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湖中龍 第91章 夜觀星相

磨製凹面鏡對耐心的需求遠遠大於對技術的需求,但就是那麼剛剛好,不管是仇崖還是威廉凱勒兩師徒,都是科技的狂熱追求者。

在這麼多人的努力下,很快就磨製好了符合要求的凹面鏡。張雷隨即開始著手製作主要用於科普的第一台天文望遠鏡。

說穿了,望遠鏡就是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反射將圖像放大,僅此而已。

張雷設計的整個天文望遠鏡的鏡筒一頭像是注射器;而另外一邊又像是笛子那樣在筒壁上有一個孔洞,安裝著一個小圓筒,這是用來觀察的。

主鏡是他們磨製的凹面鏡,副鏡卻是凸面鏡,副鏡放在主鏡的焦點的前面,然後將主鏡的中間打穿,留下一個和圓筒上預留的孔洞一樣大的洞。

張雷將自己磨的凸面鏡安裝在主鏡焦點之前的位置固定好;然後注射器安裝針頭那個部分一樣的地方安裝了一面目鏡,剛好和主鏡的孔一樣大。

在圓筒筒壁上那個空洞相同的位置,張雷又安裝了一面透明度很高的平面鏡,角度微微傾斜,這樣需要觀察的景物投射在凹面主鏡上,然後再反射到副鏡上,副鏡再反射到傾斜的平面鏡上,將所得到的印象印在以供觀察的圓筒面上。

將這些鏡片都安裝到預先計畫好的位置,一座簡單的天文望遠鏡就算是做好了。當然,這座天文望遠鏡遠遠達不到後世那種精密儀器的水平,不過在明朝用來科普天文知識卻是綽綽有餘了。

這座天文望遠鏡的口徑有四寸,長度有兩尺,因為全部都是鐵器鑄造而成,所以十分笨重,張雷將它安裝在了院子里,到天黑的時候便將大家召集到一起,準備讓他們看看自己生活了這麼久的頭頂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

吃過了晚飯,張雷將天文望遠鏡放在了視野開闊的院子里,當掀開蓋在上面的布簾的時候,張雷敞開雙手做擁抱狀,笑道:「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仇崖挫著手,眼睛裡散發出興奮的光芒,催促道:「張老闆趕緊開始吧,這機器如此精妙複雜,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它本來就應該是藝術品。在大自然的規則裡面,任何實用的東西也必定是好看的。」張雷笑著說。

張雷說的話雖然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張雷又問張晨道:「在你所讀的書裡面,你認為天應該是怎麼樣的?」

「東漢的許慎《說文》里說,天,至高無上;《論衡·談天》里說,天,氣也。大致也就是這樣了,說的不明不白。」張晨回憶了一下,說道。

「當然會不明不白了,因為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任何沒有證明的說教都是空中樓閣,經不起推敲。」張雷說道。

張晨笑著說:「那哥哥是準備讓我看證據了么?」

張雷拍了拍天文望遠鏡,說道:「是啊,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聽到的先生的說教和你眼睛看到的事實,你願意相信哪一個?」

「當然是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張晨毫不猶豫地說。

聊了一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抬頭看著那點點繁星,張雷感慨說:「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夜空了。」

張晨笑著說:「哥哥你這話說的,天天晚上抬頭不就是么?」

張雷一拍他的後腦勺,笑罵道:「我感慨一下而已,就你多嘴,來,先讓你看看月亮長什麼樣的。」

月亮,在華夏文明體系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在遠古神話時代,有嫦娥奔月吳剛伐桂等漢族文明故事,布農族阿美族泰雅族也有關於月亮的傳說。中秋又有賞月的習俗……

總而言之,它一直是作為美好和嚮往存在於人們的印象當中。而張雷今天晚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剝離所有的美好和幻想,還原月球本來的面目。

「喂,哥,這東西怎麼用啊?」張晨擺弄了好一會兒,卻發覺還是不會怎麼看,只得向張雷求救。

張雷調笑道:「你呀你,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到現在就一點兒也排不上用場了。」

「吶,學堂又不學這個。」張晨微微有些臉紅,爭辯道。

「唉,算了不說了,就是要有用的才去學,如果你學的東西你用不到,那請問學這些東西除了浪費時間和金錢之外還有什麼作用呢?」張雷嘆息了一下,然後說:「走開,看我的,學著點,不要別人做都做得出來你用都不會用。」

「哦。」張晨趕緊退開兩步。

張雷將一隻眼睛對著管壁上面那個孔洞,講解說:「這個我通常把它叫做目鏡,也就是用來看東西的一面鏡子。」

他又指了指前面的那個孔洞,說:「這個叫做物鏡,也就是用來接受外面的光芒照射投影的鏡子——哦對了,你知道眼睛為什麼會看到東西么?」

張晨愣了一下,趕緊在腦海里搜索聖賢書,不過很遺憾,沒有哪本書寫到了這個東西。「這個……不知道。」

「好吧,簡單點來說呢,眼睛就是和這個望遠鏡遠離相同的東西,只有當光芒照射在一個東西上面的時候,這光芒反射進了我們的眼睛,我們才能夠看見東西。你看大晚上你起夜是不是啥都看不見?」

又科普了一下,張雷便不說話,專心調整望遠鏡去了。張雷設計的是用螺旋調焦,支架那裡有一個可以搖動的手柄,能夠將望遠鏡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旋轉。

將望遠鏡對準了月亮,調整到最佳狀態,張雷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張晨的肩膀說:「來吧,看看月亮。」

張晨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看到的是一片和岩石一樣灰色的畫面,上面遍布圓形的大坑,有的顏色深有的顏色又很淺。

「哥,怎麼會是這樣的啊?」看了好一會兒,他忍不住問道。

「那些坑叫做環形山,我說過了,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在運動,包括我們所在的地球和你看到的月亮。每個星球都會有自己的軌跡,平時都是互不相交的,但是也有一些小東西不受約束。就好像雖然大明有法律但是也有人犯法一樣。剛才說了,要不受約束的話就必須具有超高的速度,那麼這些擁有超高速的小東西和月亮相互碰撞,就會在月亮上面砸一個大坑,留下你看到的環形山。經過很久很久——比神話時代還要久遠——日積月累的撞擊,就是你看到的這些坑坑窪窪的東西了。那些顏色比較亮的就是很淺的坑或者是很高的山——月亮上也是有山的;比較暗的就是峽谷咯。」

張晨算是稍微明白了一點,然後說道:「哥,那我要看其他的呢?」

「先讓大家看看月亮,待會兒我讓你看看北極星。」張雷說。

……

大家看完了月亮看星星,再加上張雷在旁邊的講解,都是越看越興奮,就算是夜深了也毫無睡意,一直折騰到天蒙蒙亮,很多星星都隱去了的時候,大家這才散去,哈欠連天地回房間睡覺。

張雷這也算是為大家上了生動的一課了,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只有顛覆了他們頭腦中根深蒂固的東西,才能夠將新知識裝進他們的腦海。就比如說趙錢孫三夫子,若是不顛覆他們的認知,張雷跟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有共同語言。

望遠鏡製作出來了,昨天也給大家都過了把癮,但是這寶貝不能一直放在家裡面的,若是走漏了風聲,張雷一定會被當作異教徒給抓起來的。現在造反這麼厲害,要是有心人要誣陷他的話,將他抓了說是白蓮教徒,有這麼多證據在,那必定百口莫辯。

想來想去,張雷還是決定和徐光啟進行聯繫,他是朝廷一品大員,若是有他潛移默化的推動,那就好辦多了,只是單單將這望遠鏡送過去張雷還覺得不夠,於是打算再製作一個地球儀。

這一天,張雷踏進了蔡仲和工作的房間,這裡地方不是很大,陳設也簡單,就只有書桌和床而已。只不過現在整個房間裡面幾乎都放滿了地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張雷敲了敲房門,說道。

正在埋頭工作的蔡仲和抬起頭來,發現是張雷,便說道:「差不多了吧,我去過的地方我都在萬國圖上面標註和修正了,沒去過的地方那就沒辦法了。」

張雷笑著說道:「行了行了,你就修正你去過的地方就是的,剩下的我來吧。我準備製作一個地球儀,你把最精準的那幅地圖給我。」

「地球儀?哦哦,好的,就是這一份了,我現在在做的恐怕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出來,不過和這幅圖已經差不多了。」蔡仲和拿出一幅卷好的地圖交給張雷說道。

「大概就行了,這製作地球儀也就是弄個大概而已,要想精確繪製,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張雷接過圖,吩咐他還好工作,然後就出去準備其他的資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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