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彈指間灰飛煙滅 第398章 明月入京

太后眼中划過不為人察覺的陰霾,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柔聲道:「任大爺,這事兒你看成不成?你放心,雪兒嫁給去,我一定會好好寵著她,整個韓家,也會將雪兒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

太后出自韓家,實際上韓家在京都的勢力是很弱的,太后未嫁之前,韓家最高的官員也不過是一名京都欽天監的一名掌印官,直到太后成為一國之母,人丁凋零的韓家才借著太后的關係,外放了幾位巡撫知府,而韓南風如今的身份,也只是禮部侍郎,在高官如雲的京都,身份也只是普通的很,單就韓南風的地位來與大將軍攀親,還真是有些不夠格,不過因為太后的存在,這份親事卻也算得上是皇室的一種恩德。

任思國忙道:「太后聖恩,乃是我任家天大的福分,草民謝過太后……!」頓了頓,忽道:「只是太后知道,我們任家的事兒,家父那都是要親自裁決的,草民卻是做不得主。太后的恩德,草民即刻修書送交家父,由家父來決定,一得消息,草民便立刻奏稟太后。」

「老將軍嗎?」太后微微一笑,凝視著任雪,平靜地道:「是啊,該當由老將軍裁決啊!」她這話說的,竟是意味深長。

……

……

「她想幹什麼?」

泰和宮內,小皇帝臉色很不好,看著兀自在沉思的薛破夜,問道:「師傅,她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游少卿在旁插嘴道:「聖上,太后是不是不知道您要與大將軍結親?」

「不可能。」薛破夜淡然道:「連你都知道了,太后豈能不知?別小看這個女人,她能在爾虞我詐的後宮屹立不倒,總是有些本事的。」

小皇帝咬牙道:「她還老是讓朕早日大婚,如今咱們要和大將軍結親,她卻忽然插著一杠子,為的是什麼?」

「試探!」薛破夜淡淡地道。

小皇帝皺眉道:「試探什麼?」

薛破夜摸著鼻子,若有所思地道:「試探大將軍的心思吧。太后或許明知為韓家結親的可能性極小,但是她卻想試試,自己這個太后,如今究竟還沒有沒有力度。而且……!」頓了頓,淡淡笑道:「先帝駕崩,太后失勢,韓家的前途未卜,她需要通過這種聯姻來提升韓家的勢力……能不能成功,那又是一種說法了。」

小皇帝冷笑道:「莫非她以為,韓家拉上大將軍,朕就不敢動韓家?嘿嘿,以前我還真想不到這個韓家,如今,我還真要動一動了。」

游少卿左右看了看,急忙道;「聖上謹言。」他是擔心話風傳到太后那裡,對小皇帝會不利,畢竟自己如今是抱著小皇帝的大腿,小皇帝若是不順利,自己的前程也就毀了。

薛破夜點了點頭,道:「聖上,這話兒還是不要說的好。」沉吟片刻,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輕聲道:「若她真是想阻止聖上與大將軍結親,圖的是什麼呢?莫非她擔心聖上的勢力太大會對她不利?」一時想不通其中關竅。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道:「師傅,咱們要不要安排幾個人,跟在太后身邊……!」

薛破夜擺手道:「用不著,即使安排了,以太后之老辣,恐怕也不會發現任何情況……不用急,有些事情,到了該明白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

……

暮色蒼蒼,白日的餘熱並未散去,雖說已不用經受夏日酷暑陽光的暴晒,但是悶熱的天氣還是讓人感覺嗓子有些發乾。

經過大半個月的長途跋涉,明月王的隊伍終於見到了遠處京都城的輪廓,許多人頓時感覺全身一陣虛脫,心中嘟囔著:「該死的京都,終於他媽到了。」

雖然京都的氣候和景觀遠勝於西北雍州,但是這群來自西北的狼,卻毫不掩飾對京都的不屑,西北雍州的風氣,讓整個雍州對朝廷都有一種抵觸情緒,因為他們知道,如今受到他們愛戴的寬厚仁慈的明月王,才應該是京都龍座的真正的主人。

近千人的隊伍,幾十輛運著西北特產的馬車,像一條灰色的長龍向京都遊動。

雖然長途跋涉,人困馬乏,但是整支隊伍卻保持著整齊的隊形,毫不雜亂,每個人的臉上雖然都顯著疲憊之色,但是西北人特有的堅毅臉龐上,那雙眸子卻異常的鋒利。

這是一群來自西北的狼群。

這群隊伍中間,一輛很大但裝點卻極其樸素的馬車在十多名帶刀侍衛的環繞下,緩緩前行,馬車旁邊,一左一右各有一騎,都是純種的西北馬,鬃毛後長,雖然比不上胡馬那般健壯高大,但卻是極難得的中土馬。

左邊一騎,是一個勒著皮甲的中年漢子,下身穿一條單褲,上身只有「十」字型皮帶,露出了結實健壯的身體,那一條條肌肉塊,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他的皮膚微黑,或許是久經西北風沙的犀利,粗糙得很,甚至有許多小口子,不過那一張黑膛膛的臉孔,就像黑面煞神一樣,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的背上掛著兩柄斧子,交錯掛在一起,一雙銳利的眼睛望著遠方朦朦的京都,嘴角滿是嘲弄之色。

右邊的人看起來就斯文多了,長得頗有些富態,穿著天藍色的長衫,兩撇小鬍子長在方面大耳的腦袋上,頗有些不協調,他手裡拿著一方錦帕,不停地擦拭著額頭冒出的汗水,對於胖人來說,悶熱的天氣是他們憎惡的敵人。

車行轔轔,與京都城又近了幾分,就見一騎飛馬從京都方向傳來,來到大馬車邊,翻身下馬稟道:「報,前方五里,朝廷派出禮部官員迎候!」

馬車裡的人還沒說話,黑面煞神就圓睜雙眼,喝道:「什麼?禮部的?鴻臚寺的那些傢伙幹什麼去了?」

這可是尊嚴問題啊。

禮部迎候,那只是對待普通的王侯,而鴻臚寺,那則是迎候國君之禮。

探子報道:「屬下探得,這次迎候明月王的,只有禮部官員,鴻臚寺的並無插手,據說這是聖上所定,這次迎候在十日之前便全部交由禮部負責了。」

「欺人太甚!」黑面煞神暴怒道:「這個皇帝,他……!」

還沒說完,就聽馬車裡傳出一個柔和的聲音:「安道,不要胡話,讓隊伍加快速度,莫讓禮部的人等急了。」

這聲音並不大,但是卻似有一股魔力般,黑面煞神雖然依舊怒容滿面,卻不再多說,恭敬道:「是!」高呼道:「弟兄們,加快速度,今兒晚上帶你們嘗嘗京都的菜肴。」

那聲音又溫和地道:「子玄,你還是進車裡來吧,這裡還有些冰塊,進來去去暑。」

右首穿著長衫的小鬍子忙道:「明月王,京都快到了,微臣身子一股汗臭味,還是不上去了。」

明月王笑聲傳了出來:「快些進來,本王可不怕你那股子汗味。」竟是吩咐左右停下了馬車。

小鬍子子玄臉顯感激之色,下了馬來,進入了馬車內。

馬車內以黑白二色為主,典雅而古樸,角落裡放了兩盤花草,為馬車內增添了幾分生氣,除此之外,便是大量的書籍,而軟席上坐著一位紫衫中年人,面如冠玉,樣貌俊美,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但是他的氣質,那完全是超過三十歲貴人的氣質沉澱才擁有的。

他的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乾淨,任何人見到他,都會感到很舒服,他有一雙看起來極為真誠的眼睛,那雙眼睛無論是歡喜還是憂愁,都會毫不掩飾地顯露出來。

優雅而恬靜。

「坐!」明月王溫言道。

子玄沒有虛偽的客氣,在軟席邊坐下,直接道:「明月王,看來新皇帝已經對雍州有些不滿了。」

明月王微笑著搖了搖頭:「聖上的心思,我們做臣子的,不該妄加猜測。」

子玄嘆道:「明月王,微臣知道你性情淡泊,不願意參與這種塵世之爭……可是在西北,像我們這些盡忠於您的臣子子民不下幾十萬,一旦皇帝真的動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我們這些人,該何去何從?」

明月王沉吟著,終於道:「此番進京,我會和聖上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子玄默然無語,沒有說話。

五里地很快就到了,大楚禮部以尚書孔不凡與禮部侍郎韓南風為首,在離京都的十里亭處設下了迎候的隊伍,禮樂震天,彩旗飄飄,等到隊伍停下,孔不凡率領著禮部眾官快步上前,齊齊躬身:「王爺遠道跋涉,聖上特命我等前來迎候,一路辛苦!」

明月王下了馬車,氣質嫻雅,帶著微笑迎了過來,走到孔不凡身前,伸手握住孔不凡的手,溫言道:「孔尚書,孔老先生身體可好?」

孔不凡的父親曾教習過明月王詩書,算是有些瓜葛,見明月王一上來就問起自己的老父親,孔不凡不由得不敢動,感激道:「承蒙明月王觀念,家父年紀大了,身體總有些不適,但是好在心情開朗,過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明月王若有所思:「老先生當初對本王嚴厲的很,那個時候,本王還有些怨他太過嚴厲,如今想來,歷歷在目,那是對本王充滿關切之心啊。回去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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