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回首東顧 第425章 迎戰安賊(2)

和安祿山重視李慶安一樣,李慶安同樣也極為重視安祿山,極為重視這一戰,這一仗他輸不起,正如他對裴旻說的一樣,一旦他失敗,他只能退回安西,數年不得翻身。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之戰,是一場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戰役,稍有疏忽,都將是致命的危險。

這次安祿山借口子殤,大舉進攻關中,雖未舉造反之旗,實在做叛逆之事,先強攻潼關,再渡河入關內,其狼子野心昭顯,天下人無人不知。

名不正則言不順,出師之名極為重要,就算安祿山可以閉塞眼耳,不管天下非議,但他的手下兵將則會心有戚戚,未必願跟他行叛逆之舉,不願為他效死命,這樣一來,他的軍隊士氣和戰鬥力都會大減,這是必然的,安祿山的手下並非全是胡兵,大部分仍然是漢兵,漢人將領也不在少數,在大唐王朝剛剛從開元盛世走出來之際,便貿然行造反之事,是絕不會得人心。

李慶安卻絲毫不敢大意,他一面派人去長安大肆宣揚他是奉旨討安祿山,以求得到輿論的支持,同時派人去四周州縣聯繫地方官府,勸說民眾疏散,另一方面,他又派出大量的斥候奔赴關內各地,尤其是盯住在鳳翔對峙的三軍,以防止他們從背後襲擊自己。

此時雖是初夏,但太陽火辣,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身著數十斤的盔甲武器行軍,將極大地損耗體力,這種天氣,誰能以逸待勞,誰就佔據了天時。

從一開始,李慶安便發現安祿山犯了一個錯誤,他竟然在慶州等待自己,而沒有去佔據原州最有利的地勢。

「涼秋八月蕭管道,北風吹斷天山草。」

東函谷,南崤武,西散關,北蕭關,自古就是關中的四大關隘,這裡的蕭關並不是北方兩百餘里外的蕭關縣,而是位於平高縣(今天固原縣)西南約三里外的六盤山口與蕭關故道的交匯點上,背靠六盤山,南部扼住了關中北部著名一峽三關,彈箏峽、六盤關、隴山關、瓦亭關,地勢開闊,進可攻、退可守,居高臨下,佔據著最有利的地形。

現在的消息是,安祿山的前鋒還沒有抵達平高縣,為了搶先佔領這處最有利的地形,安西軍先鋒大將田珍和吳庸率軍一路疾奔,繞過屈吳山,晝夜行軍,一定要搶在安祿山先鋒軍之前,佔領這座最重要的關隘。

與此同時,安祿山副將史思明也派手下大將薛蒿率軍一萬,向平高縣星夜飛馳,也一樣企圖佔領這處關隘。

天剛蒙蒙亮,安西軍先鋒抵達了平高縣西北約五十里外的蔚如鎮,蔚如鎮因緊靠蔚如河而得名,人口約四百餘戶,算得上是一座大鎮。

初夏時節,天亮得較早,鎮子里已經十分熱鬧,到處是早起的農人趕去鎮子東面的麥田收割,眼看要到收麥的時節,麥田裡已是一片金黃。

當一萬安西軍進入了鎮子,小鎮頓時沉寂下來,家家關門閉戶,人們驚恐地從門縫向外張望,唯恐這支軍隊衝進民宅大肆搶掠洗劫,他們中有人得到消息,在蔚如河東面的葫蘆鎮和附近村莊,昨晚遭到了一支軍隊的搶掠,姦淫燒殺,葫蘆鎮和附近四個村莊幾乎都成了鬼蜮,只有十幾名青壯遊過蔚如河得以倖免。

漸漸地,鎮上的民眾一顆心放了下來,這支軍隊似乎還算軍紀嚴明,沒有騷擾他們,很快,他們便知曉了,這支軍隊竟然是安西軍,安西軍在大唐聲譽極好,從來就沒有擾民之事發生,開始有人出門去打聽消息了。

安西軍進入蔚如鎮後,便得到了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士兵們一夜行軍,人馬皆已疲憊至極,簡單地喂一下戰馬,便紛紛倒頭呼呼大睡,在鎮子東頭的一棵大槐樹下,田珍和吳庸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兩人的行軍路線本來不同,但越過屈吳山後,兩人又匯兵一處,集中兵力搶佔蕭關,兩人官爵雖然一樣,但田珍的資歷要老得多,年紀也大,因此李慶安命令田珍為先鋒主將,吳庸為副將。

「吳將軍,我有一種預感,安祿山的軍隊極可能就在我們附近。」

田珍站在一盤大石磨上,向東方眺望,他也是安西著名的陌刀將,身材偉岸,雙臂尤長,只是臉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刀疤,划過他整個左臉龐,看起來格外恐怖,這也是他在花剌子模戰役中留下來的紀念,那場血腥的戰役,他身上僥倖沒有受傷,但臉上這道傷疤卻觸目驚心,將他整個臉都破了相。

吳庸點點頭,「離平高縣越近,遭遇安祿山軍隊的可能性就更大,我們要加倍小心。」

「其實佔領平高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佔領蕭關,等斥候傳來消息,我們就立刻前進,要盡量趕到蕭關。」

這時,幾名士兵帶著一名老者匆匆趕來,士兵上前道:「田將軍,鎮中的里正來了,他有安祿山軍的消息。」

田珍大喜,急對士兵道:「請里正前來問話。」

蔚如鎮的里正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他走上前跪了下來,「小民蔚如鎮里正曹建叩見將軍。」

田珍連忙扶他起來,笑道:「里正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曹里正起身道:「你們的士兵告訴我,你們想知道安祿山軍隊的消息,是不是安祿山的軍隊我不知道,但昨天晚上,河對岸的葫蘆鎮來了一支軍隊,燒殺搶掠,一直折騰到半夜才平息下來,現在他們是否已經離開,我們也不知道。」

田珍和吳庸對望一眼,現在出現的軍隊,若不是他們,那必然就是安祿山軍隊,吳庸急問道:「請問里正,他們有多少軍隊?」

「據逃過河的人說,至少有五六千人,或許還更多。」

「那附近可有過河的橋樑?」

曹里正心有餘悸道:「原本前方三里處有一座橋樑,但年久失修,上個月塌掉了,本來官府說儘快修好,可至今沒有動靜,也幸虧這樣,對岸的軍隊才無法過河,現在大家過河,只能靠擺渡。」

「那最近的一座橋樑在哪裡?」

「在五十里外的平高縣,這附近再也沒有橋樑。」

「多謝里正了。」

田珍急對吳庸道:「不管對方有沒有啟程,我們必須立即出發,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蕭關,否則我們會誤了大事。」

這時,旁邊的曹里正介面道:「去蕭關倒有條近路,可以節省一個時辰,馬匹也能通過,我可以找幾個年輕人帶你們去。」

田珍大喜過望,立刻下令道:「讓弟兄們起來,立刻出發!」

睡夢中的安西軍士兵紛紛被叫醒,他們顧不得身體疲乏,將行李簡單收拾,便翻身上馬出發了。

就在安西軍出發的同時,對岸的安祿山軍隊已經領先了他們近一個時辰,約十里的距離,這支安祿山的軍隊由大將薛蒿率領,也同樣是一萬人,胡漢各半,胡人大部分是依附范陽的突厥人,還有部分契丹人和奚人,這些少數民族為安祿山作戰,為的是財物和女人,而他們的主將薛蒿也是個極為狠辣之人,治軍不嚴,從延州一路過來,薛蒿便放縱士兵搶掠姦淫,給沿途民眾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但同時也使他們的行軍速度大大放慢,走了四天三夜,還沒有到平高縣。

本來薛蒿被史思明催促,儘快佔領平高縣,平高縣又是原州的州治所在,人口眾多,殷實富饒,薛蒿和他的部屬早已垂涎三尺,也想以最快速度佔領平高縣,防止肥羊們逃跑,不料昨天晚上,他的一個手下給他獻了一個葫蘆鎮上的美貌女子,在行奸時他卻被女子抓傷了下體,薛蒿勃然大怒,一劍殺了女子,又下令血洗葫蘆鎮和周圍村莊,他們在葫蘆鎮折騰了整整一夜,耽誤了五個時辰。

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上蒼不可能讓他們佔盡便宜,正是這五個時辰耽誤,改變了安祿山軍隊的命運,也扭轉了整個戰局。

此時,薛蒿也得到了斥候的消息,河對岸發現了安西軍的蹤跡,他這才著急起來,喝令手下士兵急速前進,但由於他的軍隊搶掠了大量財物,牽牛拖驢,每個人都負重過多,很多士兵的馬上還馱著女人,行軍速度無法加快,薛蒿三次下令拋棄財物女人,但沒有一個人聽令,薛蒿大怒,一連殺了三個不聽命令的胡人將領,胡兵這才害怕了,紛紛將牛、驢以及女人等大件財物拋掉,而留下了金銀細軟,開始加速向平高縣前進。

兩支大軍浩浩蕩蕩地在蔚如河兩岸賓士,你追我趕,幾乎是並駕齊驅,都是為了搶先佔領戰略險要處,這一帶是六盤山的余脈,山勢起伏,行軍艱難,不能像平原那樣縱馬疾奔,需要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山嶺,五十里路程,竟要耗費一天的時間,但安西軍得到了當地人的幫助,從一條捷徑直奔蕭關。

當天色漸漸黑下來時,雄偉峻奇的蕭關主堡在夜色中清晰可見,一名斥候趕來稟報,「田將軍,蕭關主堡上只有三百關中軍駐守,安祿山軍隊還沒有趕到。」

又一名斥候來報:「安祿山軍已經快到平高縣,離我們這裡不足十里。」

田珍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他擦了一把汗對吳庸笑道:「多虧咱們抄了近路,否則,就被安祿山軍搶先了。」

這時,吳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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