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都驚雷 第168章 軍令如山

卯時初刻,長安的城門才剛剛打開了不到半個時辰,東門延興門處,已經列了一彪人馬等候出城。

秦霄金甲黃馬,褚袍纓盔,帶著田珍和李嗣業等將,來到城門處,對守城衛士喊道:「左衛率奉命出城,請放行。」

然後出示了兵部給出的銅魚兵馬節符。

守城官將認得秦霄,慌忙從城樓下來,接過魚符略作勘查了一番,拱手道:「秦將軍,左衛率乃是皇家內率,怎的也調出了城外?哦,將軍勿怪,小人只是……例行盤問。」

秦霄收好魚符,不動聲色的說道:「行軍機密,不便奉告。」

守城官也不敢啰嗦,這種大帥級的人物,是他惹不起的,閃到一邊,一揮手:「給秦將軍放行。」

秦霄微笑道:「謝了,請轉告南衙大都督衛王殿下,說秦霄會離京一段日子,待回來之後,再與他敘舊。」

守城官拱手作揖:「將軍放心,小人一定轉達。」

秦霄「嗯」了一聲,馬鞭揮指:「出城!」

李嗣業和田珍雙騎領頭,三千左衛率旌旗光鮮列隊嚴整的出了延興門。這左衛率別的不在行,軍儀和裝備那可都是一流,整齊劃一聲勢赫赫。用那些守城衛士們的話說:皇家衛率,就是穿戴漂亮,會造勢,排場大,真要打起仗來,全是草包,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出城拉練。這對左衛率來說,可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士兵們滿是新奇和興奮,一時軍隊士氣倒也還高漲。昨天秦霄放出話來,說怕苦怕累的可以滾蛋,除了幾個走後門混進來體虛多病的紈絝子弟,倒也沒人離開,走了還不到二十餘人。秦霄看在眼裡,笑在心頭:「這些公子兵,平日里也怕是無聊壞了,碰到新奇的事,都踴躍參加,只是不知道真正訓練下來,能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不過,就算堅持不了,也由不得他們了,只要出了這長安城,訓練一旦開始,消極怠慢,那可是觸犯軍令的。」

公子軍的公子哥兒們,準備脫胎換骨嘍!

大軍出城之後,一路向東北渭水而行。走了個把時辰,太陽升起來了,清晨的涼爽消失得沒了蹤影,方才一時亢奮的士兵們,此時也漸漸地恢複了平靜,身上都被汗濕了。那些平日里被他們引以為豪的細鱗鐵甲,此時套在身上,如同一個蒸籠,苦不堪言。大軍行處,塵土灰揚,蒙的滿臉滿鼻和汗水混到一起,個個臉上變成了一片黑土色。

秦霄一馬當先,走在最前,心裡暗暗道:哈,現在開始受苦了吧!整天窩在左衛率校場,大清早的時候出來散散步,哪裡經受過這種毒日驕陽的洗禮?當兵的人,個個養得比閨房裡的娘們還要白嫩,這還像話么?

走了近兩個時辰,烈日當頂,士兵們的盔甲都已經被烤的火辣辣的了,地上冒起一陣陣白煙,連馬匹都傳起了粗氣。士兵中已經有人開始低低地抱怨,說什麼天氣如此酷熱,也該挑有樹蔭的地方走,偏偏走一些光禿禿的地方,曬得人都要熟了。

田珍拍馬上前幾步,拱手道:「大帥,天氣酷熱,是不是稍作休息?」

秦霄笑道:「怎麼?連田將軍也受不住了?這才剛剛開始!傳令下去,大家加速前進,到了前面渭水,搭建兩座浮橋,人馬渡河!」

田珍微微的怔了一怔,不敢羅唣,下去傳令去了。

沒過多久,已經有士兵受不住了,脫掉鎧甲頂到頭上,遮蔽毒日,馬上有人紛紛仿效。秦霄拍馬過去,一馬鞭就抽了下去,將那名士兵頂在頭頂上的盔甲抽得脫了手,怒道:「大膽!誰讓你們脫掉盔甲的!給我穿上!」

那名士兵慌張張地跪倒,懇求道:「大帥……如此毒日,小人,實在是曬得受不住了!」

秦霄劍眉一挑,怒道:「此時若是到了戰場之上,隨時可能遇敵,倘若敵人此時殺來,還會給你時間穿盔甲嗎?田將軍,傳令下去,再有私卸盔甲者,軍杖三十!」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脫掉了盔甲的軍士連忙穿戴好了,再也不敢造次。比起那三十下軍杖,身上熱一點,還是好受一些。

腳踏黃土,耳聽怒濤,渭水到了。

渭水是黃河的重要支流,從黃土高原而下,此時正值汛期,滿是泥沙的河水奔騰而過,黃澄澄的一片。

乾渴了半天的士兵們,看到這幅景象不禁傻了眼:這水……怎麼喝?

不等士兵們喘過氣兒,秦霄的軍令又下來了:未時之前,搭好兩座浮橋,全軍渡岸。若有遲誤,全軍受罰!

眾軍士叫苦不迭,這才開始後悔,上了這條賊船了。可事到如今,又不敢怠慢,只好全數跑到附近的林子里,砍樹伐木,開始搭建浮橋,連李嗣業和田珍也沒敢歇著,都跑去砍樹了。

秦霄坐在馬上,遠眺河對岸的高陵土丘,和遠遠的山脈,心裡暗暗高興:的確是一處訓兵野戰的好地方!有水,有山,地形比較複雜。就拿眼前的渭水河岸來說,就是他特意挑的一處地方,兩岸如峰,溝壑似的渡頭,河面雖然不是很寬,河水也不深,可是在這種流速的水流之上,想要搭建起浮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正在這時,一名小校跑到秦霄馬前跪道:「啟稟大帥,有幾個兄弟中暑暈倒了。」

秦霄目不轉睛盯著河面,沉聲道:「這種事情,也來奏報嗎?軍中有軍醫,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暈倒了,救醒,醒了再接著干!」

小校碰了一鼻子灰,拱手應了一聲,灰溜溜的走了。

秦霄鼻子里冷哼一聲:公子軍!這些人,若是現在拖到21世紀特種兵營里訓練兩天,不知道會不會死一半人?

遠處的樹林里,嘩啦啦的被砍倒了一片樹木,「篤篤」的砍伐聲不停傳來,士兵們的齊聲吶喊此起彼伏。沒過多久,一根根伐好的大圓木從樹林里拖了出來,再用樹皮樹枝捆紮綁牢,再釘入木樁固定,做成了木排橋面的形式,有的則被砍得尖了,準備打到河中做橋樁,一些中暑累倒了的士兵被拖到了樹林陰處,軍醫們灌入解暑葯後紛紛醒來,休息不了半刻,也不敢怠慢,好歹挑一些稍輕點的活兒做做。

三千多人,除了秦霄,沒一個人閑著。

其實秦霄也沒有躲懶半刻,找了根木樁坐下來,攤開筆墨,細細的記下心裡設想的訓練細節。然後,在一本冊子上,詳細記錄每天的經歷,算是一本行軍日記。

渭河北岸,當那名渾身赤裸的士兵,最後一錘敲了下去,固定好最後一根橋樁的時候,三千多人,居然爆發出一陣呼聲!

田珍和李嗣業也欣喜的跑到秦霄面前,單膝跪地,拱手於額,行了一個標準的大唐軍禮,齊聲道:「大帥,兩座浮橋已經搭好,請大帥下令!」

秦霄看了一下計時的日晷,晷針正指在石盤的「午時二刻」之上,剛好沒有誤了軍令規定的時間。

行軍在外,不太方便使用常用的銅壺滴漏,一般都用這種石盤銅針的「日晷」了,時間的把握可以精確道「刻」。

秦霄心中略感欣慰,這交代下去的第一條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秦霄翻身上馬,大聲道:「騎兵先行,輜重在後,單列渡河。未時之前全軍渡到北岸!出發!」

辛苦折騰了好一陣的士兵們,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反倒比當初更有精神了,齊聲回應,隆隆震天,聲音蓋過了奔騰怒吼的渭河之水。

秦霄心裡暗暗地有了一些歡喜:這才有點軍人的樣子!大軍到處,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這些技能不訓練一下,哪裡還是軍隊?

就這樣,一支原本疲態盡露、怨聲載道的軍隊,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自己搭建的浮橋,橫渡渭水,登陸北岸。

北岸大多是高陵丘壑,比南岸的地勢要稍高一些。

大軍整頓完畢,秦霄再度下令:「拆橋!」

「啊!」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秦霄的命令不容置疑:「每隊出一人拆橋,二人埋鍋造飯,其他人等建造軍寨,不得有誤!」

唐時的軍隊編製,以「伙」為最小單位,每伙十人,每五伙稱為一隊,設一名隊正。基本上,軍令的下達,是由主率到將軍,將軍到都尉,然後下傳到各個隊正那裡。行動也一般以隊作為單位。

軍令如山,士兵們不敢怠慢,揮起斧頭大刀,朝剛才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浮橋,一刀一斧的劈砍了下去。

一節節圓木被拖上了岸,有些就這樣被水流沖走了。有些個熟知水性的士兵剛剛搭浮橋的時候最為積極,打樁搭木,忙活得最歡,此時不到一個時辰,又要親手去拆了,都恨恨的低聲咒罵起來。

秦霄和幾個在軍中混跡已久的老將,和盤商議好了軍寨的建造方案後,畫好圖紙,交給了田珍,自己走到了浮橋邊,親自監督起那些人拆橋來。

秦霄看其中好些人,都面帶怨氣,很是不服,於是將那幾個人叫了過來,問道:「你們不服氣是嗎?」

士兵們道:「小人不敢……只是,剛大好的浮橋,就要拆了,感覺……挺可惜的。」

秦霄拿著馬鞭,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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