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章 戾氣

場中與野狗道人對陣的是天音寺一位高僧,道行高深,用了一件金光燦爛的金色木魚法寶,在空中如同活了一般,追著野狗道人。野狗道人狼狽之極,手中那隻古怪的獠牙法寶灰沉沉的不再發光,怕是被對方給破了。

只見場中木魚聲陣陣響起,空中金木魚搖頭擺尾,追在野狗道人背後,野狗道人呼呼直喘粗氣,狼狽飛跑,模樣滑稽。正道中人嘩然大笑,田靈兒更是少女心性,「咯咯」笑個不停。張小凡站在她的身邊,偷偷向師姐看去,但見田靈兒笑顏如花,雪一般的臉畔露出了兩個淺淺酒窩,真是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他心頭一陣迷醉,只希望這一刻便是永遠了。

忽聽到場內一聲呼嘯,張小凡放眼看去,卻是那個年老大越眾而出,出手援救。他的道行遠在野狗之上,赤魔眼威力不小,那位天音寺的高僧也收起笑容,小心應付。

張小凡看了幾眼,忽然發現一件奇怪事情。在魔教之中,野狗道人受困之時,除了年老大、劉鎬等人面色難看之外,其他人居然大都是一副看熱鬧、幸災熱禍的表情,後來見野狗道人支撐不住了,也只有年老大出手救援,其他人卻都是束手旁觀。張小凡心中奇怪,暗想這魔教中人當真不可以常理相看,該不會是他們自己內里也有什麼派別之爭罷?

其實張小凡猜的倒也差不多。年老大與野狗等人都屬於魔教煉血堂一系,這一系八百年前在黑心老人手下自然是風光無比,聲名遠揚,但如今式微已久,早已被魔教中主流派系排擠。這時看到野狗出了洋相,人多勢眾的魔教中人非但沒有幫忙,反而在旁邊笑嘻嘻地看起笑話來了。

年老大畢竟是一派之首,道行匪淺,沒幾回合便抵住了那天音寺和尚的攻勢。

野狗道人得了空隙,回過氣來,大罵一聲:「賊禿驢,幾乎害了你家道爺爺!」罵聲中,回身撲去,與年老大以二攻一。

正道人中一片嘩然,紛紛有人罵道:「魔教妖人,無恥之極。」

聲討聲中,張小凡忽然覺得身邊風聲一起,嚇了一跳。卻是田靈兒不甘寂寞,沖了出去,琥珀朱綾霞光陣陣,簇擁著她曼妙身影,騰起半空。

「無恥妖人,以多打少,法中大師,我來助你!」田靈兒喝道。

張小凡這才知道場中那僧人名叫法中,聽這名字似乎和法相法善他們是同一輩分的,但看長相卻比他二人老的多了。

只見場中法中一看田靈兒躍了出來,喧了一句佛號,道:「多謝施主。」

法中說著右手一招,空中那隻金色木魚立刻沖向年老大,纏住了他,把他帶過一旁,田靈兒順勢就接給了野狗道人。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法中是看田靈兒年輕,把明顯道行差的野狗留給了她。

張小凡眼看著田靈兒與野狗接上了手,心中焦急,正想也出去幫上一把,忽然間肩頭被人拉住,一看卻是大師兄宋大仁。只聽宋大仁端正神色,低聲道:「小師弟,魔教妖人無恥,要倚多取勝,我們卻是不屑做的。」

張小凡立刻醒悟過來,點了點頭,收住勢子。不經意間看到田不易夫婦,都是一副神凝氣定的樣子,隨即想到,有師父師娘在這裡,靈兒師姐哪裡會有事呢?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張小凡臉上一紅,向周圍瞄了一眼,見周圍諸人似乎都在看著場中,無人注意到他的失態,宋大仁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看著半空中的鬥法,這才放下心來。便在這時,他突然感覺有道目光,從旁邊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轉過頭去看時,見那裡是小竹峰諸位師姐所在,陸雪琪也在其中,卻沒有一個人看向這裡的。

這時在半空之中,田靈兒把琥珀朱綾運用的是隨心所欲。霞光萬道之中,野狗道人頭昏眼花,只覺得上下左右前後都是一條條一道道的朱綾,將自己生生給困在中間,沖不出打不破,再過一會只怕自己就要被這朱綾給包成粽子了。

田不易見女兒露臉,臉上不由得顯出得意之色,正道中人也多有讚歎之聲。田靈兒本來就容貌端麗,比之野狗道人那副狗模樣,自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到後來不只正道人士鼓掌,連魔教中人居然也有幾個大聲笑了出來。

野狗聽在耳中,惱羞成怒。他雖修為不深,對敵經驗卻遠非田靈兒這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家能比,眼珠一轉,在田靈兒身上瞄了幾眼,便看出這小妞多半是剛出來的新人,立刻便大聲喊道:「臭丫頭,看你樣子倒還清秀,想不到你居然和這老和尚有了苟且之事!」

在場之人突然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正道中人無不破口大罵,魔教中人笑成一片,還有些淫褻之徒大聲起鬨笑道:「說得是,說得是,真是看不出來!」

田靈兒又氣又急,怒道:「你、你胡說什麼?」

野狗戟指,狗臉上「正氣凜然」,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樣道:「呸,你若不是與這老和尚相好,如何會跳出來幫他?」

這話說著連法中也變了臉色,連喧佛號「阿彌陀佛」,田靈兒更是氣白了臉,她其實也知道這是野狗激將之計,但她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突然在大庭廣眾面前被冠以這巨大侮辱,如何不氣,登時就在法寶間露了破綻。

野狗瞄準了機會,趕忙衝出了琥珀朱綾的包圍。這才看他身影竄了出來,便只聽得轟隆一聲,滿天紅綾轟然合下,這人若是在中間,還怕不被夾成粉碎?

野狗不由得一吐老長舌頭,道:「好狠的丫頭!」

田靈兒氣惱之極,原本雪白的臉龐漲成通紅,更不多話,琥珀朱綾迎風而起,如電飛馳,再次沖向野狗道人。

野狗驚嚇之下,抱頭就跑。魔教中人看他逃了回來,噓聲四起,忽然間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呼呼」聲中,居然一個個騰雲駕霧地飛走了,竟無一人幫忙。

轉眼間場中魔教人物只剩下了煉血堂一眾人等。年老大在那裡看了,臉色陰沉,心中憤恨,但終究知道這已不是久留之地。當下赤魔眼連發紅光,將法中逼退數丈,抽身而起,用手一招眾人,也逃逸而去。

田靈兒還要再追,只聽得後邊父親田不易朗聲道:「靈兒,不要追了。」

田靈兒硬生生停下腳步,臉還是漲紅,轉頭對田不易道:「爹,你聽那妖人胡說……」

田不易笑了笑,蘇茹卻走上前去,把她拉了下來,微笑道:「那些魔教妖人,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更何況是說了些粗話,我們只當聽不到就是了。」

這時正道中人大都隨聲附和,紛紛道:「正是,正是。」

「田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田靈兒這才悻悻然下來。正道中人見魔教妖人已散,便也大都散了,這些時日來經常這般與魔教眾人鬥法,鬥了散,散了又斗。

張小凡正想上去和靈兒師姐說話,肩膀卻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回頭一看,一下子愣住了,隨即喜形於色。只見林驚羽正站在身後,一臉喜色,許久不見,他一身白衣,背上斜插著斬龍寶劍,劍眉星目,俊朗飄逸,真箇是出類拔萃。

說起來這是張小凡自七脈會武大試之後,第一次見到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這些日子他飄蕩江湖,每在生死關頭,腦海中也未嘗沒有掠過林驚羽的身影。

林驚羽看了他半晌,臉上先是歡喜,又是激動,忽地衝上來一把將張小凡抱在懷裡,緊緊不肯放手,許久方才鬆開。張小凡心情一樣激動,還看到林驚羽眼中似乎還有些許淚光閃動。

「小凡!」林驚羽一開口,竟有些哽咽起來,抓著他肩膀的手更是用力不止,幾乎讓張小凡都疼了起來。

但張小凡全然沒有顧及,看到了林驚羽之後,彷彿自己這些日子來在生死邊緣所經歷的恐懼絕望,都只有這個兄弟才能明白一般。只有在這個兄弟面前,他才能真正放鬆自己。

林驚羽緊緊地抓著他,低聲地道:「小凡,我、我、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話說到這裡,他心情太過激動,嘴唇微微顫抖,竟是說不下去了。

「我、我也是。」張小凡同樣的看著他,未幾,二人忽地相視一笑,長長呼出了口氣。

「回來就好,我們以後還要一起掃蕩魔教,一起報仇呢!」林驚羽抓著張小凡的肩頭,微笑著道。

「對。」張小凡重重點頭。

林驚羽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臉色也平靜許多,看著張小凡如今略顯有些風塵的臉,忽然眉目間有一絲黯然,道:「聽說到你下山之後,我又是替你高興,又是恨我自己。想不到這些年來枉費師父對我厚望,成就反而不如你。」

張小凡吃了一驚,搖頭道:「驚羽,你可不能這麼說,誰不知道你資質勝我十倍。上次大試要是碰到了你,那是一定要輸的。我只不過是運氣好一些而已。」

林驚羽吐出一口氣,開懷一笑,道:「說的也是,日後我再努力修行,不信就勝不過你了,不過你可也不能放鬆才是。」

張小凡大笑,用力點頭。

他二人在此敘舊,那裡田靈兒依然嘟著嘴對母親撒嬌,蘇茹微笑著正在安慰。

張小凡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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