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歷練人生風波起 第095章 夜觀芸芸眾生相(上)

小璐清清亮亮的嗓子,那江西妹子甜甜脆脆的韻味學得十足,這一嗓子唱出來,真像三伏天喝了杯冰鎮酸梅汁,從裡到外那叫一個透亮。

一聽這首《十送紅軍》,關廠長一口酒在嘴裡打了個滾兒,全嗆到了氣嗓里了,他急忙趴到了桌子底下,咳嗽連聲,好歹沒把酒噴在桌子上。

陳秘書哭笑不得,只得強忍著表情的怪異,故作平靜地坐在那兒,狀若老僧入定。

其實小璐已經充分照顧到他們的情緒了,她還有一首拿手歌曲《松花江上》,可是沒有必要斗那種氣,和幾個日本商人做那無謂的意氣之爭,這一首還不算那麼直接,歌的背景雖是送紅軍北上抗日的,起碼不那麼乍眼。

「樹樹(里格)梧桐,葉落盡,愁緒(里格)萬千,壓在心間,問一聲親人紅軍啊,幾時(里格)人馬,(介支個)再回山……」

小村社長粗通中國話,一唱起來可就全都不懂了,只覺這曲兒十分悅耳,於是故作斯文地合著拍子,矮墩墩的身子還跟著搖來晃去,那個日本歌伎出於職業習慣,還凝神傾聽,輕輕哼唱著,想把這曲兒學下來。

這首《十送紅軍》也忒長了點,等到這首歌清唱完,兩個日本人還沒聽夠呢,生怕刺激了「國際友人」的關廠長已度秒如年,大汗如雨了。

「喲西,再唱,再唱」,小村聽得著迷,連連說道,關廠長臉有點發白,生怕她一時興起,唱一首《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萬一讓小村那半通不通的中國話聽明白了,自已的生意可就泡了湯,於是連忙攔住,對小村說了句日本話。

小村聽了,色迷迷地看了小璐一眼,點了點頭。

關廠長便對小璐道:「我喝的也有點高了,去前邊選幾個歌舞伎來活躍一下場面,省得他老纏著咱們喝酒。」

小璐見日本人沒聽明白她唱的歌,頗有種惡作劇的快樂,她正低著頭偷笑,一聽關廠長這話正中下懷,於是連連點頭。

關廠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扶著牆趿上木履,扭頭對陳秘書道:「小陳,扶我一下,頭有點暈」。

陳秘書連忙應了一聲,走過去扶著關廠長走了。

屋裡一時只剩下小村社長、鄭小璐和那個日本舞伎了。

「鄭小姐,你……有些醉了,要不要……吃一些……食物?」

小村一郎向那舞伎使個眼色,那舞伎會意,便向小璐嫣然笑問。

「啊,不用了,謝謝。」小璐連忙搖著手拒絕。

那個舞伎笑了笑,欠身道:「不必客氣,我去取碟壽司來,請品嘗一下日本風味。」

她站起來走到門口,穿上木履娉娉婷婷地走出去,還輕輕帶上了拉門。

小璐目光追著她出去,背地裡偷偷吐了吐舌尖:「這個日本女人的漢語說的還不錯呢,幸好她沒聽懂自已的歌,要不然,小村萬一發起火來,就給廠子惹麻煩了。」

小村假意在那兒自斟自飲,但是眼角餘光早將小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小璐俏皮而帶著些孩子氣的表情動作,惹得小村一郎淫心浮動,那舞伎剛把門關上,他便舉起杯,說道:「鄭桑,干!」

「啊,對不起,小村先生,我酒量甚淺,實在不能再喝了。」

小璐實在不知道這傢伙能不能聽懂一句完整的中國話,所以一邊說話,一邊打著手勢,臉上帶著歉意的笑。

「啊,沒關係的,你的,敬我的喝。」小村一郎也笑眯眯地向她做手勢。

小璐一聽要她敬酒,這倒也使得,她端起酒杯,小村卻扶著桌子站起來,繞到她的身邊坐下了,小璐微微蹙蹙眉,往旁邊閃了閃。

小村嘟了嘟肥厚的嘴唇,笑嘻嘻地道:「不不不,要這樣的敬,中國的、古代的、叫做皮杯兒。」

小璐不懂「皮杯兒」就是女子含了酒渡入男人口中,乃是一種調情手段,但是看小村一郎的動作,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時心中恚怒,她把杯一放,便欲挺身而起。小村一郎一見,連忙張開雙臂向她撲去,口中說道:「鄭桑,我的……斯尅達喲……」

小璐大駭,抓起一杯清酒向他潑去,趁他一愣神的功夫,掙開他的摟抱拉開房門便逃了出去。

小璐連鞋也沒穿,只穿了一雙襪子在走廊中狂奔,可是這裡曲曲折折,所有的房間和通道都十分近似,她驚慌之下跑來跑去,卻沒有找到進來的路。

小村一郎滿臉是酒的在後面隨了過來,他的和服帶子方才在小璐掙扎時扯開了,現在敞開了來,露出他的身體,和服下幾乎是赤裸的,胸部一撮黑毛,下邊是贅肉亂顫的肚子,兩條又粗又短的大腿,只有下體穿了條紅色的兜檔布,哇哇呀呀的追著驚慌失措的小璐。

他扎撒著雙手,好像很享受這種追逐的過程,並不急著抓住小璐,偶爾經過其他房間,房門敞著,裡邊也有日本人在飲酒,看到這種情形都開懷大笑起來,有人還擁到門口欣賞小村追逐小璐的場面。

小璐一邊跑,一邊摸出手機,匆匆摁響了她最熟悉的一串號碼,不過這一來跑的速度就慢了,電話剛剛接通,小村一郎就獰笑著撲了上來……

※※※

計程車駛進了靜安小區,張勝的車立即尾隨了進去。

這個小區原來是省公安廳家屬樓的聚居地,原來都是磚石結構的老樓,頂多高五層,大部分地皮是籃球場、草坪、果園等其他設施。現如今全都賣給了開發商,這些地方全都蓋了樓,老樓也扒得差不多了,小區看起來多了幾分現代都市的氣息,卻少了些閑逸的味道。

計程車進了小區大院兒向右一拐,張勝的車也跟了上去。進了小區往右走,這邊還是清一色的老樓,而且全是只有兩層高的小樓,不過每一幢都有自已獨立的前院後院,院子里種著梨樹、海棠,還有玉米、蔬菜一類的東西,庭院門口搭著葡萄架子。

老樓的布局本來都是一模一樣的,不過有些人家在院子里私自又蓋了平房,有的在牆上開個門,蓋出個車庫來,就顯得不是那麼整整齊齊了。

張勝見秦若蘭向這邊拐來,心中暗吃一驚。這種樓一般都是干休所一類的地方,住的都是離退休的老幹部,看來秦若蘭的家世背景不低啊。

秦若蘭在一幢獨門小院兒前下了車,匆匆送進大門,張勝早已搶了過來,追到門口,苦笑道:「我說二小姐,今天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啊?我哪裡得罪了你,你到是說啊,不教而誅,豈不冤枉?」

秦若蘭站住了,此時天色甚黑,滿天星光閃爍,小院里很安靜,只有葡萄架盡頭的門廊下掛著一盞光線柔和的紅燈籠,為她的身體鍍上了一層紅色的光暈,她背對著張勝,看不出臉上的神情變化。

停了片刻,她轉過身來,垂著眼睛盯著自已的腳尖,低低地道:「你追來做什麼?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明天……明天就好了。」

她轉過身,背著光,張勝還是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他慢慢走過去,走到秦若蘭對面一步遠的地方,仔細地打量她,不確定地問道:「真的?你一向心直口快,沒有心機的,有什麼心事可不要瞞我。」

秦若蘭忽然抬頭看著他,像以前那樣,在他胸口重重地搗了一拳,強顏作笑地嗔道:「當然了,少跟我這麼鄭重其事的,我這樣的人哪會有什麼心事?呵呵,你再這樣,我就不好意思了。」

張勝被她粉拳一捶,兩人之間的友情像一股溫泉水忽地浸潤全身,他也笑了。

兩個人無聲地笑了一會兒,忽然都無聲無息地靜了下來。秦若蘭借著夜色的掩護,貪婪的注視著他的臉,彷彿要把他的容顏永遠鐫刻在自已的心裡。

他身材修長,眸若星光,一抹似笑非笑的溫柔,混合著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純潔和性感,整個人彷彿被迷離的霧氣包圍著,秦若蘭的心「嗵」地一跳……

「你……有話和我說?」張勝凝視著那雙熠熠放光的眸子,心中忽有靈犀。

「沒……」,秦若蘭矢口否認。

她咬咬嘴唇,說:「快回去吧,瞧你弄的這事,讓浩升他們還以為我怎樣了似的,背後不取笑我才怪。」

「哦,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張勝不知怎麼的,忽然也有一種要逃開的感覺,秦若蘭的話一出口,他如釋重負,便一步步向外退去,退到門口又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去。

「勝子!」

「嗯?」張勝轉過身。

秦若蘭硬生生按住了欲追的腳步,移開自已的目光,不敢與他對視,剋制著自已的感情說道:「我……我家的小豬豬要生崽崽了,到時我送給你一隻。」

張勝想說他沒有時間養這東西,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的變成了一句「好!」

「勝子!」

眼見張勝又欲轉身,秦若蘭忽然又急叫。

「嗯?」張勝回頭,探詢地目光投向她。

「你……你……你結了婚之後……,如果有時間的話……,能出來陪我喝酒吧?」

張勝不禁失笑,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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