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都風雨幾人歸 第282章 暗屋隱話

京都南城一處極為僻靜的院落。

已是深夜,這座院子顯得冷清陰暗,看似空蕩的院子卻是埋伏了京都數名最好的暗影者。

薛破夜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身上的寒刃和懷裡的某些東西,立刻摸了摸,發現一切都安然無恙地待在那裡,這才鬆了口氣,看來對方對待自己還是蠻客氣的。

屋裡很昏暗,但卻依稀散發著燈光,薛破夜眼角處,就發現旁邊擺放著一張簡單的木桌,桌子上放著油燈,燈火跳動,在牆上投射出一道詭異的身影。

那身影當然不是薛破夜的,而是另外一個人。

薛破夜搓了搓臉頰,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不由坐正身子,去看那身影,卻是在那張桌子旁邊坐著一位錦袍人,御錦梵袍罩著全身,就連頭部也被錦帽罩住,只露出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來。

除了錦袍人外,在錦袍人身後,先前在長河道遇到的那名粗壯黑衣人正俏然而立。

薛破夜感覺全身並沒有任何束縛,由此看來,對方顯然是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控制自己,那麼自己在沒有絕好的機會之前,在不了解對方的底細之前,還是老實些為妙。

「薛破夜!」錦袍人忽然輕輕地道,就像憋著嗓子在說話:「是不是害怕了?」

薛破夜心中一震,此人怎的又是一個知曉自己底細的人?難道自己小小一個草民,竟然有這麼多的大人物在後面調查?

薛破夜感覺身體的汗毛有些發寒,這些人都能查出自己是薛破夜,那麼是否知道自己是青蓮照的分舵舵主?

「大人認錯人了,草民是薛石頭,不是什麼薛破夜!」薛破夜保持著微笑,故作鎮定地道。

錦袍人忽然嘿嘿笑了起來,悠閑地道:「不管你是薛破夜還是薛石頭,如今都是我手中的待宰羔羊,閣下不知還有什麼話說?」

薛破夜搖頭道:「這位大人,你們做事不地道,這半夜三更趁貓子把我抓來,不是堂堂正正的事兒。」

錦袍人嘿嘿笑道:「咱們就從不是正道的主,乾的就是夜貓子的買賣。」

「那我無話可說。」薛破夜嘆了口氣,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但是身體內已經調動丹田的勁氣,一旦有變,自然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也要拼一下的。

錦袍人那雙掩蓋在錦帽下的眼睛凝視著薛破夜,終於道:「你幫我辦一件事。」

薛破夜心中冷笑,花費心思將自己綁架過來,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想搞倒譚子清,不過手上的證據不足,所以要你做證人。」錦袍人乾脆地道:「譚子清在杭州幹了些不該乾的事兒,利用手中權力逼走了王世貞,我想讓你做這件事的證人,只要你能出面到大理寺和刑部衙門作證,日後自然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薛破夜皺起眉頭,心中驚駭無比,此人這樣說,那麼顯然是對自己和老譚的關係十分清楚,甚至對於王世貞下台的某些枝幹細節也異常清楚,如果真是老譚的敵人,那可算得上是一個知己知彼的勁敵。

原來這人想搞倒都察院左都御史老譚,只是沒有證人,這才抓了自己,準備讓自己去做證人,也不知這位老兄究竟是什麼來頭,不過是當朝大員卻是毫無疑問的。

「大人,草民對這些事兒毫不知情,至於什麼譚子清王世貞的,更是半點也不認識,所以實在不知如何作證,不是草民推脫,實在是無能為力,還望大人海涵,不如再找找其他的證人如何?」薛破夜不動聲色,貌似鎮定地道:「這事想必對大人事關重大,馬虎不得,草民還真是怕誤了大人的事兒。」

錦袍人嘿嘿笑著,聲音低沉,憋著嗓子道:「很多事兒不用你太清楚,你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自然一切順利。」

薛破夜淡淡地道:「草民什麼話都願意說,就是不願意說瞎話。」

「哈哈……!」錦袍人發出一陣怪笑,緩緩道:「薛破夜啊薛破夜,你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這不就是說瞎話嗎?」

薛破夜平靜地道:「大人,草民話盡,該怎樣處理你看著辦。」說話間,他的右手已經滑入腰際,寒刃在手。

「幫我搞倒譚子清,對你並沒有什麼損失。」錦袍人緩緩地道:「他現在的處境已經很不好,你若想倚仗他為大樹,那可就大大的錯了。」

薛破夜沉默片刻,終於抬頭凝視著錦袍人道:「大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句話,叫做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和譚子清沒有任何關係,無冤無仇,自然不能陷害他,即使我和他有什麼交情,那更不能背信棄義,在後面捅自己的朋友一刀,大人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背信棄義?」錦袍人呵呵笑道:「在京都,講的是榮華富貴,不是什麼背信棄義,信義在京都實在沒有任何意義。」頓了頓,低聲道:「薛破夜,你若出面作證,我必保你高官厚祿,美女如雲,你看如何?」

「我不管你是給我高官厚祿還是金銀美女,更不管你是過河拆橋還是兔死狗烹,草民只想對大人說,有些事情真的不適合草民去做。」說到這裡,薛破夜淡然道:「還望大人放過草民。」說完,便開始向門邊行去。

他自然知道,憑自己如今的本事,想要離開這裡,那無疑是難於登天,所以他的腦子在飛速盤旋,只想以一種看似弱者的方式去搏一搏。

他的眼角始終注意著那盞油燈,只待動手時,先以寒刃擊滅油燈,這樣大家都在漆黑之中,自己再博博運氣,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眼前這個錦袍人,也好將他作為人質離開這裡。

這當然是難度極大的事情,希望也很渺茫。

不過經歷萬禽園一役後,薛破夜心中明白一個道理,許多的奇蹟就是出自這不可能之中,當初走進藏獒石屋時,那不也註定是九死一生嗎?最後不還是活著出來了。

錦袍人未必武功高強,自己也未必沒有機會,即使錦袍人武功不差,但是顯然會對自己有一種輕視之心,自己所要藉助的,就是這輕視之心造成的一瞬間的機會。

薛破夜如今最擔心的,卻是錦袍人身後的黑衣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那個黑衣人絕對是一位高手,這位高手也成為薛破夜此次成敗的最大因素。

錦袍人忽然發出古怪的笑聲,冷聲道:「既然如此,本官只好再找其他人,不過閣下既然知道我的事情,恐怕也不會這麼輕鬆就離開這裡吧。」

「我會將今天的事情全部忘記。」薛破夜淡然道。

錦袍人擺手道:「不,本官只相信一種人會忘記所有的事情。」

「死人?」薛破夜嘿嘿笑道:「大人是想殺了我?」

「你不與本官合作,本官也是沒法子。」錦袍人嘆了口氣,身形忽展,鬼魅般掠到了薛破夜的身前。

薛破夜心中大驚,知道自己的判斷有誤,這錦袍人非但有功夫在身,而且看起來道數絕對不低,只眨眼間就掠過來,這種速度實在令人驚駭,他也條件反射般地探出右手,低聲喝道:「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寒刃夾雜著透骨的寒氣直刺向錦袍人的心口。

薛破夜如今只能借寒刃之利與對方搏一搏。

可惜錦袍人不是藏獒,薛破夜更不是神仙,薛破夜眼見寒刃就要刺在錦袍人身上,他卻像幽靈一樣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在一瞬間,薛破夜感覺自己的脖子一涼,就像鬼爪搭上了脖子一樣,整個脖子後面已經被一隻冰涼的手抓住。

薛破夜毛骨悚然,全身發寒,竟然生出恐懼的感覺,難不成這他媽要死在這裡?

「怎麼樣?還要不要鬥鬥?」錦袍人那種怪異的似乎憋著嗓子的聲音在身後森然響起。

薛破夜知道,這卡著自己脖子的手只要那麼輕輕一捏,自己的脖子很可能就會骨斷皮裂,從而曝屍於此。

「我操!」薛破夜心中怒罵,但卻忽然狂笑起來。

他笑的很突然,錦袍人和黑衣人都很是奇怪,錦袍人鐵箍般的大手微微鬆了松,沉聲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薛破夜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那種神色絕非一名即將喪命的人所擁有。

錦袍人忽然也笑了起來,放開了手,退後兩步,悠然道:「那你還肯不肯幫我扳倒譚子清?」

「我倒是肯,只怕你不肯。」薛破夜嘿嘿笑著,慢騰騰地道:「莫非你自己想扳倒自己?」說完,他轉過身來,拜倒在地,恭敬道:「學生見過老師!」

錦袍人哈哈大笑起來,掀開錦帽,露出清鑠的臉來,臉上滿是笑意,卻正是薛破夜的老師,貴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譚子清。

譚子清快步上前,扶起薛破夜,端詳著薛破夜英俊的面孔,呵呵笑道:「傻小子,還是瞞你不住。」

薛破夜嘆道:「我就一直奇怪老師為何憋著嗓子說話,本來還沒有頭緒,不過張大哥在街上說過話,我那時就有些耳熟,只是一時沒想到這個頭上,如今忽然想起來,張大哥出現的地方,那總歸是老師也在的。」轉向粗壯的黑衣人,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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