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彈指間灰飛煙滅 第419章 獄中會楊耀

刑部大獄。

薛破夜這是第二次來到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依舊是那股子腐臭之氣,獄中犯人的呻吟在冰冷的空氣中清晰可聞。

玄陽和楊耀是重犯,所以被單獨關在一處囚牢里,這裡重兵守護,囚犯們可算是插翅難飛了。

打開厚重的鐵門,薛破夜就看到了楊耀。

楊耀昨夜顯然是經過一場血戰,雖然換上了囚衣,但身上依舊滿是血跡,在囚衣的掩蓋下,也定然滿是傷痕。

薛破夜知道,最後拿下楊耀,還是秦無恨出手,而且毫不客氣地廢了他的武功,玄陽和楊耀在此刻,實際上已是兩個廢人。

玄陽是被關在隔壁的囚牢里,所以這件囚牢里,只有楊耀一人。

被沉重的腳鐐手鐐鎖住四肢的楊耀平靜地看著薛破夜的到來,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淡淡地道:「他是不是已經跑了?」

「他?」薛破夜一愣,但旋即明白,楊耀口中的「他」,必然是指明月王了。

薛破夜背負雙手,淡淡地道:「原來你知道。」

楊耀冷冷一笑,問道:「左子玄是不是將你的身份招出來了?你還能到這裡來,我有些意外。」

「左子玄……已經死了!」薛破夜聲音很平靜。

楊耀微微一怔,臉部表情異常的僵硬,片刻之後,忽然大笑起來:「死得好,死得好,他……早就該死了。」

薛破夜摸著鼻子,淡然道:「楊耀,你現在是不是很失落!」

「失落?」

「不錯。」薛破夜帶著怪怪的笑:「你休息多年的武道之路沒了,你的總舵主之位恐怕青蓮照也不會有多少人承認了,你復國的理想,不過是左子玄為你編織出來的笑話,而且你的性命也隨時像螞蟻一樣被人踩死……我找不出你不失落的理由。」

他雖然知道楊耀的意志力一定很堅韌,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必須摧垮楊耀的意志,否則,那本名冊肯定是拿不到手的。

如今明月王逃離,大楚朝廷備戰開始,那些潛伏在各州將官身邊的釘子,一定要儘快除去。

「我該失落嗎?」楊耀眼中划過一絲憤怒,一絲黯然。

「如果是我,會很失落。因為眼見自己命不長久,卻還有一大群弟兄要跟著我陪葬……至少我若還有一絲良知的話,心裡會很不安。」薛破夜諷刺道。

楊耀臉上的肌肉抽搐,但迅即冷笑道:「原來你到這裡來,還是要名冊。」

薛破夜正色道:「我不是要那陷阱一樣的名冊。」他湊近楊耀,狠狠地道:「楊耀,我告訴你,我是想要那些兄弟的性命,我不想他們死得不明不白,他們自以為是為了理想而死,可是他們哪裡知道,他們只是你為了勾結明月王的工具……我是想讓你的罪孽輕一些。」

楊耀嘴角抽動,閉上了眼睛。

「楊耀,我一直都在奇怪,你堂堂的青蓮照總舵主,竟然會被華閑擺布,甚至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一般,輕易相信了左子玄的承諾,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楊耀。在我的記憶中,楊耀可是能夠篡奪總舵主之位的梟雄,心機若不深沉,計畫若不周密,膽識若不過人,那是很難做到的。」

薛破夜悠然自得地說著,他明顯看到了楊耀整個臉部肌肉在扭曲。

……

「我大半年前,曾在華閑的勸說下,去了一趟西北。」楊耀靠在牆壁上,出乎薛破夜意料地開口說道:「那一次去,華閑的說法,是明月王邀請我們前往。」

薛破夜點了點頭,毫無疑問,楊耀似乎要說出一些秘密。

「明月王我們沒有見到,負責迎候和接待我們的,是左子玄。也許是我太糊塗,也許是我太信任華閑,又或許是西北那強大的兵馬讓我感到震驚,我和華閑在雍州待了五日,明顯地感覺到了雍州兵將對於朝廷的不滿,他們在做著準備。在華閑的蠱惑下,我鬼使神差地,竟然和左子玄達成了協議,我的任務是在各州府尹將官身邊安插釘子,更在各州挑動事端,吸引朝廷的注意,一旦西北起兵之後,青蓮照裡應外合,共同推翻大楚,事成之後,川中將劃歸我們青蓮照,建立蜀國……可惜我當時並沒有反應過來,再加上華閑在旁蠱惑,還真以為復國有望了。」楊耀臉色憔悴,說到這裡,長嘆一聲,無奈之中,滿是蒼廖。

薛破夜摸著鼻子,冷笑道:「你可知道,因為你的糊塗,青蓮照各州兄弟為了挑動事端,大大地暴露了自己,宋朝分舵全軍覆沒……其他各州更是各有傷亡,就連我杭州分舵,也折了七師妹和不少兄弟。」

薛破夜分明看見,在自己說到「七師妹」的時候,楊耀身軀竟是情不自禁地一陣顫抖。

那一刻的楊耀,臉上竟然顯出痛苦之色。

薛破夜皺起眉頭,微一沉吟,問道:「你為何又捲入了盜銀事件?我現在還奇怪,這次行動做得如此隱秘,朝廷竟然沒有一絲察覺,當真是有些奇怪。按理來說,即使你們手腳迅速,可是要將幾千萬兩官銀藏匿在牆壁和地底下,那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做到的,戶部銀庫那是可是每日都有人巡檢的,莫非就沒有看出破綻?」

楊耀冷哼一聲,道:「你該記得陳尚庭這個人吧?」

「陳尚庭?」薛破夜皺起眉頭,這個名字極其熟悉,但是卻一時想不起究竟是誰。

「前任戶部尚書,銀庫失竊後,服毒自殺的那位。」楊耀淡淡提醒道。

薛破夜一怔,猛地想起,這陳尚庭確實是戶部前任尚書,在銀庫失竊後的第一時間,便即自殺,魏山泰從他的屍首中搜出一張紙,紙上寫著「天道」二字,至今也無法解出其中的謎團。

陳尚庭除了是戶部尚書之外,還有一個身份,乃是怡郡主的公公。

只是陳尚書的兒子陳謙在大婚當日,飲酒過度而死,所以怡郡主在大婚的第一天便成了寡婦,怡郡主與陳尚庭的翁媳關係,也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

「你是說,陳尚庭是你們的人?」

楊耀淡淡地道:「沒有陳尚庭這個戶部尚書,銀庫里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豈能不被人察知?朝廷的人都以為戶部銀庫裡面每日都有人在巡檢,只是他們不知,自從地道挖通之後,陳尚庭便私下禁止大力庫吏入庫檢查,而且嚴謹任何人進入戶部銀庫大院,也正是如此,他們才能有充分的時間將官銀隱藏起來。」

「原來如此。」薛破夜嘆道:「可是……陳尚庭是如何被你們勸服的?」

「你想知道?」楊耀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薛破夜。

薛破夜點頭:「不錯,我想知道。」

「好,我告訴你。」楊耀淡淡地道:「為了他的兒子!」

薛破夜想了想,道:「陳謙?」

「不錯。你知道陳謙是怎麼死的嗎?都說是大婚之夜飲酒過度而死,那是騙人的鬼話……真正害死陳謙的,是那個有著蛇蠍之心的長公主……!」楊耀冷笑著,一字一句地道:「換句話說,是岳母害死了女婿。」

薛破夜呆了一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很早之前,他就猜測過,知道陳謙的死疑點重重,所謂的「飲酒過度猝死」之言也只是官方言語而已,試想一個孔武有力身體健壯的將官,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豈能飲酒過度猝死?即使當日喜氣盈盈,新郎官興奮過度,多飲了幾杯,但是旁人也一定會在新郎官酒量微多的時候進行勸阻的,絕對不至於飲酒過度。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謙卻是死在長公主的手裡。

他很有些不相信。

楊耀似乎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不信,淡淡道:「信不信由你,到了這個時候,我楊耀也沒有必要騙你。」

「理由!」薛破夜緩緩道:「長公主為何要對陳謙動手?」

楊耀冷笑道:「薛侯爺,看來你雖然混跡朝堂,可是消息實在不靈光啊。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一定也不知道嗎?」頓了頓,道:「陳尚庭的家族,那是在陽武帝的時候崛起的,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陳家與明月王的淵源極深。那一次將怡郡主許配給陳謙,實際上是德慶安撫陳家的一個小手段,不過是想收住明月王的心而已。」

「那長公主為何要插手?」

「因為長公主與明月王素有芥蒂,她一直以為,明月王是在蒙蔽德慶,其實心中一直在怨恨朝廷,別有用心。」楊耀嘆了口氣:「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恐怕早就猜到朝廷與明月王遲早會有一場爭鬥,到時候陳家很有可能投靠明月王,到了那個時候,她的女兒也就會捲入是非之中。」

薛破夜皺起眉頭:「你是說,長公主一直在戒備明月王?」

「左子玄的話風意思,就是這個道理了。左子玄對於那個女人,也很是忌憚。左子玄也曾說過,別看德慶對明月王親熱的很,那是因為明月王讓出皇位,德慶若再對明月王動手,只怕全天下的人都會罵德慶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到時候他的皇位可就坐不穩了。其實德慶心裡又何嘗不想解決雍州之事,只不過時機未到而已,他是要留給自己的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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