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戰線 第581章 火燒東市

長安平康坊,這裡以外來人口聚居地而出名,這裡也是長安最大的娛樂場所,擁有各種妓院青樓數百家,酒肆、客棧更是不計其數,每年科舉時都會有十幾萬從全國各地來的士子聚集在這裡,就是平時長住人口也有十幾萬,是長安城人口最多的一個坊,坊內魚龍混雜,官府極難管理,在平康坊內有一座青樓叫千翠摟,是一座有近百年歷史的老牌青樓,口碑非常好,在平康坊內也是數一數二,但就在今年春天,這座青樓卻秘密換了主人。

傍晚時分,平康的人流量開始猛增,各大青樓的生意都開始好了起來,千翠摟的大門前也人流如織,大多是衣裳鮮亮的富貴人家子弟,幾個老鴇笑顏如花,在門口熱情地拉客,千翠樓內燈火通明,大堂內鶯鶯燕燕,熱鬧非常。

在千翠樓的五樓,一扇窗戶的窗帘微微拉起一角,一個中年男子正望著樓下的情形,千翠樓的主樓很高,這是它的一大特色,在頂樓可以眺望到很遠的地方,平康坊的任何風吹草動,從這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男子放下了窗帘,轉過身緩緩道:「這是大帥的命令,你敢不遵從嗎?」

這個中年男子就是剛剛從幽州過來的張通儒,原本是安祿山的情報頭子,但因為火藥工場的爆炸事件而被安祿山免職,又被派到長安來執行報復李慶安的計畫,張通儒也曾經有過漂亮的大手筆,天寶十二年的長安軍器監倉庫被焚便是他的傑作,數十萬件兵器被燒毀。

正因為軍器監的成功,張通儒才被安祿山提拔為情報總頭子,成為了他的心腹之一,雖然張通儒已被高尚替代,但安祿山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命他進京策劃針對李慶安的報復事件,安祿山心懷一肚子怒火,而且這口惡氣他如果不出,也必將影響到燕軍的士氣,安祿山對此事深為重視,派張通儒來長安全權負責此事。

在房間內還有另外兩人,一個叫徐英傑,是安祿山在長安的情報頭子,三十餘歲,方臉大耳,軍容猶在,顯得相貌堂堂,他原是安祿山的親兵校尉,去年底被任命到長安任職,這次張通儒來長安,實際上就是取代了他的職務,儘管只是臨時,但此事還是令徐英傑極為不舒服,他從前就和這個張通儒關係不好,現在他的頂頭上司已經換成了高尚,更不賣張通儒的帳了,這個張通儒一來便擺出了上司的架子,用安祿山來壓人,拉虎皮做旗幟,命令他即刻策劃報復行動,徐英傑雖然不敢明著反對,但他卻以沉默來抵制,他靠牆坐在一個角落裡,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另一個叫谷問道,也就是千翠青樓的大掌柜,四十歲出頭,長得白白胖胖,臉上一團和氣,他倒不是什麼軍旅出身,也不是范陽文官體系,而是安祿山的私人幕僚,安祿山在洛陽開了一家大錢莊,便是由這個谷問道負責打理,這次安祿山買下了千翠樓,一方面為了賺錢,另一方面也是設為長安的情報據點,這個谷問道兩面都有負責。

也正是由於谷問道不屬於軍政兩大系統,因此他便成了張通儒和徐英傑之間的矛盾潤滑劑。

他見房間內的氣氛緊張,便笑呵呵打了一個圓場道:「張將軍有所不知,現在長安已經不像前兩年那樣容易得手了,現在除了千牛衛外,還成立了內衛,想進皇城做事幾乎是不可能了,徐統領是擔心一旦失敗,反而會將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情報網毀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通儒對這個解釋卻不買賬,他重重哼了一聲道:「哼!再難能難過當年我燒毀軍器庫嗎?我都能做到,為什麼你們做不到?」

「是嗎?」

一直不吭聲的徐英傑譏諷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當初襲擊華清宮時,幾百名精銳死傷殆盡,我倒不知是誰的傑作?」

華清宮的慘敗一直是張通儒的奇恥大辱,他不準別人提起,而徐英傑這句話恰恰戳到了他的痛處,張通儒頓時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怒目圓睜道:「姓徐的,這件事是大帥的命令,你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干,若你再敢拒絕,我可立刻斬你的人頭!」

「我沒有說我不幹,但要我干,就必須按照我的意思來做,你不得插手,否則,我可以讓位給你,失敗了也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你……」

兩人像鬥雞似的互不相讓,僵持住了,這其實也是安祿山的一個處置不當之處,他任命張通儒來長安全權負責這次報復行動,但同時他又沒有罷免徐英傑的官職,或者暗中給他一道命令,讓他全力配合,安祿山沒有下這道命令,這樣一來,長安就出現了兩個情報頭子,而且互不買賬。

但安祿山卻給了谷問道一道秘密旨令,讓他監視張通儒的所作所為,谷問道也知道安祿山已經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張通儒,如果真的鬧起來,恐怕會對徐英傑不利,張通儒真會殺了徐英傑,他和徐英傑的私交關係很好,便上前勸道:「不如這樣,既然張將軍是受燕王之命而來,徐統帥就暫時退避一時,為了大局,大家都退一步吧!」

徐英傑看到谷問道向他施眼色,他心中不由一嘆,知道這一次是自己敗了,他從懷中取出發令金牌,重重往桌上一拍,起身便離開了房間。

張通儒毫不客氣地拾起金牌,仔細地察看了一下,他不由得意地大笑起來,有了這面金牌,長安的三百名探子將全部歸屬他了。

谷問道拱手笑道:「恭喜張將軍重掌大權,不知張將軍有沒有具體方案了?」

「有!」

張通儒取出一本冊子,嘆了口氣道:「大帥命我三天之內必須要有所建樹,壓力很大,我已有了初步的想法,谷掌柜不妨和我一起商討一下吧!」

……

徐英傑將調兵的金牌交給張通儒,便立刻離開了千翠樓,他一個人在大街上騎馬慢行,心中異常失落,其實他也知道安祿山是把這次行動的大權交給了張通儒,儘管安祿山沒有讓他放權,但命令中的「全權」二字便足以說明一切,這個全權包括張通儒殺他之權。

徐英傑並不是捨不得放這個權,而是他反對安祿山這個行動,如果僅僅只為報復便做出這個決定,未免過於輕率,更重要是這個決定很可能會使他們在長安的力量暴露,而被李慶安連根拔起,徐英傑心中充滿了擔憂,這個張通儒狂妄自大,在華清宮的失敗上已經充分暴露了他的無能,他怎麼可能斗得過已經升格為內衛的北唐情報堂?

張通儒口口聲聲說的焚毀軍器庫的輝煌,也不過是因為李隆基當政,而且當時若沒有兵部侍郎吉溫的協助,他們怎麼可能進得了皇城?現在他還把這件事當做他的資本來炫耀,大帥也是糊塗,怎麼就看不透這個無能地張通儒呢?

徐英傑是河北道易州人,家境貧寒,十六歲從軍,在天寶三年一次對契丹人的作戰中救了安祿山一命,被安祿山編入了親兵隊,天寶十年成為了安祿山的親兵校尉,他對安祿山忠心耿耿,但兩年前他卻被另一個安祿山的心腹李豬兒排擠,失去了安祿山的絕對信任,今年二月被派來長安組建安祿山的情報機構,在他半年多的努力下,長安情報機構初現雛形,形成了三百五十人的規模。

現在安祿山的一紙命令便讓他失去了一切,徐英傑心中充滿不滿和失落。

徐英傑住在靖安坊,離平康坊約七八里路,徐英傑有些擔心張通儒掌權後不放過自己,他決定暫時離開長安,先避一段時間風頭,徐英傑匆匆趕回了自己的住處,他的住處是一座小宅,四五間屋,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替他收拾房間的老僕,徐英傑尚未成親,只有一個老母住在家鄉。

他推開了院門,院子里很安靜,以前回來時總看見老僕在院中收拾,但今天卻不見他的身影。

「夏叔!夏叔!」

他喊了兩聲,沒有人回答,按照時間來說應是他老僕出去買菜未歸,但職業的敏感立刻讓徐英傑感到不對,他轉身便要跑,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的頭忽然一陣劇痛,他只感覺身後似乎有人,便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

不知過了多久,徐英傑終於醒來了,刺眼的燈光使他眼睛睜不開來,眯成了一條縫,隱約中,他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寬大的房間內,被粗大的鐵鏈捆綁在一根木柱上,上身赤裸著,腳下也套了鐵環,在他身邊站著一圈彪形大漢,一個個叉手在胸前,冷冷地看著他。

「徐統領,你醒來嗎?」

聲音是從他頭頂上傳來,他吃力抬起頭,頭上一陣陣劇痛,他這才發現頭上還有二樓,樓梯邊坐了一個人,年紀和他差不多,也三十餘歲,手裡端一杯茶,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怎麼,徐統領不認識我了嗎?」

徐英傑忽然認出了此人,內衛情報堂堂主胡沛雲,原安西軍的情報頭子,「原來是你!」

「是我!」胡沛雲放下茶杯,一步步地走了下來,一直走到他面前,用一種憐憫的口氣道:「可憐的人啊!一個張通儒便將你打得丟兵卸甲,居然主動讓出了軍權,讓你手下的三百五十名弟兄情何以堪!」

胡沛雲的這句話使徐英傑彷彿墜入了萬丈冰窟,自己一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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