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喜訊

李如松果然沒有食言,經過長久精心的準備之後,終於在七天後連營拔寨,帶領四萬大軍浩浩蕩蕩跨過鴨綠江,踏上了他和李家久久為之嚮往的朝鮮土地上,這一場援朝平寇戰役正式開始。

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傳飛到了四面八方。朝鮮上下舉國歡慶天兵到來,因為首戰告捷而信心爆棚的日軍統帥小西行長摩拳擦掌,積極備戰,要和明軍決一高下。除了這些當事人,還有很多隱在暗處別有居心的人全都在靜靜注意著這一方局勢演變。

葉赫那拉河蜿蜒清澈有如一條玉帶,日夜不休的滋養著這片幅員遼闊的千里草原,勁風吹過,一片綠色草海隨風起伏,其中間夾各色白黃色小花,有如海水翻卷時泛起的泡沫,一閃即逝。

從葉赫部老汗王清佳怒殯天之後,海西女真中烏拉、哈達、輝發三部族人漸漸覺察出有些不對勁,一切的源頭來自於新上任的汗王那林孛羅。自從他宣誓登位的那一天開始,這個原本寧靜美麗的草原漸漸變得不安份起來。

自他上位伊始,便頒下鐵令,全力提拔族中勇敢善戰者,不論出身按照能力賜以軍職厚賞;緊接著又命草原上只要是年滿十八歲以上的男子,必須入伍參軍。若是參加者按規定分草場,賜牛羊,若是發現有膽小偷懶者、不肯參加者,一經發現舉家驅逐出葉赫部,海西女真所居之處,任何人不得收留。

那林孛羅的命令開始推行初期並不順利,葉赫本部沒有什麼意見,阻力大多來自於同屬海西女真的其他三部。其中烏拉部實力遠勝於哈達、輝發二部,對於葉赫部的指手畫腳絲毫不予理會。那林孛羅大怒,盡起本部精兵,於三日內攻破其本部,烏拉汗倉皇出逃,最後被叛部所殺。哈達、輝發二部見勢不好,無奈之下紛紛曲柔以示屈服。

那林孛羅用最短的時間,用雷霆霹靂般手段平定了內亂,盡示其鐵腕手段、冷酷決斷,一代草原梟雄風範顯露無疑,一時間聲望大增,周圍散眾小部落還有諸多蒙古殘部紛紛前來投奔。一時間葉赫那位河畔風合雲集,大有變天裂地之勢。

一切都已經是萬事俱備,只等東風。

隨著打北方飛奔而來那匹快馬,幾眼看完那封急報後,那林孛羅因為忙碌而消瘦的臉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笑容。稍一沉吟,飛身上馬,往沖虛真人所居營帳馳來。

意外的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得知沖虛不在帳中之後,百無聊賴之時,信步出賬的那林孛羅抬起頭看到不遠處一處營帳後,忽然心中百味雜陳……那個地方自已已經好久沒有進去了。

大帳內一片皓素,正中案上安置著清佳怒的靈位。

目光掃視一圈,景物布局依舊,可人已不在,當目光定在那隻牌位上時,心中無由一酸,原本狂喜的心情瞬間消退。一揮手道:「你們都下去,讓我在這裡靜一靜。」

等人都退走後,那林孛羅緩步來到靈桌旁,靜立片刻後,噗通一聲跪下,咚咚有聲磕了三個頭:「阿瑪,兒子今天送給您看一樣東西罷。」說著一揚手,手中那封信件飛落火盆中,火舌騰起,沒用幾下已化成半紅半灰的餘燼。

那林孛羅呵呵笑了起來:「您看到了么……,李如松他們已經進入朝鮮,馬上就要開始打仗啦。」燒化的青煙彌散一帳,盤旋不去。那林孛羅瞪著靈位,隱隱約約中好象看到阿瑪清佳怒嚴肅的凝視著他的臉,「我知道阿瑪不願再起刀兵,自從赫濟格城一戰之後,在您的心裡一直以族人為重,戰功為輕。可在兒子看來,您的人老了,連雄心壯志也都老了……」

「我不能按您想的那樣做……,咱們是和太子很好,有那林濟羅在,葉赫部肯定沒有後顧之憂。可事無定數,先不說他日後會不會成為皇帝,就算他當了皇帝又能怎麼樣?他能保我們幾十年平安,能保我們一世平安么?」低沉聲音漸漸變得激揚:「憑什麼他們可以過著富足自在的生活,而我的子民只能在這大草原上風吹日晒,放牛牧羊?他們什麼都不做,而我們卻要給他們進貢納稅?憑什麼草原上的雄膺要受那些狗奴們欺負?」

「父汗,這一切公平么?公平么……」

一句公平,幾乎用全力吼了出來,整個帳中被這一聲震得隱隱發顫,就連案上那塊靈牌都在微微顫動不休。

「與其坐等人欺,不如主動出擊!在不久的將來,我要用咱們海西女真的鐵騎和馬刀,從這裡馬踏中原!砍殺他們的士兵,擄掠他們的百姓,奪走他們的財富,我要咱們的族人,從此不再過草原放牧的日子,我要帶領他們去豐腴膏脂之地繁衍生息!」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所以,我必征大明國!」

這是兒子對父親的宣告,也是一代新汗王對一代老汗王的宣告。

一個時代的終結正是一個時代的開始,不管對錯,一切已經從頭重新演繹。

帳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笑聲,讓激動興奮的思緒中的那林孛羅醒轉過來,再次對著靈牌磕了三個頭,沒有半分遲疑的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出賬而去。若是此刻清佳怒活轉來,他會發現眼前這個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淳樸忠厚的那林孛羅,也許是經過長久的等待和忍耐,也許是因為貪婪和野心,踏出賬後的那林孛羅恍如重生了一個人,一對眼神如鷹敏銳尖利,神情似野狼桀驁不馴。

候在帳外的沖虛真人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幾轉,對方的改變他自然看得出來,儘管那林孛羅此刻表現出來的狀態雖然讓他有些心驚警惕,但也讓他心裡暗自竊喜。

凝神著大袖飄然恍如神仙的沖虛真人,那林勃羅心底有疑惑未曾解開。他到現在也猜不透這個皓首白眉的老道人為何這樣不計一切的幫他,有一點是可以斷定他如此做肯定是有目的,但是他在意也不怎麼在意這一點,人與人之間都是彼此利用和彼此需要,不管沖虛真人本意如何,他只在意眼前這一切是否對自已有利。

只要是有利的,那何必去管他有什麼目的呢?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想到這裡凝在嘴角的那絲冷笑倏然放大,那林孛羅開口道:「前方得來消息,明軍已經開始渡江入朝,咱們準備這麼久,也該動一動啦。」

不料沖虛真人搖了搖頭:「時機不至,火候不到,妄動有利無害。」

那林孛羅在這一刻腦海中已經轉了幾個彎,想了無數個進攻方案,卻被沖虛真人這一句全然斷送,怔忡中忽然看到沖虛真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後,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如同當頭澆了桶雪水,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

會心一笑後,慨然道:「好,那就再等幾天,等他們陷得再深一些,到時才是咱們上場的時候!」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七月變成九月。暑熱在一場大雨後靜悄悄消失了,幾場秋風,入眼一片楓紅如火,夜晚遍地皆是秋霜泛白。

在大明京師所有百姓看來,眼下的朝廷是最近幾十年以來,眼前這個時期空前的井然有序。在諸多朝臣看來,讓人心安定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太子殿下出乎很多人意料的並沒有對朝中上下進行一番大清洗,一切如舊,就連原來各黨派中的骨幹之臣都沒有受到太多波及。

但朝廷中最近也多出了張新鮮面孔,引起了很多人的矚目。第一個就是由工部侍郎再度升遷為工部尚書的趙士楨,還有一個如同在一夜之間升上來的兵部右侍郎孫承宗。和熬了幾十年趙士楨比起來,孫承宗的出現可以用橫空出世四個字形容,但作為京師三大營的都指揮使,兼任一個兵部右侍郎,也是還說得過去的,當然對這任命唯一不滿並滿腹怨氣的就是兵部尚書石星石大人。

唯獨一個讓所有朝臣都不滿和有看法的升遷,來自於太子新近提拔進入戶部的一個新人,他的名字叫莫江城。雖然只是個六品主事,但一人手掌照磨所、廣積庫、承運庫、軍儲倉四處職司,朝廷中人都不知道四司都是戶部精要之職?可想而知此人必是太子殿下看重之人。

如果再細心一點的人,通過這些任命就會赫然發現,太子已經不顯山不露水的在朝中安排下了好多人。比如內閣中的葉向高,刑部中的蕭如熏,兵部中的孫承宗,工部中的趙士楨,現在就連戶部中都有了一個莫江城,除了吏部尚空之外,內閣六部可謂一網打盡均有伏子。

可是讓人有些奇怪的是,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之中以吏為尊,太子在五部中都有了人選,為何單單吏部沒有任何動靜?這難免又能引起很多人的無由猜測。這些閑言碎語傳到朱常洛耳中,除了付之一笑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個國家的興盛離不開人材,遠的不說,就拿萬曆一朝來講,若是沒有張居正,萬曆一朝在諸多內憂外患中恐怕早就風流雲散了。在他看來,舉賢任能不避親,何況他選的這些人確確實實都是今後支撐大明朝的柱石之臣。當然眾人一直奇怪的吏部人選,他心裡也早就有了目標。

秋日的皇宮雖然沒有春花百荷,但低頭見紅葉爛漫,秋菊金黃,抬頭見碧日睛空,萬里無雲,放眼儘是金碧輝煌讓從濠境歸來的沈惟敬一路上看得目不暇接。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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