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回首東顧 第441章 皇后珍珠

李慶安在城門當著太子和數百朝臣的面斬殺了孟雲和羅正義,此事頓時轟動長安,成了長安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整個長安城都在議論此事,各大酒肆、客棧,都可聽見有人在談論此事,觀點也各自不同,大多根據各自喜惡來分,即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憎惡李慶安者則罵他囂張跋扈,當太子之面殺人,可比漢末董卓;喜歡李慶安者卻贊他快意恩仇,孟雲和羅正義背叛在先,這一殺,可使他在軍中建立崇高的威望;中立之人則說李慶安的真正的目的是殺人立威,給長安朝臣一個警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最讓人擔心的是南軍,李慶安幾乎是當著南軍的面斬殺他們的主帥,南軍肯善罷甘休嗎?但實際情況卻出人意料,南軍沒有任何反應,從潼關趕來的王思禮接任了南軍主帥,原右羽林軍大將軍陳玄禮接任金吾衛大將軍,軍隊異常平靜,沒有因孟雲被殺而發生騷動。

而孟雲直接效忠的太上皇李亨也沒有任何反應,很多人便猜測,極可能是李慶安和李亨達成秘密協議,李亨為他的監國之位,出賣了孟雲。

孟雲之死畢竟只是個小插曲,真正的重頭戲還是新皇登基,太子李適登基已經毫無疑義,現在只是時間的問題。

大明宮麟德殿,大唐沈皇后正式召見了李慶安,沈珍珠出身湖州名門,美貌如花,賢淑純良,她今年才二十八歲,丈夫的駕崩雖然帶給她沉重的打擊,但眼看兒子能繼承皇位,又給她帶來了莫大的安慰,為此,她對李慶安充滿了感激之情。

「李相國,聖上常對我言,相國是大唐的中流砥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聖上之言,相國全力支持太子登基,我感激不盡。」

沈珍珠這次沒有坐在簾帳之後,她坐在一張梨木雕花的圈椅上,四周站著十幾名侍女,她身著一襲素白色長裙,臉色上不施粉黛,顯得有些憔悴。

她之所以沒有坐在簾帳後,是因為太子李適就站在她的身旁,剛才李慶安的當街殺人,著實讓他吃驚不小,但他的心腹宦官又悄悄告訴他,李慶安其實是在震懾太上皇,他這才醒悟過來。

太子李適雖然還不到十三歲,但他從六歲起便開始接受正規的教育,心智比普通少年成熟得早,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的祖父在和他爭奪皇位,而他最終能得到皇位,是李慶安在後面全力支持的結果,他心中對李慶安也充滿了感激。

李慶安微微欠身笑道:「皇后娘娘請放心,臣和太上皇以及朝野的幾名重臣都已商量妥當,宜早不宜遲,太子將在明天上午正式登基。」

沈珍珠輕輕鬆了一口氣,她今天特地召見李慶安是有她的用意,她知道太上皇這次雖然奪位失敗,但並不代表他以後就會善罷甘休,她的兒子雖名為皇帝,但實際上無兵無權,僅僅只是一個傀儡皇帝,朝廷的實際大權是掌握在太上皇和李相國的手中,將來她的兒子能不能平安無事,能不能順利掌權,關鍵就在這個李慶安能不能全力支持兒子,因此她一定要好好籠絡住這個李慶安。

沈珍珠憐愛地看了兒子一眼,便懇切地對李慶安道:「李相國身為趙王,與適兒有血脈之親,又和適兒的父皇年歲相似,情同兄弟,如果相國不嫌,請接受適兒之拜,尊為尚父。」

李適立刻跪了下來,給李慶安磕頭道:「尚父在上,請受我一拜!」

李慶安連忙將李適扶起,道:「太子殿下快快請起,折殺臣了!」

沈珍珠也起身向李慶安深深行一禮,泣道:「我母子的性命,就在尚父的身上了。」

李慶安嘆了一口氣道:「臣就算肝腦塗地,也要護得皇后和太子的平安!」

……

離開了大明宮,李慶安乘坐一輛馬車在朱雀大街上緩緩而行,數百名親衛護衛左右,他心中有些迷茫,此時他離夢寐以求的皇位是如此之近,他如果再調集十萬安西軍便足以擊敗任何勢力,一腳踏上含元殿,可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卻是他離皇位是如此之遠。

李豫駕崩,人們考慮的繼承者是太子李適,是太上皇李亨,或者是李隆基,甚至還有人提到別的宗室,但就沒一個人提到他李慶安,無論是朝廷大臣是普通民眾,都沒有一個人想到他李慶安登基的可能。

這裡面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令李慶安感到一陣困惑,當馬車行至安仁坊附近時,李慶安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清朗的歌聲。

「長安李,安西李,雖為同根分兩地,安西百戰護社稷,終為長安做嫁衣……」

「停!」

李慶安一聲低喝,他見一名青袍男子走進了安仁坊,便立刻命左右道:「速將唱歌人找來!」

十幾名騎兵立刻縱馬向安仁疾駛而去,李慶安心中驚訝不已,這會是什麼人,竟然說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片刻,他的親衛帶來了一名中年男子,此人約四十歲上下,身材瘦長,長得目清眉秀,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他在四周十幾名騎兵的環繞下,卻步履從容,臉上沒有絲毫驚慌害怕的神色。

走到李慶安馬車前,他手一背,傲然地望著天空,也不上前給李慶安見禮,幾名親兵正要怒斥他,李慶安卻一擺手止住了親兵,他走下了馬車,拱拱手笑道:「剛才先生所唱之歌,似乎是在說我。」

這男子回頭看了一眼李慶安,淡淡道:「這位官爺想多了吧!天下姓李之人何其之多,為何偏偏是你。」

李慶安並不氣惱,依然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男子仰天一笑,道:「在長安城能有軍隊護衛的,無非哥舒翰、郭子儀、王思禮、陳玄禮、安抱玉和李慶安六人,哥舒翰是胡人,郭子儀和陳玄禮已老,王思禮中午離開長安,安抱玉率領的是羽林軍,那你說你會是誰?再說,你護衛軍旗上不就寫著安西兩個字嗎?」

李慶安聽他語氣中對自己頗為輕視,又有點戲弄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有些不悅,但他還是克制住的惱怒,笑容一收道:「先生知道我是李慶安,還敢戲弄於我,不怕我殺了你嗎?」

那男子微微一笑,「如果你是大將軍,我自然懼怕於你,不敢對大將軍半分戲弄,因為我怕死,但現在你是李相國,如果李相國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那你來長安做什麼呢?」

李慶安聽他話中有話,不由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那先生說我來長安做什麼?」

「我剛才不是唱了嗎?至少不是來為長安做嫁衣,不對嗎?」

李慶安注視他半晌,忽然向他深施一禮道:「請先生教我!」

男子呵呵笑道:「相國以為我為何唱歌,實在是因為窮困潦倒,想在李相國這裡謀杯酒喝,只是這裡不是說話之地。」

李慶安點點頭,對親兵道:「讓出一匹馬來,立刻返回軍營。」

士兵將那男子扶上戰馬,眾人加快速度,向明德門外的軍營而去。

李慶安的數萬大軍此時就駐紮在明德門外五里處的一片空曠原野上,眾人回到軍營,李慶安命人將他中年男子帶了上來。

中年男子走進李慶安大帳,雖然不是那麼畢恭畢敬,但也不像朱雀大街上那般無禮傲慢了,既然已經挑明他是來李慶安這裡謀職,那他至少也變得客氣了幾分。

他向李慶安拱拱手笑道:「在下是同州馮翊縣人,姓韋,叫韋青平。」

「哦!先生和名門韋氏可有關係?」

「五百年前一個祖宗罷了。」

叫韋青平的男子笑了笑道:「我自幼家境貧寒,苦讀詩書,二十五歲後便來長安趕考,考了十幾年,都無緣金榜,倒是認識了一幫詩朋酒友,他們皆稱我為『馮翊狂生』,幾個月前岑參寫信給我,讓我去安西發展,我倒有點動心,不料在長安遇到了大將軍,不知大將軍可容得下我這個不懂禮儀的狂生否?」

李慶安見舉止從容,談笑自若,對他倒有了幾分好感,便笑道:「安西是唯才是舉,不計較你的家境出身,不在乎你的相貌舉止,你若想在我這裡混杯酒喝,那至少你得拿出一點真本事來,說吧!你憑什麼讓我給你酒喝?」

韋青平也不避諱,便坦率道:「大將軍在明德門外斬殺孟雲和羅正義,有人罵大將軍暴虐殘忍,有人誇大將軍恩怨分明,也有人說大將軍此舉會影響已身在百官心中的形象,我倒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喜歡大將軍之人,就算大將軍陪一萬個笑臉,他依然不喜歡;反之,喜歡大將軍之人,就算大將軍當街殺一萬人,他依舊會誇讚大將軍殺得好,殺孟雲和羅正義可謂得失參半,但大將軍身為右相,我卻覺得不妥。」

「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右相之位不是那麼輕鬆閑逸,從張九齡,從李林甫,甚至包括楊國忠,他們每一個人是日理萬機,李林甫幾乎每天都要忙到天黑盡才能回府,楊國忠雖然能力不行,但他一樣忙碌,更是把奏摺搬回家中去處理,事無巨細,皆要相國批決,如果大將軍辭去了安西節度使還好說,可以全力處置政務,將來博一個不低於張九齡的相名,可事實上,對於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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