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松江府 第37章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

「老闆這話從何說起?」張雷覺得十分奇怪,便問道。

那老闆搓了搓手,笑道:「我祖上世世代代都和馬打交道,據說前朝最高都還做到了冼馬官,所以一直傳下來,這兩匹馬雖然不說百分之百能夠相得准,不錯走眼的可能性還是不大的。」

「那我便要洗耳恭聽了,老闆你來說說,這兩匹馬有什麼奇特之處?」張雷也來了興緻,問道。這兩匹馬一匹是自己看起來連殺了吃肉都嫌瘦了的馬,一匹是廉價也沒人要的被人視為凶兆的不祥之馬,怎的在這老闆看來竟然兩匹都成了寶馬。

「你看這匹馬。」他指著張晨牽著的馬,說道:「雖然它很瘦,但是眼神很清澈。就好像是觀察一個人一樣,觀察一匹馬,也可以從它的眼睛入手,一般的馬,在套上韁繩之後便會兩眼無神。人也是一樣,一旦失去自由,便會精神萎靡。但是這匹馬,至始至終,它的眼神至始至終都保持著昂揚的鬥志,從這一點上來說,它絕對不同凡響,我建議你們能夠將它好好餵養,我相信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他便能夠展現出他寶馬的英姿了。」

張晨聽得連連點頭:「是啊,我當初也是看它的眼神與眾不同,所以才買下來的,那你再看看,我哥哥這匹馬呢?」

店老闆接著說:「這匹馬步伐矯健,精神頭十足,可以看出來是匹了不起的寶馬,而且能夠感覺得到,它的主人一直有精心照顧它,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我看也是不過如此啊。」

「哦?若是真的有你誇獎的那麼好就幸運了,只是你看這裡,有一個紅點,他們說是不祥之兆。」張雷眉毛一挑,指了指馬脖子上的東西。

「啊?居然是傳說之中的血喉馬!」店老闆一看這紅點,卻是驚訝異常。

「血喉馬?」張雷和張晨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是的,就是傳說中的血喉馬。這是比汗血寶馬還要稀少的品種。」

「難道它比汗血寶馬還要好?」張晨問道。

「不是,只是因為大家覺得血喉馬是不祥之兆,所以一旦出現大多都會選擇殺死,能夠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能夠長到這麼大的更是鳳毛麟角。再加上它原本也未必就比汗血寶馬差,所以我才說它是了不起的寶馬。」

聽了這話,張雷和張晨都十分興奮。當下便挑選了最好的馬具來裝配自己的寶馬。

回到家之後,張晨去餵養自己的寶馬,張雷卻一頭扎進了房間裡面去寫自己的計畫書去了。

今天考試的就是八股文和試貼詩。所謂八股文,也稱「時文」「制藝」「制義」「八比文」「四書文」,文章就四書五經取題。開始先揭示題旨,為「破題」。接著承上文而加以闡發,叫「承題」。然後開始議論,稱「起講」。再後為「入手」,為起講後的入手之處。以下再分「起股」「中股」「後股」和「束股」四個段落,而每個段落中,都有兩股排比對偶的文字,合共八股,故稱八股文。

而試貼詩,也叫「賦得體」,以題前常冠以「賦得」二字得名。起源於唐代,多為五言六韻或八韻排律,由帖經、試帖影響而產生。鄉、會試用五言八韻,童試用五言六韻。限用官韻,用的全是仄起格。除首聯和末聯不用對偶外,其餘各聯均要求「銖兩系稱」的對偶。在用韻方面,要嚴格遵守「八戒」,即出韻、倒韻、重韻、湊韻、僻韻、啞韻、同義韻和異義韻均不能用。

也幸好張雷不知道張晨是考試什麼東西,若是讓他知道了,非得大發一通大逆不道的貶斥言論不可。

接下來之後,張晨還需要再考經論、律賦兩場,童生試才算是真正結束。所謂經論,指的是從儒家經典中抽取一句或者一段名言,然後考生根據朱熹所著《四書集注》發散思維,進行自己的闡述,實際上也就是默寫。而「律」是格律,指作賦必須遵守的對仗、聲韻的限制。除須遵守對仗聲律要求外,還限定了表示立意要求的韻腳字,一般為四言兩句八字,即限八韻。

實際上第一天的考試和第二天的考試形式上好像都差不多,只不過側重不同而已。

第二天早上,張雷和張晨兩個又出發了,有了寶馬,兩人的速度快多了,也不著急大清早地去,一切都算是有條不紊。

等張晨進了考場,張雷便向徐光啟的宅院而去,因為昨天已經見過面的緣故,所以今天守門的那兩個人並沒有為難他。

「嘿嘿,你來了啊,真早。」張雷剛剛走近院子里,卻剛好遇見徐敏在空地上練劍,看到他來了,徐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笑吟吟地道。

徐敏面容白凈,配上那充滿活力的笑容,自有一種特別的魅力,與小蓮的嫵媚截然不同,她卻更像是鄰家小妹的感覺。

「是啊,來了,徐姑娘竟然還能舞得如此好劍術,恐怕公孫大娘也要遜色幾分了。」張雷讚歎道。

「嘿嘿,你真會拍馬屁,好了好了,去找我叔叔吧,他現在就在書房呢。跟你說哦,自從昨天你和他談論之後,他經常有提起你呢,看得出來對你十分欣賞,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張雷作了一個揖,然後便向徐光啟書房而去。

「是張雷來了吧?進來吧,老夫已經等候多時了。」張雷剛剛準備敲門,徐光啟卻搶先說道。

張雷頓時有一股受寵若驚的感覺,他輕輕地推開門,看到徐光啟依舊如昨天那般坐著,便將自己手中厚厚的企劃書遞了上去。

「這是我做的計畫,還請徐大人過目。」張雷說道。

徐光啟點點頭,打開來,見上面一條一條地如同陳條一般,便道:「那你坐著等等,老夫看看。」

上面寫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張雷雖然很想立馬就擴大規模,但是他知道那不可能,經濟和政治一樣,盲目擴張勢力的後果就是成為當權者和既得利益者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後台不夠硬,被搞死那都是分分鐘的事情。

第一條,希望能夠得到朝廷的授權,准許張氏科技作為政府支持下的高新科技生產和輸出機構。而作為代價,張雷也承諾第一年為朝廷增加賦稅一萬兩,之後每一年都可增加一萬兩。

這是及其冒險的舉動,如果沒有達到目標,那被別有用心的人抓住的話,那可是欺君之罪。

「一萬兩,口氣還真不小。」徐光啟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

張雷欠了欠身子,說道:「徐大人,其實我也知道我一萬兩很多,我考慮過很長的時間,最後還是決定拼搏一把。不管是任何事情,要想得到一些什麼,那必須要付出一些什麼作為代價,有的或許是平等交易,而大多數卻是失衡的,但是這又不可避免。」

「說的對,要想得到,總要付出,現在有太多的人,都想著得到,但是世界上哪裡會有那樣的好事呢?一萬兩,我記著了,你可要努力。」

說了幾句,徐光啟便繼續往下看去。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啊。」

「不知道徐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張雷一下子站了起來。

徐光啟說道:「居然想要印刷書刊。」

「這有什麼不對嗎?徐大人您的著作,難道就不想讓天下人看看?他們都認為這是奇技淫巧,但是你我都清楚,只有這些奇技淫巧,才能夠讓百姓們脫離愚昧,讓這個國家富強起來。」張雷有些激動。

在他看來,最嚴酷的刑法和最愚昧的統治便是禁錮人們的思想和限制言論的自由,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所有的民的心性,都是遵循著政的反應的。而現如今的朝廷,卻是本末倒置了。

徐光啟淡定地說道:「你說的沒錯,老夫也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你知道為什麼老夫到現在也還沒有動作嗎?說實在話,老夫寫那些東西出來是幹什麼的?還不是想讓人有多了解?你能夠提這個說明我們兩個都想到一起去了。但是我卻不會贊同你做這事情的。」

「為什麼?」張雷疑惑地問道:「為什麼你知道這樣做是的對的,又還不要我做呢?」

徐光啟依舊平靜地說:「很簡單,因為你現在就只不過是徐家營的一個村民,再說好聽點也就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而控制思想引導潮流卻始終是朝廷管理天下的重要手段。那麼你想想看,你一個平民,去和朝廷唱反調,那會有什麼後果?無異於雞蛋碰石頭罷了。所以我奉勸你這個事情還是不要去搞的好。」

張雷也知道,徐光啟說的這是事實,是為自己好,於是也不爭辯了,無奈地答道:「那好吧。」

看完了張雷所上的陳條,徐光啟總體上來說是比較滿意的,他說道:「你所述的這些,老夫也覺得有些地方可行,但是你還是太年輕人,有些地方不免太偏激……」他從懷裡拿出一塊令牌來,說道:「這是皇上賜予老夫的,現在就交給你吧。待會兒我再修書一封,日後你行事也能方便些。老夫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希望你不要辜負了老夫對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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