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劍自逍遙走偏鋒 第147章 情淡情濃你儂我儂

「……當你見過大海之後,你還會留戀一個水窪嗎?」

「什麼?」鍾情困惑地擰起秀氣的眉毛。

張勝收起臉上的笑容,鄭重地說:「鍾情,我想離開這兒,換一片天地闖闖。」

「離開……?」鍾情緊張起來。這些日子,她獨自撐著公司,要打理業務,要為張勝到處奔走,她不是天生的企業家、女強人,以前輔助張勝的時候,許多秘書工作她都駕輕就熟,但是現在讓她自己做主,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她不知承受了多重的壓力,才能做到這麼好。

可是她心裡從來沒慌過、沒怕過,沒有過軟弱、放棄的時候。儘管她是煢煢弱質女兒之身,但是她心裡有一個強大的精神支柱:張勝!

張勝還在,無論她做什麼,都像是陪著他一起做,在為他做,可是現在張勝突然說要離開這兒,鍾情頓時慌了,她不知所措地問:「你……你要去哪兒?」

張勝目光幽深,裡邊就像閃耀著兩團鬼火,他沉浸在回憶之中,幽幽地說:「這次進去又出來,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公司沒了,戀人沒了,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鍾情聽得心裡一酸,衝口道:「誰說的,不要走好不好,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嗯?」張勝目光一凝,定睛看向她。

鍾情臉一紅,連忙心口不一地解釋:「我是說我名下的水產批發公司啊,我從來沒有想過據為己有,你回來了,它就還是你的。」

張勝笑笑,目光閃爍不定地看了鍾情一會兒,直到看得鍾情兩頰生暈,才突然道:「我的書櫃全都搬過來了,那麼下邊那幾格茶葉有沒有搬過來。」

鍾情愣了愣,愕然答道:「當然。」

「沏壺茶好不好?渴了。」

「好!」鍾情趁機抽出手,起身走到書櫃邊,打開書櫃,回首問道:「龍井?」

張勝笑答:「普洱。」

鍾情似乎想起了什麼,眼波中流動起一抹美麗的漣漪,有種說不清的韻味。她抿了抿唇,俯身抽開第四格,取出了裝普洱茶的木筒。

那姣好的身段隨著下俯的動作乍顯了一下誘人的曲線,然後她便直起腰,走到辦公檯前。

張勝笑嘆道:「你呀,一點沒有當老闆的覺悟,叫你去你就去,還當自己是我秘書?」

鍾情一邊放茶葉一邊說:「我說過,這家公司還是你的,只要你一句話,隨時雙手奉上。」

張勝心被碰了一下,好象什麼東西融化了似的,酸酸軟軟。

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我明天……就要去南方……」

「哎呀!」鍾情一聲驚叫,開水倒在杯口上,濺起來燙了手。

她顧不得擦拭,連忙放下暖瓶,轉身急問道:「去南方,你真要離開這兒,還要走那麼遠?」

「是啊!」張勝眼底有抹戲謔的笑意:「要不要跟我一齊去?」

「好!」

鍾情想也不想脫口便答,這句話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有若熟透了的蘋果。以她的機警,如果看清張勝的眼神,定可窺出端倪,只是情急之下,關心則亂,這一下便上了他的當。

張勝開心地笑起來:「真的要跟我去啊?那公司怎麼辦?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

「你……你還有心開玩笑?」

鍾情氣得跺腳,走到他面前質問:「你去南方幹什麼?北方這片天地還不夠你打拚的?如果你在這裡不能成功,到了南方就能一展抱負嗎?張勝,我看錯你了,我以前從不認為你會是個輸不起的懦夫,沒想到……你太叫我失望了!」

張勝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鍾姐,沒這麼嚴重吧?我只是去南方幫位朋友做點事,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你……」,鍾情氣結,這才知道又被他給耍了。

「喝多了耍酒瘋是吧?我比你喝的還多呢,我頭暈,要歇歇,想喝茶自己倒吧!」

鍾情的大小姐脾氣終於發作,她惱羞成怒地走到對面沙發前一屁股坐下,一翻身便躺了上去,側對沙發,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喂,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

鍾情佯睡不理他,張勝好笑地看她的背影,眼角瞟了眼那杯茶,沒話找話地問:「普洱勁兒小,可以多放點吧?」

「隨便你!」

鍾情方才脫口說了聲跟他走,自己的心事全都暴露無遺了,臉上的紅暈還沒消呢,窘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正好佯怒遮羞,哪裡還肯回頭。

「鍾姐!」張勝輕輕地叫,鍾情猶自不動,守著身段,不蔓不枝。

沙發突然陷下一塊,竟是張勝移到了她身邊坐下,這一下鍾情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度「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更不敢回頭了,可是全身所有的感官都一下子提到了最敏銳的程度,每一根毫毛都在感應著張勝的存在。

張勝心裡很清楚鍾情對他的感情,鍾情為他斷手被擄,對他忠誠不貳,為他所默默付出的一切,使他虧欠佳人至深。當初,他束縛重重,而現在,一切障礙都已不在。禁錮的情感和慾望一旦得到釋放,勢若洪流。

尤其是聽說他入獄後鍾情為他所作種種,更讓他衝破了心結,南行之前,他想給兩人之間糾纏三年之久的曖昧情感做一個了斷。

「鍾姐,」張勝的手搭上了鍾情的肩膀,鍾情的身子一下子繃緊了,只覺炙熱的感覺從他掌心傳到自己身上,這時更不方便轉身了。

「鍾姐,我來的路上,已經定好了機票,明天中午11點的飛機。」

鍾情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肩膀動了動,張勝繼續說:「我要去溫州一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答應了人家,就不能拖太久,況且,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等我幫文哥辦好這件事,我就會回來。」

「文哥是什麼人?」鍾情忍不住問。

「他……?」張勝仰起頭,望向一片虛無,他是什麼人?說實話,就是張勝,知道的也不多。他笑笑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然後呢?」

「然後?」張勝再度失神,然後他當然要嘗試接觸一個新的經濟領域,那是,是比創辦實業更激烈、更殘酷的逐鹿場,在那裡,財富的再分配是以秒計算的。成功,可以迅速聚資千萬,失敗,馬上可以一文不名。

他不但決定要把那當成他的新事業,而且,也只有在那裡,他才能積累下向徐海生討回公道的本錢。現在想來,徐海生應該早已罪行累累,三年前麥曉齊的死,很可能也與他有關,所以他才那麼怕進入警方的視線。

他通過不法方式,積累了大筆財富,他利欲熏心,不擇手段的害人,還是為了這筆財富。要打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擊他的財富,即便匯金公司還在、還正處於全盛時期,相信財力也無法與他抗衡,要取得與之一戰的資格,唯有劍走偏鋒。

而這一切,他還是無法說給鍾情知道,他不想說出三次被人暗殺的事讓她擔心。張勝的猶豫不答讓鍾情的眼神漸萌幽怨。

她幽幽地,帶著些怨恨地說:「你去開創你的新事業,去做你男人該做的事,拍拍屁股離開了,是不是覺得把公司給了我,給了我錢和地位,像個施恩的聖人?你說的冠冕堂皇,但是你把我和你的公司都一齊扔掉了,是不是?」

「我有說從此不和你往來嗎?」

張勝指指鍾情的心口,又指指自己的:「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再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你想了,隨時可以去看我,我喜歡,隨時可以來看你,很自由、也很長久的一種關係,可以嗎?」

鍾情蹙了蹙眉,有點狐疑地問:「那是……什麼關係?朋友……?」

張勝目光灼灼,深深地凝視著她,輕輕地說:「渾渾噩噩,二十餘載。這次進了看守所,在那種揭去一切偽裝,把恐懼、貪婪、愛憎,一切本能的慾望展現出來的殘酷世界中生活,我明白了許多道理。我現在知道……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容易得到的不一定是最壞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現在。」

鍾情的心窒了一窒,忽然由緩而快,跳得急促起來:「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失去的已經永遠的失去了,未來只是一個憧憬,把握現在才是最重要的,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鍾情的心快跳出腔子了,本能地想要逃開:「你……你說的太玄奧了,我聽不懂。」

張勝的手從她的肩向前滑,滑過她的頸項,激得鍾情的肌膚戰慄起一片小顆粒,然後,他的手指滑到了鍾情的臉上,親昵地撫摸著她嬌嫩光滑的臉頰:「你是不懂,還是不想懂,不敢懂,或者不願懂?」

鍾情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吃吃地道:「你越說越玄了,這半年你是入獄還是出家呀?」

張勝笑了:「入獄也好,出家也好,反正我是做了半年多的和尚。你看,頭皮還是光光的呢。」

他拉鍾情的手去摸他的頭,鍾情紅著臉攥緊了拳頭嗔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