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漁陽鼓動 第604章 血戰相州(6)

「程將軍,東城牆根有動靜!」一名士兵向程千里緊急報告。

程千里正陶醉在擊潰巢車的勝利喜悅中,忽然聽到這句話,他吃了一驚,便向東城下奔去。

東城牆根下已經圍了一圈人,這裡有二十口大缸整齊地埋在地上,這是地聽,用來監聽地下的動靜,十幾名士兵正趴在缸上仔細聆聽動靜。

「將軍來了!」

眾人紛紛閃開,程千里大步上前,問道:「有什麼動靜嗎?」

「稟報將軍,剛才我們聽見地下有挖土敲擊聲,這會兒又沒了。」

「讓我來!」

程千里趴了下來,耳朵貼在大缸上閉目聆聽,忽然,他聽見了『咚!咚!』敲擊聲,他眼睛一亮,旁邊的軍士也喊了起來,「又來了!他們又開始了。」

一名有經驗的士兵迅速做出判斷,從敲擊聲來看,對方離他們最多只有三十步了,三十步,也就是對方已經在護城河下了。

程千里明白了,安祿山一定要用地道攻城,不過他對防禦這種地道攻城卻沒有什麼好的經驗,一時沉思不語,東城主將劉慶雲上前獻計道:「將軍,地道攻城的話,軍隊一般都先集中在最前面,然後一涌而出,才會有突襲的殺傷力,所以對付地道攻城最好的辦法是斷其後路,然後用毒煙熏。」

「好!」

程千里點點頭,「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做好了,我有重賞!」

「將軍放心,我一定辦好。」

……

此時戰場上已經安靜下來,安祿山大軍撤到了三里之外,這就給唐軍創造了機會,劉慶雲親自率領一百餘人坐籠車下了城牆,他們並不參與收集箭矢,而是越過護城河貓腰,向戰場上奔跑,戰場上到處是倒塌的巢車,粘滿血肉的巨石,支離破碎的雲梯,還有滿地屍首。

他們大約跑出百步後便停止下來,開始用一種特製的金屬聽筒趴在地上尋找地道。

「找到了!」

一名士兵低聲喊道,其餘士兵紛紛聚攏,他們用聽筒細聽,果然聽見了地下有輕微的奔跑腳步聲,他們順著這條腳步聲慢慢向前爬,一直爬出五百步外,腳步聲終於消失了,也就是說,地下所有參與突襲的士兵都奔跑到城下去了,他們的後路無人。

「動手!」

劉慶雲一聲令下,百餘名士兵一齊動手,用盜墓的鐵鏟向下挖掘,片刻,便挖出了兩個深坑,「轟!」的一聲,泥土塌陷,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穴,距離地面約一丈,洞穴高寬都是五尺,深不見底,可以貓腰向前奔跑。

五名士兵跳了下去,片刻,只聽幾聲悶哼,士兵們拖上來一名燕軍士兵,他年紀很小,嚇得渾身發抖,「饒命!饒命!」

劉慶雲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道:「你說老實話,我就不殺你。」

「我說!我說!」

「地道里有多少人?」

「有三千人左右,都在前面去了,我是肚子痛,落伍了。」

「好!」

劉慶雲一拳將他打暈過去,回頭令道:「動手吧!」

百名士兵一齊動手,將洞口填埋結實,又推來幾塊大石頭,壓在填埋的地道上,這時,一名士兵揮動紅色紗巾,向城內報信,城內也已找到了地道所在,只是沒有掘開,聽到了命令,守候在這裡的士兵一起動手,挖開了地道一角,地道里已經擠滿了士兵,突見天日,數十名士兵便要突出,卻被唐軍一陣亂箭全部射死。

大火點燃了,士兵們將早已準備好的夾竹桃、野葛、常春藤等有毒的樹枝藤蔓拋進火中,濃煙滾滾,灌入地道中,地道中不停傳來咳嗽聲和對死亡恐懼的慘叫聲,不斷有人想冒煙衝出,便立刻被唐軍射死,唐軍索性在屍體上潑上火油,連屍體一起燃燒。

可憐地下的三千燕軍無路可逃,一刻鐘後,全部被熏死在地底深處……

得到消息安祿山怒不可遏,指著安守忠喝令道:「將他推出去斬了!」

安守忠嚇得大喊:「大帥,卑職有罪,但罪不至死啊!」

「大帥,這是情報有誤,大帥,卑職無辜!」

「停!」

安祿山一擺手,冷冷道:「什麼情報有誤,你說!」

安守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跪下道:「大帥,卑職看情報上說,唐軍並沒有掩埋地聽,所以卑職才想到用地道殺入,可今天的情形,唐軍明顯有地聽,為什麼情報上不說?大帥,這是情報有誤啊!」

一句話提醒了安祿山,他想起來了,情報中好像是說唐軍沒有安埋地聽,這是怎麼回事?

「去!把高先生請來。」

「大帥在找我嗎?」

帳門口傳來了高尚的聲音,只見他快步走進,躬身施禮道:「卑職參見大帥!」

「高先生,你的情報有誤啊!你說唐軍未埋地聽,可今天我就損失了三千人。」

安祿山的口氣中略帶一絲責備,高尚歉然道:「大帥,情報是四天之前,當時沒埋,現在埋了也有可能。」

其實高尚也隱隱感覺到了不妙,這次地道攻城失敗,城中探子發出的情報明顯有誤,就算是四天前沒有,但唐軍安裝地聽,他們也應該及時告之,可是沒有,這就讓高尚心生懷疑,再聯想到上次耽誤之事,他心中更覺不妙了,難道他們已經出事了嗎?

他剛剛收到城中一份情報,說程千里減少民眾的糧食配給,昨晚發生了平民搶糧事件,這個消息高尚已經不敢相信了,他不想告訴安祿山。

不過雖然他不太相信城中的情報,但在安祿山面前,他卻不能承認自己收到了假情報,他又解釋道:「他們也不知道大帥要用地攻,情報不及時也是情理之中,此番失誤,我必責之,請大帥息怒。」

安祿山對高尚十分敬重,聽他這樣解釋,倒也不好責怪他了,只得一擺手令道:「把他放了!」

安守忠逃脫一死,連忙上前謝道:「謝大帥不殺之恩!」

安祿山雖饒他,但心中卻恨,便沒有理睬他,嘆了一口氣,對高尚道:「先生,城池堅固,一時難以攻下,我心急如焚啊!」

高尚卻微微一笑道:「大帥第一次試探攻城時,卻險些成功,那是為何?」

安祿山略一思索,便道:「那是我使用巢車的緣故,對方沒有應對之策,但這次他們用了霹靂車,使我巢車無效了。」

「對!問題就在這裡,我發現程千里守城經驗並不足,缺乏急應之策,大帥最初使用了巢車攻城,他就一時難以適應,所以我們才險些成功,這是他最大的弱點,也是我們攻下相州城的關鍵,大帥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祿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安守忠介面道:「軍師的意思是,我們應該使用新式攻城器,一次成功。」

「我知道,需要你多嘴什麼!」

安祿山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安守忠噤若寒蟬,垂手低頭,不敢說話了,安祿山這才對高尚道:「那依先生之計,我們該如何應對?」

高尚陰陰一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他附耳對安祿山低語幾句,安祿山點了點頭,一咬牙道:「好!就照先生的計策行事,無論如何,一定要趕在黃河結凍前拿下相州。」

……

下午時分,守南城的士兵發現圍困南城的燕軍已經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座空營,這讓程千里驚疑不定,不知道安祿山抽兵去哪裡了?

但不等他細想,北城攻勢又起,這一次安祿山投入了十萬大軍大舉攻城,專攻北城西段,攻勢如潮,猛烈的進攻一波接著一波,屍橫籍枕,戰鬥慘烈,城頭士兵被安祿山的三萬弩軍壓制住,失去了弓弩優勢,一百餘架雲梯搭在城頭,燕軍如蟻攀城,不斷有雲梯被掀翻,但不斷有燕軍攻上城,突破缺口,很快又被支援的唐軍淹沒。

這場攻城戰安祿山放佛鐵了心一樣,始終不肯撤軍,一直打到深夜,依舊挑燈夜戰,城上城下,屍體堆積如山,血染城頭,雙方死傷慘重,燕軍的死傷已經超過三萬人,而唐軍的死傷也過了萬人,兩邊都殺紅了眼。

程千里聲音都喊啞了,這是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慘烈之戰,他心裡明白,能不能守住相州城,就在今晚了,他已經孤注一擲了,投入了三萬軍血戰北城,西城和東城只留五千人,而南城守軍索性全部調到北城。

城上城下火光衝天,一輛輛雲梯被燒成了火串,渾身著火的燕軍慘叫著墜下城頭,但又雲梯衝至,亡命的士兵再次衝擊城頭,雙方殺得精疲力竭,不少燕軍有了退意,但安祿山派出了三千刀斧手督戰,後退者一概斬首。

木台上,安祿山手按劍柄,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城牆上的衝天火光,此時,他骨子裡的胡人野性也他血液中燃燒了,他下了嚴令,這次若再拿不下相州城,中郎將以上皆斬!

「傳我的命令,再投入三萬軍攻北城,命蔡希德部進攻東西兩城!」

此時已是一更時分,東城西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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