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三章

納吉若蘭突然轉變態度,令納吉天仕父子措手不及,站在湖邊,一時沒有周全之計,一旦若蘭與六殿下完婚,納吉家就綁上六殿下的戰車,再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素鳴衍可不知道納吉若蘭的態度出現驟變,十二乘精銅戰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進黛湖莊園,他心裡正擔心去見納吉若蘭一定不會有好臉色給他看,心裡正盤算著打個理由將波旬、盧青葉支開,免得笑話落在他們的眼底。

上唐城位於下資到羽嘉的隘口上,比望野城繁榮多了,作為下資到羽嘉之間惟一的中繼城,商旅都會在上唐稍作整頓才繼續上路,黛湖離上唐關城有二十多里,在黛湖北岸修建了一些行館,許多商旅也喜歡到這裡落腳,形成一處附屬於上唐城的集鎮。

納吉涅騎一直讓人注意黛湖莊園的動靜,素鳴衍的車隊剛進黛湖莊園,納吉涅騎就知道了消息,心裡長嘆:這難道是納吉家的命運?

他原想等若蘭的倔脾氣過去後,才勸她改變心意,沒想到六殿下竟在這時候返回上唐城,如果不能阻止若蘭與六殿下見面,結局已經無法更改,沮喪的望著納吉天仕,問道:「父親,眼下如何是好?」

「拿我的名刺分別送到黛湖莊園與上唐城,免得六殿下起疑心。」

「若蘭那邊怎麼辦,她為什麼又突然同意婚事了?真令人費解!」納吉涅騎帶著抱怨厭煩的語氣說道,「這下子連解除婚約的借口也沒有了。」

「若蘭是恨我們……」納吉天仕心裡一痛,只恨自己無法做一個尋常的父親。

「恨我們……」納吉涅騎不解的問。

「是啊,」納吉天仕的聲音有悲涼的味道,「若蘭恨我們隨意決定她的命運,恨這個給他榮耀身世,卻沒給她一點自由與快樂的家族。」

「啊!」納吉涅騎驚訝的叫道,「難道父親就看到著若蘭將整個家族都毀掉?」

「那又能怎樣?」納吉天仕陷入痛苦的沉思,「這是納吉家逃不脫的命運。」

……

納吉天仕秘密抵達上唐,素鳴衍合著納吉天仕的名刺,覺得其中頗有值得玩味的地方,自言自語的說:「我不到上唐城,納吉天仕大概會悄悄的來,悄悄走,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尤溪、千賀長琴站在一旁默無言語,此次只有尤溪隨行,千賀長琴早就回到千賀湖谷,此時過來相見。

「真是想不透啊。」素鳴衍又頗為無賴的重複了一遍,「想不透就不用想了,不如到府上會一會他,既然納吉天仕親自趕過來了,也不用跟納吉涅騎捉迷藏了,什麼事都可以挑明了說。」

尤溪在旁邊說道:「我這就讓人通知納吉府上。」

「不用了,我們直接過去就是了,將波旬、青葉叫上,坐了一天的車,飢腸漉漉,納吉府上應該準備夜宴了吧。」

黛湖莊園有一條馬道、一條石徑與納吉家莊園相連,由僕從在前面挑燈照路,素鳴衍與尤溪、千賀長琴、波旬、盧青葉從石徑往納吉家莊園走去,納吉天仕父子已在莊園門外等候。

納吉涅騎發現六殿下又有新的陌生臉孔,盧青葉氣勢深沉有如山嶽一般,讓人生出難撼動的感覺,雖然沒有突破天階,卻不容小窺,波旬氣勢卻平淡許多,他現在已經學會收斂氣勢,免得給常人造成太大的威壓,從而造成無人敢親近他的局面。但是納吉涅騎從他身領略一種無從揣度的高深。盧青葉隨素鳴衍到上唐來,自然事事緊隨,波旬學會保持低調,讓納吉天仕父子看上來,只當他們也是六殿下的部眾。

他們卻不知道素鳴衍正是要造成這樣的效果,才帶波旬、青葉夜訪納吉家莊園。

納吉涅騎愣了愣,曆數六殿下身邊的部眾,尤溪、巫彌生、岐伯、千賀長琴,再加上眼前的這名青年,竟有五名天階高手,難道說這年頭,天階高手就如此不值錢,為何自己是納吉家數百年來的第一修武之才,年近三旬,卻一直苦苦尋不到突破的門徑?

納吉家不以武力著稱,納吉天仕年歲已長,尚在地階巔峰徘徊,今生已無登上天階的希望,卻是納吉涅騎少年武技就有成就,在帝都時,也是有名的青年武者,真正的同齡人中就突破地階,如巫彌生者,在青嵐屈指可數,但也不掩納吉涅騎的光芒。

納吉天仕明白二殿下為何要選擇六殿下做他的盟友。二殿下的母妃是平民女子,因美貌選秀進入帝宮,得到寵幸,母族勢弱,二殿下沒有足夠實力的部眾來幫他鞏固他的帝子之位。六殿下部眾中能有五位天階高手,真讓人瞠目結舌啊,除了屈指可數的大家族,帝國再沒有別的家族有這麼強的武力,而大家族一般會在帝權爭奪時保持沉默。

納吉天仕想起蘇顏澹的致死之禍,蘇顏澹還沒有搞清六殿下的實力,就敢上門羞辱人家,真是嫌命長了,不但自己身死當場,牽累隨行的部眾也無一倖免。

納吉天仕又想到六殿下參與帝位的爭奪,蘇顏士吉率領蘇顏家還會保持坐山觀虎鬥的姿態嗎?第一家族牽涉進去,元城家、摩揭家會有什麼動作?納吉天仕這才發現這一次的帝位爭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險,或許新帝一登上帝位,就是青嵐分裂的開始!

納吉天仕一邊引素鳴衍等人進府,一邊讓沉重的心思壓得喘不過氣來,走到宴會廳,冷汗已經滲透衣甲。他甚至想到六殿下過來夜訪,高手隨同,意在示威,逼迫他納吉家做出選擇,六殿下已經等不及再讓他納吉家觀望徘徊了。

「納吉大人,怎麼不見若蘭?」素鳴衍忐忑不安的問道。

「我已讓人叫小女出來參見殿下,可能因為什麼事耽擱了,我親自去催一催。」

「不用納吉大人親自去了,隨便派人下人去催一下,若蘭小姐再不出來,我們就不等她了。」素鳴衍倒是擔心納吉若蘭出來不給他好臉色看,見納吉天仕要親自去請,忙阻止道。

納吉天仕心裡苦澀得很,他親自去請,頂多在外面轉個圈,然而隨便找個理由推搪一下,派下人去請,那可是真的去請,看來已經無法阻止若蘭跟六殿下見面了,留給納吉家一點猶豫考慮的時間也沒有了。

納吉涅騎知道父親的心思,站起來說道:「我這妹子任性得很,還是我去看一看。」

「不用了,」納吉涅騎話音剛落,納吉若蘭就出現在門外,手攬起裙擺,搖曳生姿的走進來,「若蘭拜見六殿下。」絕美的面容在燭火的映照下,美若天人。

素鳴衍愣在那裡,倒不是讓納吉若蘭的容顏懾住心魂,驚於她的態度大不同於往昔,側頭看了看納吉天仕,暗道:難道這納吉天仕說服小蹄子了?

納吉涅騎臉色大變,吃驚的看著若蘭,一時間忘了說什麼好,納吉天仕還算鎮定,身子前傾著,作勢要拉若蘭,說道:「若蘭快坐到為父的身邊來,正等你開宴呢。」

納吉若蘭對父親的話置若罔聞,一雙晶瑩剔透的美眸凝視著素鳴衍,讓素鳴衍由然感到一種壓力,不自覺的坐直身體。

「你要我嫁給你也可,不過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素鳴衍注視著納吉若蘭冷若冰霜、提及婚事卻不帶半點情意的臉龐,平靜的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不得我同意,你不可以碰我身子。」

素鳴衍臉色一沉,這個條件若是私下裡說,素鳴衍倒無所謂,雖說納吉若蘭天姿國色,但對自己沒有半意情意,不碰就不碰罷了,自己有阿黛、采兒、青菱三人相伴,已慰平生,偏偏納吉若蘭當著眾人的面將這一條件說出來,令素鳴衍落不下臉來,眼角餘光里,波旬嘴角都開始含笑了。素鳴衍不置可否,瓮聲瓮氣的說道:「還有呢?」

「我身為王妃,你的部眾也要尊我為王妃,不可將我拘禁在內宅之中。」

這下子輪到尤溪等人臉色難看了,納吉若蘭竟要干預外政!

素鳴衍此時冷靜下來,拿眼角餘光去看納吉天仕父子,只見他們坐在一旁惶恐不安,可見他們也沒料到納吉若蘭會提這樣的要求,一定是納吉家內部出了問題,嘴角斜斜的一拉,露出邪氣十分的微笑,說道:「你繼續說。」

「我若嫁你,我納吉家勢必會為你的霸圖衝鋒陷陣,但是納吉家子弟需聽我的命令行事。」

這話說出口,不當納吉天仕父子為之變色,就連一旁看好戲的波旬、盧青葉也為之色變。

素鳴衍沉默片刻,不知道納吉家內部出了什麼變故,但是他必須得到納吉家的支持才行,這口氣忍不得也得忍了,突然放聲而笑,指著納吉若蘭說道:「這樣的你才是我要找的妃子。」推桌站了起來,看了看納吉天仕、納吉涅騎,說道,「等從帝都請來賜婚使,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左右看了看眾人,說道,「想必大家都沒心情用這夜宴,我還是先告退了。」雙手一揮,背在身後,徑直走了出去。

素鳴衍領人離開許久,納吉天仕還感覺到六殿下留下的森然寒意,盯著若蘭,恨恨的說道:「何必如此?」

納吉若蘭似乎剛做完極費力的一件事,汗出如漿,虛脫的坐在冰冷的水磨石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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