上游排污的幾家廠這幾天克制一下。

趙有倫說道:「上游是有幾家廠子會時不時的偷排……」光天化日之下,這哪裡是「偷排」?他如此說無非也是掩耳盜鈴罷了,回頭跟他的秘書長解珍華說道,「你通知環保局派人過去看一看,到底是哪幾家廠子在偷排。」

張恪笑了起來,說道:「晨曦紙業就在飲馬河地上游金山湖邊,我旗下的新光紙業想要進入江南的市場,晨曦紙業可是我們最大地競爭對手。我倒是很期待趙市長能派人狠狠的查一查他們的排污問題。」

有經驗的人看河水的顏色就知道是有工廠在排放未達標的製漿工業廢水,但是作為江南省最大的、旗下擁有一家上市公司的紙業集團,晨曦紙業的排污問題一直持續到十年之後都沒有得到有效地解決。

新光紙業的營林工作推進到江南省受阻,有很多複雜的因素,但絕對也包含了晨曦紙業的因素。新光紙業推動的是林紙一體化的大工業體系,一旦讓新光紙業布局完成,晨曦紙業在新光面前的競爭力就很顯得很弱小而可憐。

張恪說的這麼直白,趙有倫、周瑾瑜倒不好接話了,無論是周瑾瑜也好。趙有倫也好,都沒有足夠的勇氣與決心在自己根基未穩地時候拿環保問題卡住讓年營收接近三十億、每年上繳利稅六七億的大型國有企業晨曦紙業停產整頓。

周瑾瑜她們自然再沒有在山崗上指點江山的興趣,很快就又沿原路下山了,在此過程當中,計委副主任、信息產業發展領導小組組長葛建德倒沒有吭聲。張恪注意到他與林雪的眼神皆是不善,王海粟與他們站在一起,眼神閃爍。

快到下午會場開放的時間,趙有倫、陳信生等人還要趕到山腳下的會展中心參加下午的活動。

張恪要避開媒體記者的目光,就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陳信生、趙有倫或周瑾瑜這些能吸引眾人目光的公眾人物公然走得太近。他沒有跟趙有倫、陳信生他們一起去會議現場。提出在新城區、高新城附近轉一轉。

等趙有倫與陳信生等人離開,張恪在周遊、許鴻伯等人地陪同下。乘車趕到飲馬河邊,站在河邊,河水裡傳出來地味道更刺鼻一些。

周遊說道:「像晨曦紙業這麼大的生產規模,要想排水達標,每年投入地治污成本少說也要六千萬……他們這樣光明正大的排污,給環保局處罰能有多少?頂天每年給罰一兩千萬,大家都會算這筆經濟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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