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盛世霸圖 第463章 永遠都是好兄弟

軍港里,一艘看似普通的軍船上,居然也擺出了一場歌舞盛宴。

李隆基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是多重大的事情、多嚴肅的地方,也離不得聲樂犬馬和美人歌舞。

五六個身姿婀娜眉目含情的伎子,和著悠揚悱惻的曲調,在堂下裊裊起舞。珍餚美酒擺了幾張矮几,滿室飄香。

李隆基和李持月共坐了一桌兒,就在主位。緊挨著他們的,就是秦霄的桌椅。紫笛受了傷,自然有特權和秦霄擠到了一張桌兒上,得意洋洋的享受著秦霄給她喂吃喂喝。這個時候,她反而為當初自己的受傷感到慶幸了。這不,坐在對面的墨衣和玉環,都沒有她現在這麼風光和得寵呢。

秦霄的臉上也時時掛著微笑,一杯一箸的給紫笛吃喝,自己也填滿了肚子。這段日子以來,他都是混在軍隊里,和將士們吃的一樣的粗茶淡飯,肚子里的油水早被淘得空了。今天與家人重逢胃口也是一陣大好,不由得猛吃了一滿肚子。

李持月又恢複了那副膽小害羞的樣子,擠擠挨挨的靠著李隆基,時時和他低聲竊語,臉上總是飛霞紅光。偶爾瞟一眼秦霄,就驚乍乍的馬上轉移了眼光,低含著頭,似羞似怕。

秦霄早就注意到了李持月的奇怪神色,不由得心裡尋思道:這樣一個心思簡單的女孩子,莫非也有了什麼心思?看那李隆基一副不懷好意思的樣子,莫非又在教唆他妹妹搞些什麼惡作劇?

一席飯雖然吃得開心舒坦,秦霄心裡終究是有些忐忑。

時間已經到了酉時末,軍港里吹響了長角軍哨,軍士們該宵禁就寢了。李隆基也就讓歌舞退了下去,將掛在船外的燈籠也熄了。看來這些日子,他一直跟這些當兵的混在一起,也算是懂了一些軍隊里的規矩。沒搞什麼非常特立獨行的事情。

軍船比較大,足以載下一兩百人。下層就是寢居室,偌大的軍用統鋪房間。也被裝點得金碧輝煌,舒適宜人。從外表來看,這艘軍船跟其他的沒什麼區別,只是沒有人想到,原來這裡面才是別有洞天。

李隆基安排李持月和墨衣她們去船艙卧室里就寢了。自己也將秦霄領到了一間看似是書房的靜室里。

李隆基在一張矮桌兒邊坐了下去。讓高力士取來了一壺清茶和棋盤,就邀秦霄坐下來對弈一局。

秦霄發現,自從到了這間靜室以後,李隆基的神色就有些變了,不像當初在船艙里時的那樣毫無架子和平易近人,整個人也多了一份不怒而威的皇家威儀。雖然臉色還是很平靜,微笑淡淡,但秦霄總感覺,眼前的不是自己的那個大舅子、結義好兄弟,而是當今皇帝了。

秦霄站在離矮几幾步的地方,拱起了手,說道:「陛下,微臣眼下是治軍大元帥,不敢徹夜不歸,不然會造成不良影響,動搖軍心的。」

「無妨,你坐下來吧,只下一局,我保證不耽誤你太多時間。」

李隆基還是沒有自稱為『朕』。沖著秦霄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來,說道:「力士,你去外面伺候。任何人不得近前來打擾,你自己也退出一丈開外。」

高力士深彎下腰應了一聲諾,退著身子出了房間,將門反身帶上了。

秦霄只得坐了下來,打開了裝圍棋子兒的盒子,拿出了一枚棋子:「那好吧,微臣執黑為敬,先下一步。」

說罷就下了一子下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也不言語,也執棋開始和他對弈。

一連下了二十餘子,棋面平靜而緩和,二人也沒有說什麼話。場面也是靜悄悄地,唯獨聽見棋子落盤的脆響。

秦霄心裡靜靜的,什麼也不去想,也不去琢磨了。他了解李隆基的個性。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會藏著掖著地,總會說出來才舒坦。今晚他這樣「秘密」的將自己請出來,肯定就是有重要的事情了。身為皇帝,他不動聲色的混雜在了水軍中來到了新羅,而且一同帶來了持月和自己的家人……這個舉動,多少有些可疑。他究竟是想幹什麼呢?難道,真的是要我秦霄棄下這身戎裝,回家享清福去么?

李隆基落下一子,突然輕聲一笑:「昏招,你出了一個昏招。你有心事,對不對?」

「有么?」

秦霄微微一愣,看了一下棋盤。果不其然,自己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缺口,給了李隆基一下佔盡優勢的機會。

「重下吧,讓你悔棋好了。」

李隆基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這兩年,我可是請了天下最有名的幾個棋師,在宮廷里教我下棋。這水平嘛,自然是大有長勁。現在,你跟我一相比,可就落下一大截兒咯!」

秦霄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道:「悔棋非君子。反正是輸,但不如輸得痛快一些。免得既輸棋,也輸人。」

心裡卻尋思道:這李隆基話裡有話啊!他是在說,他這幾年在各方面都取得了長足地進步,已經遠勝於我,並能輕鬆的駕馭我了么?這個人……這個當了幾年皇帝的人,果然在心術各方面,都今非昔比了。厲害!

李隆基拿起茶碗,慢條斯禮的啜了一口,饒有深意的看著秦霄,悠然說道:「那這棋不用下下去,你輸了。」

秦霄呵呵一笑,作勢長嘆了一口氣:「輸了就輸了唄。勝敗兵家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隆基繼續撫著茶盅,緩緩說道:「就像你當初丟了榆關,後來又絕地反擊要贏回來,是么?」

秦霄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在暗示什麼?

李隆基,你是不是當了幾年皇帝,和臣子們交往的時候用這種招術用得太多,就自然而然的在我面前也耍起來了?以前,你可是從來不在我面前玩虛的!看來,你的變化。真的是很大!

李隆基看著秦霄有些發怔的表情,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神采,微笑說道:「你別緊張,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打個比方。你是帶兵的人,自然比誰都明白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樣的道理,不是么?」

「自然是地。」

秦霄小心的應道:「陛下……有什麼話,不如直說,如何?」

「咳!」

李隆基清了一下嗓子,故作輕鬆的說道:「其實,我還是習慣和你像以前那樣的說話聊天。不管是說正事,還是拉家常,都像以前那樣。好么?今天這裡,只有兄弟,沒有君臣。」

「行……」

秦霄滿腹狐疑的點了點頭:「那好吧,你說,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地?」

「是這樣地……」

李隆基微皺了一下眉頭。看似陷入了沉思,緩緩說道:「你知道,我怎麼會到了這裡的么?」

「你應該早就到了河北吧?」

秦霄輕描淡寫的說道。

「是的。清明時我找了個借口去并州太原祭祖,就順道兒來了河北,剛好遇到了新羅人反叛。那時候,我就在冀州。」

李隆基輕點了一下頭,還嘆了一口氣說道:「說實話,這一年多以來,我的壓力太大了,簡直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滿朝臣子包括皇親國戚甚至是我的父皇,都說我窮兵黷武好大喜功。登基還不到五年,大唐就大小的征戰不停。弄得天下狼煙四起,人心惶惶。國庫呢,也是一度吃緊,四方的稅收也源源不斷的被消耗在了戰場上。你是統帥,你應該知道,這打仗么,拼的就是錢糧。幽州這兩年的消耗,要整個大唐最富庶的淮南道鹽井整整三年的全部稅收才能持平。」

「是,我知道。你的壓力的確是很大。」

秦霄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都怪我,是我不爭氣,給你惹了這麼多的麻煩。」

「你這麼說,就等於是抽我的耳光了。」

李隆基有些苦笑的說道:「是我請你出山,來幫我坐鎮遼東的。短短的兩年時間,你不僅穩固了大唐東北邊陲的防守,還光復營州、擊敗突厥和奚族契丹聯軍來犯,並一舉擊斃賊首默啜、降伏奚族、平定契丹。後來又成功招撫了渤海,收復榆關打贏了營州保衛戰,現在又擊敗新羅驅賊千餘里,並能反攻過來……我大唐百餘年的歷史中,能與你相比的,也就只有太宗朝的李靖了。」

秦霄聽罷這席話,心裡卻是一陣突突的跳了起來:他把我和李靖相比,是不是暗示也要我放聰明一點,效仿李靖主動退居二線?……於是馬上說道:「我哪裡能和李靖相比,他是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更能難可貴的是,他終其一生,忠心耿耿沒有犯過什麼過失。我……還是差得太遠了一點。」

「你不比他差。」

李隆基眼睛裡一陣流光溢彩,靜靜的說道:「我知道,你從來就不是一個貪戀榮華富貴的人。你有一顆赤子之心和滿腔的抱國熱忱。從這一點上看,你就是李靖,甚至是還超越了李靖。因為,李靖是一名出色的軍事統帥;而你,更有經國濟世之才,有著深謀遠略和超乎常人的政治眼光。」

秦霄無奈的微笑:「太過獎了。其實……我和他是完全不同類型也不同時代的人,沒有什麼可比性。」

心裡尋思道:說了這麼多,繞了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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