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彈指間灰飛煙滅 第357章 融血

金翅汗隸們並沒有在火堆邊商議太久,僅僅是幾個人湊在一起,大聲嚷嚷,滿嘴胡語,有人指著莽力特遠去的方向,於是金翅汗隸們再不猶豫,紛紛催馬,向南邊馳馬追去。

他們當然想不到,蘇瑪優等人不但沒有走,反而還是躲在石陣之中,在他們看來,連守備的金翅汗隸們都被殺死,蘇瑪優等人豈有不走之理,是以毫不猶豫地紛紛追去,誰也沒有注意到石陣之中依舊躲著人。

薛破夜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莽力特老人的心思,他先前說「要有一個人引走金翅汗隸們」,薛破夜一時還沒明白其中的意思,莽力特也沒有接著說下去,如今看來,莽力特老人自己卻主動去做這個引走金翅汗隸們的誘餌。

「莽力特老人,願長生天保佑你!」蘇瑪優和赤娜台單手放在胸前,目視遠方,祈禱道。

薛破夜遠視著南邊,莽力特老人十有八九是不能活了,這個老人舍卻了自己的性命,卻為幾名年輕人能逃脫死亡創造了機會。

單手放在胸前,身體微躬,薛破夜表達了對老人的尊敬。

「我們快走,他們一旦發現自己追錯了,很快就會回來的。」薛破夜抱起小石頭,雖然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但還是翻身上馬,他的臉上已經滿是豆大的汗水,肩骨的疼痛已經讓他的身體直冒冷汗。

「丑石大哥,你的肩……出血了!」蘇瑪優終於發現薛破夜的傷勢:「我們……我們先包紮一下……!」

薛破夜搖頭道:「快上馬,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蘇瑪優和赤娜台心裡自然也明白,金翅汗隸們若是追上莽力特,發現自己上當,必定會反過頭來追殺,莽力特為大家爭取的就是逃生的機會和時間,浪費時間就是在浪費莽力特的生命價值,再不猶豫,二人共騎一馬,出了石陣,徑自往北邊疾奔。

包括薛破夜在內,此時所有的思想只是往前奔,往前奔,繼續往前奔……!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馬背上幾乎睡著的薛破夜耳中忽然傳來又一陣馬蹄上,他勉強睜開眼睛,只見前面天色已經露出了曙光,尚不是十分明亮清晰的面前,黑乎乎的一片,鐵馬金戈,竟是一大群北胡武士。

「媽的!」薛破夜心中嘟囔:「這下子死定了。」

在他看來,這一群北胡武士定然是折而復返的金翅汗隸們追了上來,自己現在是筋疲力盡,不但身體狀態已經差到極點,就連腦中反應也是頗為模糊混亂,要想對付這一群人,那已是萬萬不能了。

緊抱著小石頭,發覺小石頭的身體已經有些發涼,心中一震,但迅即苦笑,心中暗道:「小石頭,咱師徒倆看來是要死在這北胡大草原了,師傅連累了你,回頭給你道歉。」

忽聽蘇瑪優聲音道:「丑石大哥,這是弘吉拉部的武士,是自己人!」

「自己人?」薛破夜長長舒了口氣:「終於能歇一歇了。」

……

……

弘吉拉部是北胡數十個部落中比較大的一個,與巴爾虎特部相鄰,兩部落關係向來很好,屬於北胡內部的同盟,也正是這種密切的同盟關係,在素來爭殺內亂不斷的北胡大草原,這兩部落互相依存,才不至於被其他部落兼并吞滅,北胡大草原從最開始的上百個大小部落兼并到如今的三十多個部落,弘吉拉部和巴爾虎特部能夠存活下來,除了部落本身的實力,兩個部落互結同盟也是至關重要的原因。

北胡草原長期的內亂,結盟與對立時有發生,今日是同盟,明日很有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而形成敵對關係的部落也是比比就是,像巴爾虎特部與弘吉拉部長期的生死同盟,在北胡大草原上卻是一個異數,所以兩個部落的牧民們也是極為自豪,因為他們覺得,整個北胡草原,這兩個部落的人們是最有信義的。

時至今日,弘吉拉部已經成為了草原上最有勢力的部落之一,原因之一,是因為他們的部落有一位草原神權人物————大巫師!

草原人信奉長生天,在他們心裡,長生天就是無所不能的神,而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就是「巫教」的大巫師。

大巫師有能力與長生天交談,能夠得到長生天的預示,所以大巫師的身份,在草原人的心目中絕對不比可汗弱。

每一任可汗登基,那都需要大巫師的賜福,否則沒有「巫教」大巫師的賜福,可汗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可汗,因為大巫師代表的是長生天,得到大巫師的賜福,也就是得到了長生天的認可。

北胡「巫教」盛行,巫教教眾稱為巫徒,巫徒在草原上是極其神秘的勢力,他們自幼便被送入巫教總壇的巫壇,獻身於長生天,為長生天服務,草原人無論婚慶,喪葬,出征,祈福,都要有巫徒們的參與,因為如果沒有巫徒的參與,大家就會以為這些事情沒有長生天的祝福,那是不吉利的。

巫徒們的首領,就是大巫師。

每一任大巫師,都是從巫徒中選擇出來,他們選擇大巫師的過程很複雜,也很神秘,普通人根本無法窺透其中的奧秘,但是有一點卻可以肯定,一旦成為大巫師,成為長生天的代言人,他的權勢將達到頂峰,即使是英那羅部的草原可汗,那也需要大巫師的祈福才能順利擔任下去。

當然,每一任的大巫師都不會真正地去反對可汗,畢竟可汗是草原之王,真正的王者,若是得罪了強橫野蠻的可汗,巫教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一種利益的結合而已。

弘吉拉部的武士們碰上赤娜台和蘇瑪優,齊齊下馬行禮,大家都看出薛破夜等人身上帶傷,赤娜台的腿上也只是隨意包紮了一下,便有人就近接來了牛車,薛破夜等人俱都躺在牛車上休息,而弘吉拉部武士們護衛著牛車,浩浩蕩蕩地返回弘吉拉部駐地。

弘吉拉草原並不是北胡最肥沃的草地,但是卻是水源最多的地方,厄爾多倫瑙河從弘吉拉草原流過,除了這條寬闊如玉帶般的場合,北胡草原最大的湖泊帕倫多湖也座落在弘吉拉草原上,寬闊的帕倫多湖方圓二十多里,美麗而幽靜,弘吉拉部的營帳就散落在帕倫多湖四周,一個又一個帳篷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點綴在已經冒出青草芽兒的大草原上。

牧民們的帳篷是灰色的,而部落首領們的帳篷卻是天藍色的,平日里只有少量的部落騎兵巡視地界,大部分的牧民們都是在忙著為牛羊們準備飲食。

牛羊是他們的生命,到了冬天,草原一片蒼茫,牧人們拿出早就預備的草料餵食。

如今春暖花開,草兒已經探出頭來,牧人們已經開始放馬牧羊,讓他們松活松活筋骨。真正的草原生活即將到來,弘吉拉部營地方圓幾十里內,都分散著牧民們的身影。

弘吉拉武士能碰上蘇瑪優等人,那是因為得到了消息,聽說豹突帥殘餘勢力金翅汗隸在古淄部草原一帶活動,所以奉了命令,派出五十多名弘吉拉騎兵前去剿殺,誰知道沒碰上金翅汗隸,卻是碰上了筋疲力盡的薛破夜一行人。

牛車在草原緩緩而行,到達弘吉拉營地時,牧民們見到蘇瑪優與赤娜台,紛紛行禮,表現著尊敬與喜愛,只是誰也不知道,那最後一輛牛車中,一個蓬頭垢面的醜陋傢伙和一個面色發白的小孩子究竟是什麼人。

這兩個人都已沉睡,醜陋的傢伙緊緊抱著小孩子,用他的體溫去溫暖著孩子的身體。

天色曙光已顯,勤勞的牧人們看著隊伍緩緩向帕倫多湖東岸行去,在東岸不到五里的地方,那裡是有幾位莊嚴神秘的黑色帳篷,十幾座黑色帳篷與弘吉拉部的大營帳隔開,靜靜的,寂寥的匍匐在蒼茫的大草原上,而最大的黑色帳篷前,豎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胡人特有的虎文,識得胡字的人知道那上面形同煙霧飄渺一樣的大字是一個「巫」字。

這裡就是草原上最神秘最莊嚴的巫壇,而他們的大巫師,就住在這裡。

這裡寂靜而詭異,當牛車將薛破夜等人送到這裡的時候,七八名身著穿著皮毛短衣,身上塗著紅色黑色痕迹的巫徒們如同幽靈一般從帳篷里出來,將四人一一抬進了大巫師的大帳篷。

武士們謙恭而畏懼地跪地行禮,然後趕著牛車,靜悄悄地離開,短暫的聲音很快就消於寧靜之中。

薛破夜在睡夢中,一直感覺到有一雙深邃而陰冷的眼睛在盯著自己,那一雙眼睛就像毒蛇的眼睛,冷而毒。

即使是在睡夢中,薛破夜也感到很不舒服,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感覺疲勞之感已經消退許多,只是憑著直覺,感到那雙毒蛇一樣的眼睛依然盯在自己的身上。

他轉過頭去,心裡吃了一驚,只見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個全身上下以黑袍遮身,只露出一張詭異臉龐的傢伙正盯著自己。

那人個子不高,寬鬆的黑袍,手裡拄著一根黑色的法杖,杖頭是一個仰頭造型,人頭大小,惟妙惟肖,那人的臉龐一片漆黑,顯然是以顏料突然成這個樣子,就像野鬼一樣,而他的眼睛細而窄,一雙瞳孔更是細小,眼球大半是白的,這樣的小眼睛,射出的目光卻是陰冷至極。

若不是這人身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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