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第六章

一乘巨大的戰車,彷彿一座微型的城池,拖拖曳曳的從荒草背後鑽出來,一頭比背甲獸還要高大的巨獸背負著戰車緩緩的走進天都城的視野,獠牙彷彿巨大的戰刀!

「猛獁巨獸!」波旬壓低聲音,極力不讓自己內心的驚訝與慌張泄露出來,「納迦遲了這麼多天,原來是去北賀蘭召集猛獁戰獸!」

「這就是光明神賜給你族的猛獁戰獸!奔雷原覆於水下,納迦要挖出這麼多戰車,大概費了一番工夫。」凝視著遠處的巨獸,素鳴衍估算著,巨獸的龐然身軀幾乎有兩丈高,戰車安放在巨獸的背上,比天都城雄偉的城牆還高稍許。戰獸擠擠挨挨的闖入視野,共有三十七頭,駝著的金色戰車在太陽的照耀下,散發出眩目的光芒,卻給駐守天都城的戰士以極強的壓力。

「該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納迦·婆剎帝昂然站在當前的戰車之上,手舉雷霆椎,大聲咆哮,聲音彷彿深秋的悶雷在遼闊無際的大地上滾動。

三十七乘戰車載著將近兩百名羲族武士緩緩逼來,從戰車女牆的縫隙里可以清晰看見羲人蛇尾的青色鱗片。羲族武士雖然極少有穿甲具的,但是他們天生的鱗片堪比中陸最堅韌的戰甲。

令人奇怪的,納迦麾下的四臂羲人大地武者卻一個都沒有出現。即使如此,當兩百名羲族武士出現在面前,任是主神也會生出畏懼吧。

素鳴衍沉默著,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猛獁戰獸闖入噬血荊棘的領域,裹覆著厚皮的巨足將一片荊棘踩踐得稀巴爛,但是偶爾幾根尖銳的棘刺扎入戰獸的巨足,噬血的本能就會源源不斷吐噬巨獸的生命力,而被踐踏的荊棘就會蘇復過來。

猛獁戰獸有著幾乎的生命力,但是糾纏不休的噬血荊棘讓它們異常痛苦,嗷嗷長嘶,聲徹雲天。

站在城頭的紫狻獸被猛獁戰獸的嘶吼挑起昂然的鬥志,昂首咆哮起來,在天際盤旋的雷雲獸猛然俯衝下來,襲向羲人陳列左翼的一乘戰車。獸雲獸雖是翼獸的一種,但沒有飛禽的利爪,但它的下頷張開,足以吞下羲人的整粒頭顱。戰車裡的六名羲族武士都做好準備,巨矛斜刺,靈性不下常人的雷雲獸自然不會一頭扎向矛陣,而是向猛獁戰獸的側腹撞去。

撞擊的力量有如隕石,令猛獁戰獸側著龐然的身軀連移數步才穩住,但是背上的戰車卻傾斜下來,戰車裡的羲族戰士掉落下來。

猛然的撞擊令猛獁巨獸岩石一般堅硬的厚皮裂出枝狀的裂紋,這頭猛獁戰獸似乎給雷雲獸的挑釁激怒了,不再聽從羲人的召喚,掉頭向雷雲獸追去,發出憤怒的咆哮,天際一片流雲突然散開,露出隱藏在後面的千賀武士。

上百支爆炎箭用烈焰魔弓射下來,瞬時將這頭猛獁巨獸包覆在魔焰之海中。

當後面追來的羲族武士用強勁無比的勁氣撲滅魔焰之時,這頭猛獁戰獸趴在燒熔的大地上,鼻孔里發出如雷的鼻孔,卻再也沒有能力爬起來。

「卑鄙的人啊!」納迦將隊列左翼的變化看在眼裡,憤怒的朝著城頭的眾人咆哮,「堂堂正正的出來跟我決戰吧,好洗去你們的卑劣之名!」

「但願卑鄙者永生!」素鳴衍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身邊的數人聽得見。

波旬恢複四臂蛇軀之身,手持光明戰戟,站在素鳴衍的身側,天都城的備戰他參與極少,說起來,他對天都城的武力沒有太大的信心。但是聽到素鳴衍這聲輕語,心頭卻起了一陣寒氣。一陣低沉的吟唱在身後湧起,彷彿清晨的泉水裡的水泡,卻傳遞著死亡的氣息。

星辰之塔開始散出熾烈的光華,幾與天空的太陽爭輝。

聚集在天都城上空的能量流開始湍動,無數強勁的旋風釋放出來。

除非八階的星相禁術,人間已無術法能對羲族武士的強悍身體造成致命傷害,但是就算「雷隕之殛」這樣的禁術,要想摧毀眼前如此堅固的陣列也是妄想。何況八階星相禁術的施術範圍大都是大範圍禁術,一旦施展起來,天都城也在其攻擊範圍之內。

最終還是逃不過肉體搏殺,但是天都城的戰士如何能擋得住兩百名羲族武勇的鐵流,何況據城以守的優勢完全被猛獁戰獸的龐然身軀給抵消掉了。

猛獁戰獸,波旬想到北賀蘭竟然還生存著這麼多頭猛獁巨獸,禁不住懷疑這是祖神羲和對他的懲罰。

正當波旬胡思亂想之時,城外,靠近羲族陣列的一處土地開始沸騰了,褐色的泥漿從荒草間湧出,冒著火燒火燎的熱氣……

「熔岩沸流……」紫縈一口道出這個術法的名稱,她保持著常人形體的絕美面容,「啊,是熔岩沸流!」

波旬注視著火紅的熔漿從裂開的土地里噴湧出來,心裡的擔憂更堪。熔岩沸流頂多是五階的術法,熔岩附加的熱灼傷害無異只能給強悍的族人暖暖身子,形成的熔岩坑對於龐然的猛獁巨獸而言,只能是暖乎乎的泥漿流。

當熔岩沸流接二連三的出現,一直將羲族的陣列完全包圍住,波旬才注意到這個術法異常,就算是五階術法「熔岩沸流」,只要經過星辰之塔的加持,也足以擁有「熔岩地獄」的威力,何況這是真正的經過星辰之塔加持的混沌系七階術法「熔岩地獄」。

當然納迦·婆剎帝也意識到異常時,噴涌的熔岩一下子激烈起來,形成高達數十丈的熔岩之柱,熾烈的熔岩閃爍著熾熱的強光,足以溶化金石的高溫令猛獁戰獸向中心避讓,卻令陣列更加擁擠。

大地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喻示著更強烈的岩漿噴涌即將到來……

「出戰!」素鳴衍高舉左手,威嚴的大聲宣布。

「什麼!」波旬驚訝的大叫,「為什麼要出戰!」

「為什麼不!羽嘉精銳戰力皆聚此地,難道只是為了守城?」素鳴衍意氣激昂,「難道還有比現在更好的擊潰納迦·婆剎帝的機會!」

雷雲獸從天際飛回,千賀長琴、岐伯展開身後的羽翼,尤溪、盧扈、盧蕭哲放下額上的面罩,只露出堅定的雙眸,以拳撫胸,昂然走下城牆。

波旬回首看下去,只見城下早就聚集了六列甲騎,一直未見蹤影的桑吉主祭與他的弟子身上閃耀著聖潔的光芒,一道道光芒持續不斷的閃爍著。波旬知道他們正在給即將出戰的甲士加持各種術法。

各種能量在天都城交流,能量湍流所形成的巨大風聲呼嘯著,真正的決戰還沒有開始,聲勢已是駭人。

「出擊為什麼不讓我們參與?」波旬惱怒的吼道。

「不,你們有更重要的事,」素鳴衍說道,「納迦麾下的大地武者沒有出現,你不覺得奇怪?」

「為什麼?」波旬急躁的問道。

「武勇的羲族武士的後繼者們在哪裡,他們就會去哪裡!」素鳴衍自信的說道。

「啊!」波旬目瞪口呆,未成年的族人都在數十里外的經院舊址所在的峽谷。這些天來,一直有千賀武士失蹤,想必是被納迦擄去,但是檀那明河卻通過被俘的千賀武士向納迦傳遞這樣的信息:他們只打算據城死守,卻不敢主動出擊,而真正決定羲族未來的大量未成年羲人都聚集在經院峽谷里。

納迦選擇在強攻天都城之前分兵去搶經院峽谷里的未成年族人,以防未所年的族人成為檀那明河最後的籌碼,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但是去經院峽谷的道路給天都城封住,羲人蛇軀不便翻越崇山峻岭,變化成人身,實力將要受到壓制,納迦不能不防飛翔於天空的千賀武士,七階的羲族武士變成人身,只有六階武士的水準,顯然擋不住千賀武士的突襲,納迦遂將手下的八名大地武者派出。

這對納迦而言,是萬無一失的選擇,只要八名大地武士搶回族人,就可以一同對天都城發動毀滅性攻擊。關於天都城,通過布在波旬身邊的秘間,他也知道許多,他才不相信僅僅一座半成品的星辰之塔能夠阻擋羲族武勇的步伐。

但是他沒有想到天都城的守軍會選擇主動出擊,僅僅是半成品的星辰之塔要維持一座完整的巨型防禦法陣不可能毫無破綻,但是接引星辰之力發動一兩次毀天滅地的攻擊法術卻綽綽有餘。

波旬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心裡微有不忿,但是眼下不是爭執的時候,經院峽谷里的族人是自己壯大的惟一機會,絕不能讓納迦得手,除此之外,還要阻止那八名大武者回援這邊的戰場。

天都城東北的大地整塊都變成沸騰的熔岩河,赤紅的熔岩散發出極高的溫度,離熔岩河數十丈外的草木在迅速的枯萎,城牆表層被高溫炙烤,漲裂出無數道細紋,不斷剝落。

擁有頑強生命力的猛獁戰獸在熔岩河中掙扎,戰車傾斜,大半的羲族武士給巔落下來,強悍的肉體浸入熾熱的熔岩,滋滋作響,冒出一團團青煙。

數以千計的千賀武士集翼天際,由於逼得太近的緣故,修為稍低的千賀武士禁不住高溫的炙烤,帶著烤焦的羽翼跌入熔岩河,瞬間息就化為烏有,連骨頭都不剩一根。但是千賀武士沒有絲毫的退縮,趁羲族武士自顧無暇的時機,將所有特製的經過術法加持的箭矢傾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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