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戰線 第553章 激戰任丘

許叔翼雖然胸中有些才學,但他畢竟是文官,沒有半點實戰經驗,他關於軍事方面的知識都來自於書中,比如一鼓作氣,他已經得到了安西軍就在前方的情報,這時他激動萬分,就害怕士氣衰竭,要一鼓作氣擊潰安西軍,他認為自己有三萬軍,而對方只有一萬,只要氣勢高昂,他就能將安西軍聚而殲之。

他卻不知道,在戰爭中最重要的不僅僅是士氣,還有體力,在長時間的大戰中,體力就是最後決定勝負的關鍵,他率軍從滑州長途奔襲而來,整整一天都沒有休息,尤其最後五十里,當他聽說安西軍就在前方時,他更加下令加快速度,並許諾士兵,擊敗安西軍,人皆重賞。

士氣雖然被拉起來了,但士兵的體力卻被急劇透支,這一點,許叔翼卻沒有意識到,此時他的關注力卻盯著前方,前方,他也看見了一支黑壓壓的萬人騎兵靜靜地排列在官道上,凄冷的月光下,彷彿一群惡狼在等待著獵物的到來,那種殺氣滔天的氣勢讓許叔翼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心中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發慌。

這時,他忍不住回頭向自己的軍隊望去,他的三萬軍隊也同樣的鋪天蓋地,看起來也似乎具有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這使得許叔翼微微放心下來。

此時他的軍隊已經放慢了腳步,這時他的一名親兵驚叫道:「使君快看!安西軍發動了。」

許叔翼急忙向遠處看去,安西果然發動了,如平地一聲悶雷,地面上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只見安西軍如洶湧澎湃的洪水,又像月光中的幽靈,從五里外向這邊殺來。

許叔翼嚇得手忙腳亂,他顫抖著聲音大喊道:「不準慌亂!準備戰鬥。」

這時他手下的士兵們紛紛向後退,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恐懼的目光,這可是安西軍啊!當安西軍的威名已經深入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時,那種油然而生的懼意便會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兄弟們不要慌亂,許將軍有令,殺一個安西軍士兵,賞五十貫!」

這是一名三十餘歲的大將,身材魁梧,面色漆黑,長滿了一蓬大鬍子,他叫余聚淵,原本是統帥三萬關中軍的主將,李亨將三萬關中軍交給了許叔翼,余聚淵也跟著到了河南,關中軍被改名為汴滑軍,他也被許叔翼奪走軍權,若不是怕李亨追責,許叔翼早就將他殺了,余聚淵雖然逃得一命,卻被徹底架空,無兵無職,成了一個閑人,這次許叔翼偷襲陳留,卻怕他在滑州生事,便將他也帶在身邊。

此時,余聚淵見形勢危急,而許叔翼不會指揮戰鬥,他便挺身而出了,余聚淵縱馬在軍隊奔跑,他聲如洪鐘,嗡嗡地傳到每個士兵的耳中。

「弓手上前,準備放箭,騎兵在後,準備出擊,長槍兵列隊!」

這些士兵大多是關中軍,都受過他的指揮,在短暫的慌亂後,便開始本能地按照他的指揮列陣,五千弓兵站出隊列,張弓搭箭,箭頭向上微斜,瞄準了萬馬奔騰而來的安西軍。

而六千騎兵也整裝待發,勒住戰馬韁繩,馬蹄不斷地敲打著地面,最多的是一萬八千槍兵,他們六千人一個方陣,嚴陣以待。

大戰即將展開……

一萬安西騎兵分為三隊,彷彿三支銳利的長矛,直刺許叔翼的汴滑軍,安西軍的裝備極為精良,清一色的明光鎧甲,每一名騎兵都配備著大宛戰馬,橫刀、弓箭、長矛,連他們手執的盾牌都是輕鋼打造,外面裹著兩層厚厚的牛皮。

儘管許叔翼軍的人數三倍於他們,但安西軍仍舊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主動出擊,騎兵的威力就在於衝擊,以一種勢不可擋的銳利衝破敵軍的防線,撕開他們的陣腳。

衝擊時遭遇的箭雨將免不了犧牲,但犧牲戰場是戰士的歸宿,安西軍將士毫無畏懼,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向敵軍大隊衝殺而去。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二十步……

安西軍已經衝到了汴滑軍的射距內,余聚淵的目光緊緊盯著安西軍,緊咬著嘴唇,他很清楚安西軍的鎧甲和盾牌都不是中原唐軍能比,極為堅固,一百步雖然已經射距,但畢竟還是太長了一點,箭很難射透對方的防具,只有當他們衝進七十內時,才是最佳的射程,否則以唐軍的馬速,他們會來不及在五十步外搭箭,五十步內就算再射一輪箭,那也會同樣意味著弓兵的重大傷亡。

余聚淵克制住了下令的衝動,但許叔翼急得瘋狂地大吼起來:「快放箭!放箭!」

余聚淵急忙回頭喊道:「使君,現在不能放箭!」

「混蛋!」許叔翼用劍指著他大罵道:「我幾時命你掌軍?你再多言,我斬了你!」

余聚淵恨地一咬牙,不再理會他,許叔翼再度下令道:「放箭,違令者斬!」

放箭的鼓聲敲響了,軍令如山,汴滑軍的弓兵紛紛放箭,一時間五千支箭如一片月光下的烏雲,遮住了月光,向百步外的安西軍籠罩而去。

箭是射向奔在最前面的安西軍左軍,此時三千安西軍騎兵同時舉起了圓盾,伏身在戰馬脖頸之後,他們的圓盾更多是保護戰馬。

只見一片「咔!咔!」的聲響,箭如密雨,射進了安西軍騎兵群中,正如余聚淵的判斷,百步外,箭雨幾乎就射不透安西軍的輕鋼盾牌,也同樣很難射穿明光鎧甲,但安西軍的鎧甲儘管堅厚無比,但還是有百餘名士兵被射中,滾翻下馬,或者戰馬被射中,撲倒在地,將士兵掀翻出去,被戰馬踩踏而死……

當汴滑軍的弓兵射完第一輪,安西軍的騎兵已經衝到六十步外,這時,許叔翼依然意識不到危險已到,他依然再度大喊道:「擂鼓,再射!」

「不能再射了!」

余聚淵急得大吼道:「弓兵速後退,騎兵上前迎戰!」

這一次,余聚淵不再理會許叔翼那刀子一樣的眼光,他衝上弓兵陣,對士兵們大喊道:「兄弟們速速後退!」

但這時,射箭的鼓聲再度敲響,一個命令後退,一個命令放箭,令士兵們無從適從,靠余聚淵近一點的士兵開始向後退,但離他較遠的弓兵卻聽不見依然張弓搭箭,向安西軍射去,這一輪雖然有不少士兵放棄,但依然有三千多支箭射出,安西軍已經衝到四十步外了,箭矢力道強勁,射透了鎧甲,給安西軍造成了數百人的傷亡,只見沖在最前面的騎兵一片人仰馬翻,戰馬的悲鳴,士兵的慘叫,血光四濺,陣腳出現了混亂。

許叔翼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的低沉的號角聲,在月光下回蕩,這是安西軍主將李晟親自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剛剛出現混亂的左軍,立刻穩住了陣腳,儼如一片橫掃大陸的龍捲風,凌厲無比地向汴滑弓兵席捲而去。

三十步的距離對別的騎兵或許還有片刻時間,但對擁有天下最優秀戰馬的安西軍卻是一眨眼的時間,弓兵們這才發現安西軍的速度異乎尋常的快,很多人都驚恐得大喊起來,許叔翼嚇得臉色慘白,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愚蠢無比的錯誤,弓步撤退來不及了。

左翼的兩千五百餘騎兵儼如最猛烈的暴風驟雨,剎那間衝進了弓兵陣,橫刀劈出、人頭斜飛,長矛刺出,穿心而過,霎時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安西軍摧枯拉朽般的殘酷殺戮,將弓兵嚇得四散奔逃,而此時,安西軍右翼也殺到了,他們和左翼軍儼如兩把尖刀,一左一右,將弓兵絞殺得血流成河。

許叔翼驚得目瞪口呆,也忘記了下令騎兵出擊,就在這時,汴滑軍的部分騎兵隊卻主動出擊了,沒有接到軍令,只見余聚淵一馬當先,率領兩千騎兵向安西左翼迎戰而去,余聚淵心中比誰都著急,弓兵隊的失利必將對整個戰役造成嚴重衝擊,尤其夜戰,他看得出安西騎兵非常適應夜戰,在夜戰上必然是經過千錘百鍊,而他們的軍隊人數雖多,卻基本上沒有夜戰的經驗,一個極強的戰鬥力和極為豐富地夜戰能力便足以抵消他們的軍隊優勢。

如果再不遏制住安西軍勢如破竹的氣勢,他們這一戰必將慘敗無疑,儘管余聚淵知道許叔翼事後不會放過他,但為了保全弟兄們的生命,他也只好豁出去了。

余聚淵舞動著長矛,大吼著率領兩千騎兵敵住了安西軍的左翼騎兵,這時其他騎兵隊的將領才如夢方醒,也不再等候鼓聲軍令,下令各自的軍隊衝上去敵住了安西軍騎兵。

六千騎兵對六千騎兵,黃塵滾滾,夜色慘淡,只見人影晃動,戰馬如走馬燈一般疾轉,喊殺聲震天……

許叔翼目光陰冷地盯著余聚淵,他緊緊捏住劍柄,目光中充滿了殺機。

在數百步外,李晟手握橫刀,注視著前方的鏖戰,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使他大理石一般堅硬的臉頰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清輝,這種清輝更顯示出他眼中的冷酷和無情。

在他身後,四千騎兵列成了方陣,隊伍整齊劃一,李晟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他在衝擊過程中發現了敵軍的陣勢,弓兵、騎兵、槍兵依次排列,他臨機改變作戰策略,停住了四千中軍騎兵的衝擊,這四千騎兵他要用來對付敵人的近兩萬槍兵。

此時,李晟銳利的目光已經看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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