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硝煙亂 第171章 膝蓋中箭

張世達眼睜睜地看著楊正芳倒下去,頓時目眥欲裂,悲痛欲絕地幫楊正芳合上眼,手中大刀揚起,怒吼一聲:「狗娘養的,都給老子去死吧……」然後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敵軍之中。

眾人都被他的氣勢所嚇到了,手中的長槍都忘記了刺出,張世達衝進了人群中,一下子便砍倒了兩人。或許是因為鮮血的刺激,又或者是大家都紛紛醒悟了過來,面對張世達的困獸之鬥,他們毫不憐惜。正所謂好漢架不住人多,只不過片刻功夫,張世達便在大家的圍攻之中,不甘心地倒下了,援助漢中的湖廣兵,宣告全軍覆沒。

可是就在同一時刻,在農民軍的後方,喊殺聲卻逐漸大了起來,大家都驚恐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數以萬計的將士已經將這一片地區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人不是天降奇兵,自然是剛剛才趕過來的陳奇瑜的部隊了,陳奇瑜為了在張雷面前立下大功勞,以掩蓋車廂峽所犯下的錯誤,如今有了這麼一個機會,自然要好好表現了,他身為五省總督,卻親自衝進了敵軍之中。

張雷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暗自點頭,如果一個將領能夠做到身先士卒,對整個軍隊的士氣的鼓舞作用,那是不言而喻的。

陳奇瑜手持一把大刀,武功路數屬於那種大開大合的,舞起來虎虎生風,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之下,他雖然是在敵人腹地幾進幾齣。卻是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

不遠處,農民軍首領看到陳奇瑜如此生猛。便說道:「這人是什麼來路?」下面有知道底細的人趕緊說道:「此人陳奇瑜,是張世達的頂頭上司。」

「原來是幫屬下報仇來了,給我調弓箭手過來,先把他給殺了。」

……

陳奇瑜衝進了最裡面去,在那裡,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來到楊正芳的身邊。看到他身上傷痕纍纍,心中就似乎有一團火要噴薄而出,他丟下手中的大刀,輕輕地抱起楊正芳的頭來,聲音悲切地說:「我來晚了。」他扶手將張世達眼睛合上,說道:「安心地去吧,你等一會兒。我要他們全部給你陪葬。」又將張世達的屍體搬過來,將兩人放在一起,然後他擦了一把臉,大聲叫道:「為兄弟們報仇,殺光叛賊。」

「為兄弟們報仇,殺光叛賊……」

大家士氣高漲。渾然忘我,手中的武器似乎有了靈性,在人群中穿梭,交戰之下,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雖互有死傷,不過現在看來還是陳奇瑜他們這邊略勝一籌。

遠處的張雷和盧象升一起。位於戰場的後方,陳奇瑜既然已經衝到前面去了,調度士兵的責任就落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了。陳奇瑜的表現讓張雷十分滿意,他對盧象升說道:「看不出來,這陳大人身手還真的不錯。」

盧象升和陳奇瑜在一起作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雖然兩個人在很多理念上面的認識還有差距,但是對於陳奇瑜衝鋒陷陣的本領,盧象升還是很欽佩的,他笑著說道:「大人,恐怕這陳大人是怕你怪罪他在車廂峽的失利,打算好好表現吧。否則哪有身為主帥還跑到前面去和敵人面對面的。」

「哈哈,若是真的這樣那就太好了,我大明將士保持這樣的士氣,必將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張雷笑道。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你來我往的戰鬥雙方開始發生了變化,那叛軍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之間人數增多,朝陳奇瑜的方向攻擊了過去,陳奇瑜部將頓時增加了不少的壓力。

看到這裡,張雷也是吃了一驚,說道:「他們開始變換戰術了,盧大人,接下來就要靠你了。」張雷知道自己不是個打戰的材料,正所謂隔行如隔山,才不會自不量力地跑去指揮,於是便讓盧象升去。

陳奇瑜衝鋒陷陣這麼長的時間了,盧象升還沒有行動,他自己也著急,這樣下去戰功可不就全部被這陳奇瑜給搶去了嗎?現在張雷這麼一說,他頓時就感覺機會來了,二話不說拿了武器就走。張雷在數百名士兵的保護之下不由得又後退了一些,在大後方遙遙相望。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張雷只知道天色漸晚,是到了鳴金收兵的時候了,而就在這個時候,盧象升渾身血跡地跑到張雷身邊來,氣喘吁吁地說:「陳大人被抓了。」

張雷大驚失色,這主帥被抓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他急忙問道:「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的?」

「就是在剛才,對面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將陳大人吸引了過去,後來我就聽說陳大人被抓了。」盧象升顯然也是不知道其中的狀況的。

對於這個情況張雷是始料未及的,他說道:「那現在你銅陵全軍,跟叛軍作戰,務必要打勝,不惜一切代價。咱們還有火槍兵沒用,你去指揮前面,本官來指揮火槍兵,奶奶的這群畜生也太囂張了。」

當下兩人便商量好了計策,盧象升這才又出去了,張雷馬上便將所有的配備了火槍的士兵全部都召集起來,總共三百五十五人,雖然數量上面有點寒酸,不過估摸著也還能夠有點用處。

「你們這樣……」

「這樣……」

……

張雷將他所知道的關於射速慢的火銃怎麼樣才能夠發揮出最大威力的辦法臨時對大家說了,然後親自指揮著大家往敵人的方向開始排兵布陣。

這裡的奇怪的舉動自然也引起了叛軍的注意,剛才他們是雙方交戰正酣,顧不得這一小股人,現在張雷突然拿出了這秘密武器,自然引起了他們的關注,對於火槍兵估計誰都不會不熟悉,早在百年前明太祖朱棣就已經組建了神機營,永樂八年(1410年)征交趾(今越南)時,朱棣得神機槍炮法,特置神機營肄習。明成祖在親征漠北之戰中,提出了「神機銃居前,馬隊居後」的作戰原則,神機營配合步兵、騎兵作戰,發揮了重要作用,使火器的應用更趨專業化,神機營也成為明軍的一個兵種。該營是京軍三大營之一(其餘兩營是五軍營及三千營),裝備有火槍、火銃等,後期又添置火繩槍。這種獨立槍炮部隊建制在當時中國乃至世界各國都處於領先地位,比歐洲最早成為建制的西班牙火槍兵(創建於1510年),要早一個世紀左右。

叛軍一小股軍隊開始掉轉方向,準備將這火槍隊給打掉,之所以組建了神機營百年後大家的作戰工具依舊還是刀槍棍棒,就是因為火器擁有致命的缺點——射速慢,彈藥裝填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並且十分容易炸膛和走火,這些缺點註定了火槍流行不起來。但是張雷很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大明朝的軍隊將會是用火器的軍隊,是一支高科技裝備的部隊。

張雷看到他們過來,暗道一聲來得好,他稍微有些緊張得測算著距離,如果太遠了子彈打在盔甲上面都沒什麼作用那自然是不行的,而如果距離太近了的話又會浪費許多時間。

終於,在叛軍距離火槍隊一百步的時候,張雷大聲說:「第一排準備,打。」

「砰……」

「砰……」

第一排五十人同時開槍,一股硫磺的味道瀰漫開來,伴隨著一股嗆人的濃煙。

因為對面的叛軍十分密集,所以這五十槍基本上沒有什麼落空的,對於這個結果張雷表示十分滿意,不過現在不是檢查戰果的時候,第一排放過槍之後就蹲下來上彈藥,第二排的士兵毫不遲疑地扣動了扳機。

這就是張雷用來抵消裝填彈藥的時間的辦法,分批次射擊。

在張雷他們面前,所有的技巧和武功都不會派上用場,只要是中彈,那結果就只有一個——死。這就是先進武器的威力和魅力。

很快的,這一小股叛軍就被消滅得一乾二淨,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感到吃驚,特別是叛軍那邊,面對著這黑洞洞的槍口,內心就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恐懼。

不過既然能夠橫行這麼長的時間,叛軍首領自然也不會是什麼無能之輩,眼看著近戰在張雷的火槍隊面前討不了好處,他馬上就召集弓箭手開始和張雷的火槍隊展開了遠距離對射。

張雷絲毫不畏懼,一邊指揮著火槍兵不至於亂了陣腳,一邊也開始改變著策略。

火槍隊剛才的表現搶眼,又吸引了這麼多的兵力過來,雖然開始出現了死傷的情況,但是卻也幫了盧象升不少的忙,得以讓他擴大戰果。

突然,亢奮的張雷由於太過於得意忘形了,沒有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一個不留神居然被流矢射中了膝蓋,頓時不由自主地單膝跪地,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額頭上冒出來黃豆大小的汗珠,咬緊了牙關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嚇傻了所有的人,他的護衛趕緊將他抬下去,找了軍醫來幫他包紮傷口。同時張雷的受傷也刺激了所有的士兵,在盧象升的正確英勇指揮下,大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戰鬥力,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將叛軍給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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