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彈指間灰飛煙滅 第399章 殺機之宴

明月王進京,掀起了一陣談資熱潮,似乎不在茶餘飯後酒桌之間讚美明月王幾句,就不配做大楚的子民,也不配做京都的百姓。

別館有足夠的地方容納西北來的客人們,當明月王一行人住進別館後的第一時間,由太極營副總衛西門雷藏的近百羽林衛,在總衛薛侯爺的吩咐下,以守護之名戒備在別館四周,而且依照薛侯爺的吩咐,無論進出人員,都需登記查詢,西北人員若是要出館,必須有羽林衛跟隨在側守護。

這種情勢下,不少頗有見解的官員暗暗嘟囔:「看來是聖上心中戒備明月王了。」

按照禮部為明月王擬定的安排,次日是要前往皇陵祭奠德慶帝,所以西北眾人除了明月王等幾個重要的隨身人員接受皇帝賜宴外,其他人手都要在別館歇息,做好次日祭奠的準備。

明月王的接風宴,是在御花園內擺設的,除了明月王和屬下的兩員親信外,此次宴會,小皇帝還宴請來長公主夫婦,乾王爺父子,丞相嵐蕪卿,翰林院大學士舒正和十多名重要文武官員,薛破夜自不必說,也是座上客。

說起來,這倒像一個家宴一般,御花園內事先早就安排好了酒宴,只待華燈初上之時,宴席四周的冰桶飄散著涼爽的霜氣,在空氣中瀰漫,酷暑之夜,御花園內卻涼爽的很,再加上花香彌散,許多人尚未飲酒,便已醉了。

皇家的御花園,那自然不是普通的達官貴人富豪鉅賈可以比擬的,就說花園內各種珍稀品種的花草樹木,有許多已是出了御花園外絕跡的品種。

在花團錦簇中,幾十席分散兩列,兩列正頭,一大一小兩個席位,自然是小皇帝和太后的座位,小皇帝和太后雖未到,但是其他客人卻都已就座在位了。

正座左首,明月王面帶微笑,坐姿優雅,正與右首正座的乾王爺相談甚歡,所說內容,無非是西北的一些風土人情奇聞異事罷了。

乾王爺下首,依次坐著嵐蕪卿,薛破夜,乾王世子劉承景以及翰林院大學士舒正,再下面便是一些其他官員,而明月王下首,長公主帶著淡淡的微笑,慵懶地望著天邊剛剛探出頭的明月,別人都在聆聽著明月王含笑說事,只有她顯得百無聊賴。

長公主下手,便是駙馬爺易辰淵了。

易辰淵俊美的臉上平靜無比,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輕輕凝視著桌子上的酒菜,他似乎對宮中這些菜肴所擺出的花樣很有興趣,那些很普通的蔬菜佳肴,在御廚巧奪天工的手工下,花樣百出,煞是精緻,易辰淵看一陣子菜肴,然後側過臉,望向左邊,似乎是透過身邊的長公主去聆聽明月王所說的珍奇趣聞,又像是在看自己秀美絕倫的妻子,不過他的表情一直顯得很平靜,頗有平湖不動秋波的風采。

易辰淵下手是禮部尚書孔不凡,再一次下去亦是朝廷的極為重要官員,左子玄與竇安道二人坐在了最下首。

他二人雖然在西北名聲顯赫,是權勢極重的人物,但是在京都,在今夜的宴會上,卻只是很低卑的人物了。

左子玄雖然氣定神閑,竇安道一個粗魯武人卻有些掛不住顏面,沉著臉,不停地喝酒。

「瓊妹妹,在你眼裡,明月王似乎沒有天上的明月有趣啊。」明月王見長公主不語,不由微笑道:「做哥哥的好不容易來京都一趟,卻還是比不過天邊之月啊。」

長公主沒有轉頭,只是幽幽嘆了口氣,道:「我是在想,這天邊明月即使再絢麗,再輝煌,可是到了明日,曙光一顯,它就只能悄然消逝了。」

明月王溫言道:「瓊妹妹不必擔心,即使明日曙光來臨之際它會消逝在天邊,可是倒了明夜,它還是會出現,依舊絢麗燦爛,光彩奪目!」

長公主淡淡一笑,喃喃道:「淡月之光,豈可與晫日爭輝?」

「日月之光,各有其美,瓊妹妹也不必拘泥其中。」明月王淺淺一笑,聲音柔和無比。

兩人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卻是玄機處處,在場的人物都是大楚翹楚的人物,豈能聽不出話里的意思,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是誰也都不想插嘴的。

長公主抿嘴一笑,終於撇頭看了明月王一眼,道:「皇兄,你這話說得很對,晫日自有晫日的光輝,明月也自有明月的燦爛,各有其美,只要不違了天時節氣,萬物周始,那誰也不會拘泥其中的。」

薛破夜摸著鼻子,在旁看似很輕鬆隨意,但實際上卻是將二人的對話完完全全聽在了耳中,明白長公主這幾句話里,卻是向明月王提出了警告,所謂「明月」,指的當然是明月王,那「晫日」,顯然就是當今皇帝,「明月不可與晫日爭輝」,那意思自然明了的很,即使你明月王威望極高,在西北也極有勢力,但是終究不能與皇帝陛下相提並論,遵循「萬物周始」,君臣之節,才是正道。

長公主留給薛破夜的印象一直是神秘的很,此時聽她在此毫不留情面地說出這番話,那顯然是有心維護小皇帝的皇權,薛破夜心中不由對長公主大生好感。

「駙馬,數載不見,風采依舊。」明月王望向易辰淵:「那日聽過駙馬爺的一曲《長河清音》,至今依舊環繞耳邊,回頭還要領教。」

易辰淵輕輕一笑,俊美無比:「明月王喜愛雅道,辰淵卻是粗人,粗人做雅事,倒讓明月王見笑了。」

明月王搖頭道:「駙馬這是自謙了,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粗人雅人之分,粗人能做成雅事,便是雅人,雅人若是做了粗事,也就成了粗人,本無界限。」

底下一名官員忍不住問道:「敢問明月王,這雅事和粗事,卻又如何分辨?」

明月王笑了笑,溫言道:「依本王之見,能娛自己卻又不傷他人之行,便算得上是雅事,若是傷了別人,自己無論開不開心,那都只能算是粗事了。」

「說得好!」眾官聽見,連連點頭,禮部尚書孔不凡卻是第一個叫起好來。

薛破夜瞥了孔不凡一眼,心中暗道:「好個不識好歹的傢伙,長公主的話風還聽不出來嗎?這時候去拍明月王的馬屁,對你又有何好處。」

明月王雖然溫文儒雅,但是薛破夜心中先入為主,對明月王是充滿敵意的,見他優雅地侃侃而談,深得不少人認同,忍不住笑言道:「明月王此話,下官卻有不同見解。」

明月王看向薛破夜,只看了一下,便即笑道:「想必這位便是薛侯爺?」

薛破夜抱拳道:「不敢,正是薛破夜!」

「本王聽說過,先帝對薛侯爺寵信有加,薛侯爺才幹出眾,王族叛亂時,更是平定羽林內亂,保衛皇宮,功不可沒。」明月王帶著一絲欣賞之色看著薛破夜:「不過本王想不到,如此傑出人才,卻是一個年輕才俊!」

「功勞不敢稱,只是盡心辦好自己份內差事而已。」

明月王問道:「薛侯爺似乎對本王所言有些不贊同,本王倒想請薛侯爺賜教!」

場中所有人,包括長公主的目光都落到了薛破夜的身上。

薛破夜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緩緩道:「能自娛不傷他人便為雅事,下官倒是覺得有些拘泥了。下官以為,若是有居心叵測之敵,蠢蠢欲動,我等手持王者之劍,浴血相抗,即使傷了敵人,即使自己血濺五步,卻依舊算得上是雅事,而且是大雅。」頓了頓,緩緩道:「就好比北胡奪關,我大楚將士三軍用名,殺傷敵人,壯士凱歌,這便是天下頭等的雅事了。下官一家之言,只增笑料,還望明月王不要見怪!」

長公主慵懶一笑,拍手道:「薛侯爺這話倒是有些意思,本宮倒也覺得這是天下最雅之事,比得那些附庸風雅的事兒,要高明百倍。」

吏部尚書何儒會也是在場的,他是薛破夜的人,一聽長公主贊同,立刻道:「不錯不錯,下官也是如此想的,保家衛國,即使殺了再多的敵人,那也是雅事。」

當下不少人都紛紛附和起來,薛破夜畢竟是當朝權臣,小皇帝最信任的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對明月王有敬慕之心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真要拍馬屁靠山頭,還是倒向薛破夜的好。

明月王也拍起手來,大笑道:「薛侯爺說的有道理,是本王拘泥了,不錯,壯士凱歌,那又是大雅了。」

正在此時,忽聽一聲高叫:「皇上駕到,太后駕到!」

場中眾人俱都站起來,躬身迎候。

小皇帝身著黃色錦袍,那是量身定做,極為合身,他身形雖瘦小單薄,但是這一身皇帝輕裝穿在身上,倒也顯的威風凜凜,頗有氣勢,在他身邊,便是太后了,太后牽著小皇帝的手,在太監宮女們的簇擁下,來到了御花園。

小皇帝神色平靜,雖然他與身邊的這個太后並沒有太深的感情,甚至互相猜忌,但是薛破夜的教導,讓小皇帝明白,作為一個皇帝,是需要隱忍,需要在每一段特定的時期選擇面子上的妥協。

所以在大家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太后與皇帝的針鋒相對,而是母慈子孝,雖然很多人心中都明白這只是一種貌合神離,但是這種貌合神離在皇家的規矩中,是必須要遵守的。

「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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