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漁陽鼓動 第598章 將計就計

程千里的軍衙位於城北門附近,由一座大宅改成,軍衙內外皆有士兵站崗,閑雜人皆不準靠近,戒備十分森嚴。

一早,一個身著黑紗衣的年輕獨臂女子來到了軍衙前,她便是河北情報堂堂主齊雨花,剛靠近軍衙,立刻上來兩名士兵執刀攔住了她。

「軍衙重地,不準靠近!」

齊雨花取出一面銀牌,遞給士兵道:「請告訴程將軍,安西軍內衛河北道情報堂堂主求見!」

兩名士兵沒有見過銀牌,但聽女子自報身份不同尋常,他們不敢怠慢接過銀牌道:「姑娘請稍候,我們這就是稟報程將軍。」

一名士兵匆匆進門去了,片刻他出來道:「姑娘請吧!程將軍請你進去。」

停一下,他看了一眼齊雨花身後的小包袱,道:「隨身物品都給我吧!省得不必要的誤會。」

齊雨花將包袱遞給了他,「包袱里的東西馬上就要用,請跟隨我。」

「我們知道,姑娘請!」

齊雨花跟隨著士兵快步走進了軍衙,在軍衙大堂內,程千里已經就坐了,這些天他被安祿山大軍到來的消息壓迫得晝夜難眠,體重急劇下降,整個人變得又黑又瘦,儘管如此,程千里還是堅持不肯撤退,他已經接到郭子儀的命令,命他死守相州,必須等數十萬河北民眾全部撤退完為止,幾十萬扶老攜幼的民眾,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全部撤入河東?程千里心中焦慮,但也無可奈何,他不想違抗郭子儀的軍令。

此時,程千里正在研究齊雨花的銀牌,他心中很好奇,早就聽說李慶安在全國各地設有情報機構,河北道也不例外,銀牌的正面刻著篆體的「內衛情報堂」五個字,後面則刻著一個「貳」字。

從這面銀牌便可以看出,河北道情報分堂在內情報堂中的地位很高,竟然排到了第二位,那麼這個出任堂主的年輕女子,又會是何許人?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只見幾名士兵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長得十分美貌,但她美貌中卻含有一絲殺氣,程千里微微一驚,他發現這個女子竟然是獨臂。

齊雨花走進來,向程千里稍微點了點頭,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齊,是內衛情報堂河北分堂堂主,身體不便,恕我不能行禮了。」

「不妨!不妨!」

程千里很客氣,他先將銀牌還給了齊雨花,笑道:「只是我沒有想到齊堂主竟然會現身在相州,失敬了。」

口中說失敬,但他眼中依然十分疑慮,儘管對方拿出了銀牌,但程千里仍然不是很相信,他知道不久前安祿山曾在幽州查封了河北情報堂,誰知道這面銀牌會不會是那時落入安祿山手中,現在反過來欺詐自己,大敵當前,他不敢有半點大意。

齊雨花看出了他的疑慮,便淡淡一笑,取出一封信遞給他,「程將軍再請看一看這個。」

程千里接過信打來,這竟然是李慶安的親筆信,封齊雨花為河北分堂堂主,下面有李慶安的親筆簽名和印章,這一下程千里終於相信了,他連忙施禮道:「是我失禮了,齊堂主請坐!」

兩人坐下,程千里便問道:「不知齊堂主為何來相州?」

「我奉大將軍之命,來相州協助程將軍守城,為即將發生的相州大戰盡一份力。」

程千里當然知道,河北情報堂的人來幫助自己不是上城防守之類,而是另有文章,他連忙問道:「不知道齊堂主準備怎樣幫助我們?」

齊雨花回頭一招手,剛才那名士兵端了個木盤上前,木盤上正是她帶來的包袱。

「煩請替我解開!」

士兵將木盤放在程千裡面前,迅速解開了錦包,只見裡面竟是一隻被射死的鴿子,一箭穿胸,裡面還有隻信筒。

「程將軍,這是昨晚我的手下在城內射下的一隻信鴿,程將軍不妨看一看信筒內的情報。」

程千里將信將疑地將系在鴿腿上的信筒解下,抖出裡面的信攤開在桌上,迅速看了一遍,他頓時臉色大變,這竟然是一份相州城內的防禦情報,包括堵住四個城門的巨石厚度,參與城防的民夫人數,城內的存糧狀況等等極為敏感的情報。

「這、這是份情報是誰幹的!」

因為緊張,程千里竟一下子站了起來,這份情報若落到安祿山手中,將極大的削弱他的城防,一念至此,他的額頭竟滲出了汗珠,好險!幸虧被李慶安的情報堂攔截住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他因對方是女子而心存的一點點偏見也消失了,他心中充滿了感激,對齊雨花長施一禮道:「多謝齊堂主的幫助,程某人感激不盡。」

「程將軍,安祿山安插在相州城的情報點就是白玉堂櫃坊,不知程將軍準備怎樣對付它?」

程千里盯著桌上的死鴿子,咬牙切齒道:「能得到這麼詳細的情報,我軍隊中一定有內鬼,我要立刻派兵滅了它!」

齊雨花卻慢條斯理道:「難道程將軍不想利用他嗎?」

「利用?」程千里一怔,他忽然反應過來,「你是說……」

齊雨花取過桌上的情報,冷笑一聲道:「這份情報的執筆者就是白玉堂櫃坊的二掌柜宋義,只要控制住此人,程將軍想讓安祿山知道什麼,就可以給他送什麼情報,這不比滅了他們更有意義嗎?」

程千里心中大喜,他慨然嘆服:「齊堂主果然高明,那需要我做什麼?」

齊雨花一昂頭,傲然道:「我要問程將軍借三千精兵,其他事情我會替你做得妥妥帖帖。」

……

白玉堂櫃坊確實是安祿山派在相州城內的眼線,確切說它們是高尚所派出,在安祿山還沒有正式起兵前他便悄悄潛進了相州城,收集關於相州城守軍的各種情報,半個月前,櫃坊正式開業,之所以開辦櫃坊,主要是為了行賄和收買的便利,屆時無須帶金銀上門,只要遞上一張白玉堂櫃坊的錢票,便可完成重金收買,十分簡單便利。

白玉堂櫃坊所在地原來也是一家櫃坊,就是楊花花所開的櫃坊,佔地近五十畝,聽聞安祿山造反後,楊花花便以五千貫的低價賣掉了這處店鋪,店鋪不僅有地面倉庫,還有地下錢庫,可以存錢百萬貫以上,白玉堂櫃坊開業十幾天,生意異常冷清,此時人人都要把錢留在手上,誰會把錢存在櫃坊中,不過倒也有不少人來詢問能辦「飛錢」,也就是異地取款,逃跑路上難以攜帶更多的錢,能辦飛錢倒也不錯,可惜白玉堂櫃坊獨此一家,其他地方並無分店,所以無法開展飛錢業務,這令許多人失望而去,開業十幾天,櫃坊一共只做了三筆正經生意,存錢不超過千貫。

儘管如此,櫃坊依舊早啟晚閉,掌柜和夥計都認認真真做事,每天在全城四處奔跑,名義上是在拉攏客人存錢,實際上卻是在探聽城內的各種情報,每天夜幕降臨後,城內各處的夥計都要回來,彙報一天的情報收穫,然後接受第二天的新任務。

晚上,白玉堂櫃坊和往常一樣開始關店門了,此時所有的夥計都從城內各處回來,聚集一堂開會,這是很有必要,往往幾個人情報合在一起,就是一個極有價值的情報,高尚給他們布置的任務是每兩天必須發信一次,所以他們的壓力也非常大,必須每天都有收穫。

房間里燈火通明,二十四名夥計和掌柜聚集一堂,大家正在交流今天所得,掌柜共有三人,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其實這三個人是負責內勤,情報分析、整理,最後由二掌柜宋義執筆,寫成鴿信,由信鴿送去城外的大營。

今天他們得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有幾名夥計同時發現唐軍在四個城門旁挖坑埋瓮,以他們的經驗,他們立刻便判斷出這是唐軍在防止燕軍挖地道入城。

但遺憾的是,他們還不能確定準確位置和埋瓮的數量。

大掌柜姓茅,他是安祿山手下將領,是安慶緒的親兵校尉,出身斥候,所有任務都由他來安排,他不識字,但所有的情報都必須由他蓋章才能送出,所以他的金章也是關鍵,不過可以仿刻一枚,問題倒不大。

二掌柜宋義曾經做過櫃坊的掌柜,寫一筆好字,因此由他負責櫃坊的經營,但他同時也是高尚的心腹,高尚只認他寫的情報。

三掌柜姓王,是個識字的軍官,沒有什麼後台,他負責信鴿和整理情報。

茅大掌柜長得又黑又粗,嗓門很大,「盧三,這個任務交給你了,明天你務必要找到負責埋瓮的唐軍指揮官,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收買此人。」

「這個人我倒知道。」

旁邊另一名夥計介面道:「好像是工兵營郎將的秦近賢,此人不光負責埋瓮,城頭的重型投石機也是他負責安裝,我也是今天才問道,而且聽說他在城中養了一個女人,晚上都要去女人家裡過夜的。」

「好!只要有女人就有突破口,明天就從這個女人身上打開缺口,一定要策反此人。」

「茅將軍,我也有個情報,聽說唐軍在挨家挨戶搜集大鍋,不知為什麼?」

「我也聽說了,不過大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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