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小兵楊帆 第0157章 奪儲之議

李賢就是章懷太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武則天親生的第二個兒子。

李賢在胞兄李弘死後被立為皇太子,後來被安了一個謀逆的罪名廢為庶人,流放巴州。之後,因為李賢素有賢名,在朝野間極孚人望,成為武則天稱帝的一大障礙,於是她又派丘神績趕赴巴州,勒令李賢自盡。

李賢死後,武則天以丘神績錯會聖意,枉殺李賢的名義貶他到地方上做刺史,同時恢複了李賢的太子封號,李賢的兩個兒子也就得以回到洛陽,重新成了王子,這兩個人,當然也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

武承嗣道:「不錯!這兩個小子也不能放過!時不我待啊諸位!天后年事已高,難道要再等個十年八年才去稱帝?我們務必要儘快替天后剷除一切障礙,扶保天后順利登基。武倏暨!」

武承嗣說著,忽見自己的堂弟武倏暨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不禁眉頭一蹙,憎惡地喚了一聲。

武倏暨是武惟良的第三子,武則天掌權後,把武惟良這位堂兄處死,又把他一家人改為蝮姓貶斥邊荒,所以曾有一段時間,武倏暨叫做蝮倏暨。

後來,武則天權勢越來越重,有了改朝換代自立稱帝的念頭,急需一支絕對忠於自己的力量,於是又把武氏族人一一召回京城,予以重用。蝮倏暨也就蒙恩恢複了武姓,回朝做了官。

那段被流放的苦難,對不同性格的人,會產生不同的影響,武承嗣、武三思這些人一俟大權在握,就更加的熱衷於權力,往昔夾著尾巴做人,而今飛揚跋扈,恨不得把當年的失意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武倏暨同武承嗣、武三思這兩位堂兄卻截然不同,他從小就比較沉默、性格懦弱,不喜爭強好勝,對名利的慾望也不強烈。

他的父親是被他的姑母武則天下令處死的,他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向自己的姑母復仇,甚至連拒絕武則天的封賞的勇氣都沒有,可他心底里又不願意接受殺父仇人的賞賜,那種羞辱、仇恨和無能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對於武氏族人的野心勃勃,他一向不以為然,他總覺得,憑一個婦人而得天下,這天下絕對坐不安穩。天后不稱帝還罷了,如果試圖稱帝,早晚會給武氏族人惹來塌天大禍,就如當年漢劉邦的皇后呂雉一樣。

所以這些武氏族人在這裡興緻勃勃地陶醉於即將成為皇族的幻想中時,武倏暨感到的不是那種興奮和激動,而是一種不安和乏味,但是因為他一向的懦弱,他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只能消極對待。

武承嗣一喚,武倏暨登時回過神來,連忙直起腰,畢恭畢敬地道:「堂兄!」

武承嗣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叩著桌子道:「剷除阻礙天后登基的敵對勢力,這件事由我和三思來負責,之後,還要大造聲勢,組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集眾請願,向天后勸進。這件事,你來負責。」

武倏暨一聽,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說道:「堂兄,小弟才疏學淺,恐力有不逮,誤了家族的大事……」

武三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真要你全盤負責,我還放心不下呢!你只須負責從御史中物色幾個機靈大膽、能言善辯的人出來,以備搖旗吶喊,壯我聲勢,接下來如何安排,自有我來接手!」

武倏暨鬆了口氣,道:「既如此,那小弟勉為其難,試上一試。」

武承嗣和武三思對武氏家族的人又耳提面命一番,這才紛紛散去。人前,武承嗣和武三思還算和睦,人後卻是誰也不服誰的,眾人一俟散去,二人也就各自離開,彼此連一句面子上的寒喧話都沒有。

武承嗣剛剛回到奉先寺,候在門口的家人就上前稟報:「阿郎,金吾衛大將軍丘神績登門求見,已在客堂候您多時了。」

「哦!丘神績?」

武承嗣目光一閃,說道:「去,告訴丘將軍,就說某已回來,換過衣裳便去見他!」

武承嗣走進卧室,沒有急著更衣,先是坐在那兒仔細地思索了一陣兒。他跟丘神績關係還不錯,但那是因他們一個是天后的親戚、一個是天后的心腹,卻談不上私交如何親密,丘神績突然登門到訪,意欲何為?

思索一陣,不得頭緒,武承嗣只好起身道:「來人,更衣!」

兩個侍婢聞聲進來,幫他摘了冠,凈了面,挽個道髻,又取出一套熏香的輕袍給他換上,武承嗣收拾停當,施施然地趕到客堂,丘神績一見他出現,急忙起身抱拳道:「丘神績見過武相。」

「哈哈哈,丘將軍,勞你久等了,武某今日與族人聚會,剛剛回來,請坐,請坐,坐下談。」

武承嗣請丘神績歸座,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來,笑容滿面地道:「聽聞將軍此番率兵入駐龍門為天后值守,大軍剛到,想必軍務繁忙的很,不知將軍登門,可是有什麼要事與某商議么?」

丘神績微笑道:「丘某今日來,正是有一樁極重要的大事想與武相商量。」

「哦?」

武承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輕輕一擺手,侍立於堂下的幾個家人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武承嗣道:「將軍請講!」

丘神績雙手扶膝,正容說道:「丘某是個武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就不跟武相繞彎子了。」

武承嗣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大家繞來繞去,猜來猜去的,忒沒意思。武某就喜歡性情直爽的人,丘將軍有話但請直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斷不會叫他人知道。」

丘神績道:「如此,丘某就直言了。武相,如今這天下,雖然還打著李唐的旗號,可是任誰都看得出,天后革李唐之命,改朝換代,已是必然之舉!」

武承嗣一驚,剛要開口說話,丘神績舉手壓了壓,繼續道:「丘某對天后一向忠心耿耿,想必武相也很清楚丘某的為人,若有掩飾之語,實無必要。」

武承嗣捋了捋鬍子,呵呵一笑道:「嗯,那麼,丘將軍到底想說什麼?」

丘神績道:「自古以來,新君登基,有一件事都是必然要做的,那就是立儲。不知武相對此,有何看法?」

武承嗣目中精芒倏地一閃,微微傾身向前,專註地道:「不知丘將軍對此有什麼看法?」

丘神績沉聲道:「皇儲關乎江山社稷,萬世太平,不可不予重視。天后一旦登基,武相便不僅僅是朝中宰相,更是皇族中第一人,不管是從宰相之責來講,還是從皇室宗親的身份來說,對於皇儲人選,武相都該有所考慮才是,莫非武相心中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么?」

武承嗣擺手道:「噯!這個,當然是由天后她老人家乾綱獨斷。如果你要問我,呵呵,以我看來,天后有兩個兒子,如今的皇帝陛下和房州的廬陵王,想必將來新朝皇儲,也必是這二人之一。」

丘神績曬然道:「天后若取李唐而代之,會把李唐的皇帝和宗室王爺立為太子?須知,他們雖是天后之子,也是高宗皇帝之子。他們姓李而不姓武,自古以來,豈有帝王把江山社稷傳予外姓人之手的先例?」

武承嗣狡黠地道:「那麼,丘將軍以為該如何?」

丘神績知道武承嗣還不大清楚自己的來意,是不敢表白態度的,因此直截了當地道:「丘某以為,天后登基,皇儲必選於武氏。而武氏各房中,不管是從才幹、宗法還是血緣上,武相您說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所以,這皇儲理當選擇武相,才上順天心,下合民意!」

武承嗣「大吃一驚」,慌忙擺手道:「丘將軍此言差矣,武某何德何能,敢為皇儲?這種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

丘神績見他裝腔作勢,便故作失望地嘆了口氣,緩緩起身道:「唉!若是武相有心,這皇儲必定跑不出武相的手心。既然武相無意於皇儲之位,那就當丘某不曾說過,也不曾來過!丘某不打擾武相了,這就告辭!」

「丘將軍且慢!」

武承嗣見狀,趕緊搶上前去把他摁住,打個哈哈道:「丘將軍,且坐,且坐。這個……皇儲么,呵呵呵,不是武某妄自菲薄,確實是心中忐忑,心中忐忑啊。社稷神器,安敢覬覦?不過,武氏一旦成為宗室,諸子侄中,武某為長,為了天后的江山,為了我武氏江山,如果天后願意把這份重任壓在承嗣身上,承嗣自然也是責無旁貸的。」

武承嗣說到這裡,深深地望了丘神績一眼,道:「承嗣雖無定國安邦之大才,相信若是重用賢明,虛心納諫,必然也能為天后分憂的。丘將軍,可願助承嗣一臂之力么?」

丘神績欣然笑道:「若非如此,丘某今日何必登門拜訪?武相若有此心,丘某自當竭盡所能,輔佐武相!」

「哈哈哈哈,丘將軍果然快人快語,來人吶,擺酒,設宴,某要與丘將軍痛飲一番!」

酒席宴上,兩人暢開心扉,越嘮越是親近,本來關係就不錯,這一下利益攸關,彼此的關係更是親密無間了。

借著酒意,丘神績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新朝甫立,恐怕天后還是會立李旦或者李顯為太子的,天后做事,一向謀而後動,以女子之身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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