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都風雨幾人歸 第328章 蜀伯言

那聲音悠閑而自然,清晰地傳入場中每個人的耳朵里,薛破夜第一個站起身來,右手成拳,朝著聲音看去,只見那聲音竟然是從門外傳來。

三大堂主瞬間行動起來,成品字形站定,緊盯著那扇關閉的房門。

「嘎嘎」聲響起,那扇本來關閉的房門緩緩推開,只見蜀伯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前,望著屋內風聲鶴唳的幾人,提起酒葫蘆喝了一口酒,笑道:「你們中間是否有姦細呢?」

薛破夜凝神戒備,摸著鼻子淡淡笑道:「蜀伯,我們在這兒議事,你不經許可擅自進入,是不是壞了規矩啊?你是前輩,我們敬重你,你口口聲聲說我們之間有姦細,卻不知是何意思?」

「哎!」蜀伯嘆道:「大禍臨頭,你們這幫年輕人卻毫不知曉,可嘆可嘆!」

「大禍臨頭?」薛破夜淡淡一笑,緩緩道:「蜀伯,這大禍臨頭又從何說起啊?你整日里待在塔樓,怎知禍兮福兮?」

綠娘子也是柳眉緊蹙,手中扣了銀針,凝視蜀伯,輕聲道:「蜀伯,你素來穩重,今日……今日卻是怎麼了?」

蜀伯搖了搖頭,緩步踏入堂內,蒼老但卻極為犀利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諸人,最後在薛破夜的臉上停下,緩緩道:「鴻雁塔四周已經被至少十六名一等一的刑堂與展堂高手圍住!」

四人都是一震,包括薛破夜在內,神色俱都變了顏色。

來的真是好快。

薛破夜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凝視著蜀伯道:「你怎麼知道圍住鴻雁塔的是刑堂和戰堂的人?你怎麼確定不是朝廷的人?」

蜀伯走到一張空椅邊坐下,悠然道:「在這個塵世,我已經經過了六十一個寒暑,一個人如果活了這麼久,而且還能活的很好,那總是有些本事的。」

「我相信!」薛破夜在蜀伯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也不看手下的三大堂主,眯著眼道:「蜀伯,如今大敵來襲,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才好?你見多識廣,我們都是後輩,該當聽你差遣才是。」

蜀伯哈哈笑道:「舵主,你能說會道,對我這個老頭子如此敬重,老人家本該高興才是,只是老人家卻不得不問一句,這幫圍襲之人是誰引過來的?這鴻雁塔乃是秘密之極的處所,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們能夠找來,恐怕是咱們這裡出了姦細吧?」

薛破夜不動聲色,凝視著蜀伯,悠然問道:「蜀伯的意思是指,我們四個人中有一個是姦細?」

蜀伯嘿嘿直笑,飲著酒,並沒有說話。

三大堂主都是微微皺眉,情不自禁地朝著其他人打量過去,在三人心中,這外面如果真是刑堂捕殺之人,他們能夠找到這個地方,那自然是出現了內奸。

「蜀伯啊,你老人家洞若觀火,依你之見,我們四人之中,誰是姦細呢?」薛破夜摸著鼻子問道。

蜀伯眼睛盯在錢宏身上,笑道:「葵花童錢堂主這一陣子主持著杭州分舵事務,刑堂的人要接觸杭州分舵,恐怕要從他開始,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姦細呢?」

薛破夜看也不看錢宏,只是死死盯著蜀伯,淡淡笑道:「錢堂主為人行事雖然有些衝動,但是他鐵骨錚錚,重情重義,是我杭州分舵的一條好漢子,他當然不會是。」

錢宏眼角跳動,轉過頭去,看了薛破夜一眼,目光中滿是感激之色。

蜀伯嘿嘿一笑,又看著綠娘子道:「一個女人,總會有很多的秘密,她們的心事也不是男人能夠讀得懂的。你與她相處了一段時間,應該明白這個漂亮的女子絕不會是普通的角色,她有沒有可能是姦細呢?」

薛破夜搖搖頭,臉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輕聲道:「她可能為了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出賣我,但是她絕對不會出賣杭州分舵,因為她不管如何的狡猾聰明,但是她的心始終是善良的,她……是一個好女人!」

綠娘子嬌軀顫抖,輕輕閉上眼睛。

蜀伯依舊保持著一張笑臉,嘆道:「看來你對這女娃娃真是有情有義。」轉視潘四郎,嘆道:「如果他們二人不大可能,那麼這一位呢?潘四郎,跟蹤暗殺手段一流,而這種技巧,卻是刑堂最為需要的,以潘四郎的身手,在刑堂一定能夠得到一個很好的身份。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肯定是要好過一個分舵的堂主,他有沒有可能早已被刑堂收買呢?老人家想來想去,這中間最有可能是姦細的,恐怕就是這位深藏不漏的潘堂主了,舵主以為如何?」

薛破夜垂首沉吟,卻是看向了潘四郎,緩緩道:「他說你是姦細?」

「是的。」潘四郎聲音平靜:「他說我是姦細。」

「那麼你是嗎?」

「這個我說了不算,要你才能確定。」潘四郎雙手緊握那奇怪的兵刃,聲音淡漠:「如果你說我是,我就會用我的嗜血棍插入我的胸膛,如果你說我不是,我就會用我的嗜血棍插入他的胸膛。」

薛破夜苦笑著望向蜀伯,攤開手道:「蜀伯,這小子這樣說,你看他是不是姦細?」

蜀伯嘿嘿笑了兩聲,眼睛犀利無比地划過潘四郎的臉龐,搖頭道:「舵主,你可聽到他說什麼?他說要將嗜血棍插入我的胸膛,這個年輕人對老人家如此不尊重,看來品行實在有問題。」

薛破夜呵呵笑道:「其實他的話我是明白的。」

「哦!」

「他只是覺得,如果他不是姦細,那麼姦細只能是蜀伯你,他對姦細向來是下手不留情的。」薛破夜臉色漸漸變冷,那雙寒銳的眼睛盯在蜀伯的臉上,淡淡地道:「為什麼?蜀伯,你都這個年齡了,圖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三大堂主並沒有吃驚,他們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判斷能力絕對不會太弱,所以薛破夜說完這番話,三個人就極為默契地移動身形,成犄角之勢,將坐在椅子上的蜀伯圍在了中間。

蜀伯竟然顯得很是輕鬆,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才嘿嘿笑道:「舵主似乎已確定我就是姦細了?誠如你所說,我一個老人家,都這麼大把年紀了,一隻腳快要跨進棺材了,為何還要做出買人的事兒?這姦細為何不可能是舵主你?」

薛破夜呵呵笑道:「因為我說我不是,所以我就不是。」

蜀伯嘆道:「真是一個傲慢的年輕人。」

「蜀伯,你該知道,你這挑撥離間的伎倆當然不會對我們起任何作用。」薛破夜聲音冷淡起來:「你歸屬杭州分舵管轄,是我薛破夜的部下,如今出賣同伴,你覺得你還能活著離開塔樓嗎?」

蜀伯神色豁然變得極為蕭索,那一雙眼睛竟然開始變的很無神,靜靜地凝視著手中的酒葫蘆,內堂一時寂靜無聲,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十多年前,楊耀只是戰堂的堂主,那個時候,我與他並駕齊驅,身為刑堂堂主,在江湖上,我與他並尊為『青蓮雙妖』。」就在氣氛極度僵硬的時候,蜀伯那種極為蒼茫的聲音忽然緩緩響起,似乎要訴說什麼。

幾人都有些奇怪,不明白蜀伯在這個時候為什麼還要說這些廢話,對於薛破夜來說,「楊耀」這個名字卻是頭一次聽到,卻不知是何人。

他只是有些吃驚,想不到一個看樓的老人家,竟然是當初赫赫有名的人物,甚至是刑堂的前任堂主。

「誰都知道,青蓮照分為內五堂和外五堂,外五堂你們是知道的,這內五堂,除了詔堂,戰堂,刑堂,還有管理錢財的金堂和專門培養精兵的殺堂!」蜀伯臉上神色落寞,臉上神情淡漠,緩緩道:「十多年前,五堂之勢與今日可是大大不同,那是的金堂和殺堂,乃是內五堂最強盛的堂口,而戰堂和刑堂,因為官兵剿殺,反而成為五大堂口最弱的堂口,會中兄弟向來是瞧不起的,更不會有人想加入這兩堂。」

「我接手刑堂之時,刑堂人手單薄,一片狼藉,秩序混亂。」蜀伯喝了一口酒,輕輕抹去嘴邊的酒痕,繼續道:「其他堂口若是有人犯了會規,不但不會主動領罪,即使我們派人去叫,那也是叫不來的,在他們眼中,刑堂只是一個擺設一樣的堂口,沒有半絲兒用途。我們即使抓了人來,還沒刑罰,他的同伴也就到了,不分青紅皂白,硬是強將人帶走,逃過審罰,將我們刑堂的人完全不瞧在眼裡的。」

「勢強則眾擁,勢弱則眾凌!」薛破夜淡淡地道。

蜀伯看了薛破夜一眼,哈哈一笑,笑聲竟然是說不出的苦澀之意,笑聲歇後,才繼續道:「那個時候,我與楊耀可說是同病相憐,他的戰堂也絕對不會比我好過。戰堂負責外戰,不但要面對朝廷的追殺,還要面對來自己其他幫會勢力的挑釁火併,那個時候,戰堂已無可用之才,一切都是百廢待興。」

「那總舵主就放任不管?」薛破夜問道。

「總舵主?」蜀伯眼神迷離,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才道:「那時候的總舵主,應該是韓昌邦吧。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收藏天下絕世兵器,對於幫務,實在疏忽到了極致,那個時候,他甚至想解散戰堂和刑堂,就留下三大堂口,只是這糊塗的建議,終是被眾人拒絕了,畢竟青蓮照自創建之日起,就一直是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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