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五節 異數

她早已預見到會有這麼一天,也提前利用各種已知數據編造了完美的說辭。為的,就是想要繼續迷惑聯邦政府和軍方高層。不僅如此,甚至就連近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觀光區,也被冠以「火炬」礦業公司某高層的私人財產之名……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些事情都和趙毅扯不上半點關係。

他在明目張胆的說謊。

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創造的財富,拱手交給其他人。

畢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讓AG64號星球的發展,與趙毅之間徹底撇清。特別是在軍部和聯邦民政部門的檔案記錄里,那裡仍舊還是一顆完全被黑幫和海盜所把持的貧瘠星球。除了幾個礦業公司對其表示出興趣,並且投資興建了一定程度的收益項目外,那裡所有的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沒有得到任何改變。

至於趙毅這個有著「區域守備官」之名的聯邦軍上校,手上擁有的實際兵力僅不過數千。除了簡單的輕武器單兵裝備外,他甚至連幾十艘戰艦的艦隊都無法整合。

沒辦法,AG64本來就是工業平民的放逐之地。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公民,誰也不會跑到那種鬼地方去送死。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欺騙手段。所要應付的對象,就是聯邦上層那些看見錢就和蒼蠅見血般的貪婪官員們。其中,尤以GOD黨的D員為甚。

顯然,實施欺騙的效果非常不錯。不過,任何事情都有例外。就算周以銘相信這番話,可是GOD黨的上層官僚呢?那些過路刮皮,連賣血者都要徵稅的傢伙,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聽完趙毅的解釋,周以銘一言不發地吸著夾在指縫中的香煙。直到殘剩的部分全部化為灰燼之後,這才抬起頭,用頗為感慨和複雜的眼神看了過來。

「知道嗎?你應該是一名優秀的戰艦指揮官。而不是在某個貧瘠星球上成為碌碌終老的守備官員。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能堅持己見,把你留在『希望之光』直轄艦隊擔任指揮官。而是對楊書臣和葉翰那兩個混蛋做了讓步,讓你去AG64擔任什麼見鬼的守備職務。在那種地方,你只會虛耗時間,不會有任何作為。」

「將軍,我……」

「我是一個傳統的軍人。對於權力,也沒有什麼慾望。不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軍人和政治明明是兩種東西,卻偏偏要被強行合併在一起……呵呵!怎麼說呢?有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其實就是脫下這身軍裝,到某個偏遠的星球上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趙毅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他覺得,周以銘一定是察覺了什麼。可是,卻沒有對自己有所動作……這讓他實在有些困惑。

在趙毅的印象當中,周以銘屬於那種非常鐵腕的軍人。但是現在……他對自己的態度,顯然有些曖昧。尤其是之前的那番話,更是非常值得推敲……

「最遲兩個月內,行政評審團就會抵達AG64進行相關調查。別讓這些傢伙抓到什麼把柄。否則,一旦把AG64定為徵稅星的話,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說著,周以銘隨手遞過一份蓋有行政星管理中心標誌的公函,雙手交叉在胸前,久久地看了看他,慢慢地說道:「記住!不管你曾經做過些什麼。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首先,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必須是一個稱職的聯合軍人。其次,必須憑著良心做事……」

……

返回宇宙港的路上,趙毅一直在苦苦思索周以銘所說的話。

他敢肯定,自己在AG64號行星上的舉動,周以銘肯定有所察覺。然而,其態度似乎是隱隱在默許,又好像是已經認定了現狀。否則,也不會就行政審核一事對自己有所提醒。

可是,最後的那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感覺,就好像一是終老即逝的人,正在安排後事……

「嗖——」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懸浮車前突然衝過一個黑色的人影。趙毅來不及多想,連忙下意識地把方向用力打橫,同時狠狠踩下腳邊的剎車。在電子發生器與能量對流裝置的刺耳碰撞聲中,整個車體被硬生生地滑到了路邊,激起一陣嗆鼻的灰塵。

這時候,一輛塗有「警察」字樣的裝甲車,也從街道對面斜衝過來。站在車頂的一名特警平端著粗大的警具發射器,扣動扳機的瞬間,一張帶有弱效刺激的電網,也從槍口猛然噴出,在彈頭的牽引下,瞬間擴張成為近五平方米左右的繩圈,把慌不擇路的逃亡者死死裹在其中。

「媽的,跑!再接著跑啊——」

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從車上走下,一邊罵著,一邊高高輪起槍托朝逃亡者身上亂砸。被電流麻痹的逃者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對方肆意凌虐,在神經的作用下,本能地抽搐著身體。

「住手——」

見狀,趙毅忍不住推開車門走來。伸手將幾名警察攔住:「夠了!再打下去,他會被你們活活打死的——」

話一出口,一名叼著香煙坐在裝甲車上,左臂還佩有兩星標誌的警長走了過來。瞥了一眼他肩膀上的校官徽章,用頗不耐煩的口氣說道:「上校,這可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你說的沒錯。」

趙毅上前一步,橫攔在地上的逃亡者面前,毫不客氣地說道:「把人抓住也就是了。鬧出人命,對誰都沒好處。」

「人命?哈哈哈哈——」

警長彷彿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站在旁邊的警察們也肆無忌憚地狂笑起來。

「雖然我們同屬聯邦專政機關,可我還是要說一句:尊敬的上校,你實在太幼稚了。」

指著地上半死不活的逃亡者,警長不無譏諷地嘲笑道:「你知道他是誰嗎?這傢伙不過是一個在股票交易所輸光全部家產,連飯也吃不起的可憐蟲。按照相關條例,他已經不再具有公民的身份的權力。當然,聯邦政府是仁慈的,對於這種社會的渣滓和寄生蟲,呀留有一條還算不錯的後路。他必須被流放到最偏僻的星球上成為工業平民,用挖掘到的礦石資源來補償政府的善舉。可這傢伙偏偏不識抬舉,竟然在押解途中逃跑。嘿嘿嘿嘿!就算把他當場擊斃,也是在法律允許範圍內的正常行為。」

平民!

趙毅默默地嘆了口氣。他本以為,被追捕的對象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偷。沒想到,卻是一個無法控制自己命運的人……

公民和平民,僅僅只有一字只差。可是其中的區別,卻根本無法用簡單的語言道清。

「不,我不是平民,一定是人口審核委員會弄錯了。求求你們,別把我送到那些遙遠的星球。我還有兩個孩子,我得養活他們啊——」

在疼痛的刺激下,被提扭上車的逃亡者已經恢複了少許神智,他連聲哀求道:「求你們了,別,別把我送走。我,我還能賺錢,給我一個機會,機會……」

「混帳,給老子閉嘴——」

暴怒的警長高高輪起手中的鐵棍,朝著男人的臉上重重猛揮而下。清脆的皮肉撞擊和慘叫聲中,男子的面頰頓時凹了半邊。幾顆混雜著鮮紅液體的牙齒碎片,也從嘴角不受控制地蹦脫出來。

「孩子用不著你操心。聯邦政府會把他們養到成年。到時候,一樣也是兩個卑賤的平民。走!把這傢伙押到機場,我們快趕不上運送平民的航班了——」

……

叫罵和哭喊已經漸漸遠去,而趙毅卻仍然站在原地,茫然地望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警車。

以資產的多少來衡量個人對社會的貢獻程度。這是GOD黨,也是聯邦第一大黨對民眾的統治手段。在這種典型的金字塔狀結構下,多達億萬的平民屍骨,撐起了整了人類聯邦。

趙毅不是那種愛心泛濫的人。可是他此刻卻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做點什麼。

每天,都有多達萬計的平民悲慘的死去。也有數量更多的平民,從各個行政星球上集中押往偏遠的資源產地。正是在這種密集的人口補充下,聯邦政府才得以擁有足夠的資源進行發展。培養人、失業者、破產者、戰俘……所有的一切,都是平民的最佳來源。

他們罪不至死,可是他們卻過著比死還要凄慘的生活。

平民,工業平民……

趙毅忽然覺得,開始有那麼一點點能夠理解周以銘所說的話。

平民……也許,這正是將軍沒有對自己採取動作,而是放任自流的最主要原因吧!

可是,身為聯邦軍的上將,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答案,究竟是什麼呢?

……

用句流行的話講,陳昆應該屬於那種閑得蛋疼的人。

當然,說這話的前提,是他仍然保持男人之身,而沒有被變性人集團抓住,割下胯下那兩團男人才有的圓形突起。

不可否認,大移民時代的確造就了人類歷史上新的文明,但是各種新的問題也隨之而來。別的暫且不論,單就姓名來說,就足以混亂得讓人想要發瘋。

特立獨行是人類的優良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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