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東宮之爭 第268章 風雲變幻(2)

「混蛋!」

楊國忠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們怎麼會沒有抓住他!」

龍武將軍馬休軍和金吾衛將軍鄧維都羞愧地低下了頭,「楊尚書,我們已經儘力了,確實去晚了一步,他已經逃了。」

「逃了!可是我在他府周圍布滿了暗探,他怎麼逃?」

楊國忠氣得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這個邢縡是他整個計畫的關鍵,這麼天衣無縫的計畫,怎麼會有紕漏?

「暗探呢?把他們統統給我叫來,這幫人是吃屎長大的嗎?」

楊國忠有點快失去理智了,從他們抓住任海川到出兵去抓邢縡,中間相隔還不到半個時辰,邢縡怎麼會逃走。

「尚書息怒,這邢縡府中有暗道,直通百步外,暗探是不知道,所以他能逃走,這不怪探子們。」

「那是誰去送信的,難道送信的人也是鑽暗道進去嗎?」

楊國忠話音一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狠狠地盯著大堂外,半晌,他又是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齒道:「崔光遠,你這混蛋,竟敢背叛我!」

他剛剛想起來,崔光遠曾經對自己說過,邢縡對他有恩,他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楊尚書,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龍武將軍馬休軍問道。

「還能怎麼辦?給我全城搜查,實在不行就萬金懸賞,無論如何要找到此人!」

楊國忠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個聲音,「楊尚書,不用全城搜查,也不用懸賞,我知道他在哪裡。」

只見令狐飛從外面走了進來,馬休軍和鄧維一起躬身施禮,令狐飛給他們還一禮,微微笑道:「今天這個意外我也防範到了,所以我知道邢縡在哪裡?」

楊國忠大喜,連忙上前道:「先生請快說,這賊人藏在哪裡?」

令狐飛點點頭便道:「當時我便知道,如果邢縡逃出,他一定會逃去王焊的府邸,以求庇護,所以我在王焊的府邸旁安排了兩名暗探,果然不出我所料,邢縡逃到了王焊府邸,只可惜我人安排少了,否則當場就可以把人截住。」

「那我們現在就去王焊府中要人!」楊國忠興奮道。

「不!他已經被送出城了,一個人回來稟報,另一個人去跟蹤,不過我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送到王焊城外的莊園,楊尚書要做的事情,就是今天晚上要連夜出城,一定要在王珙反應過來之前抓到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關閉城門的鼓聲,楊國忠當即立斷,對金吾衛將軍鄧維道:「鄧將軍,你的金吾衛是不受城門限制,你可率五百騎兵出城,無論如何,要把邢縡給我抓來。」

「屬下遵令!」

鄧維行一禮,大步向外走去,片刻,五百金吾衛騎兵風馳電掣般向明德門方向疾奔而去,儼如一陣狂風刮過街面。

……

王焊的莊園位於長安城的西北,是一座佔地近五千畝的大莊園,有佃農二百餘戶,莊園旁邊是一條小河,不遠處是一片茂盛的樹林,這一帶灌溉充足,土地肥沃,一直便是高產的上田,除了王焊的莊園外,附近還有陳希烈和楊慎衿的兩個大莊園,這裡自耕農幾乎已經絕跡了,所有的農戶都是在給長安的權貴們做佃農,女人們進城去找活干,賺點小錢補貼家用。

王焊的莊園沒有圍牆,廣闊的田野一覽無餘,在靠近樹林的地方有一座三層樓的房子,背後是幾座大糧倉,這裡卻有一圈圍牆,將房子和糧倉圍在中間。

房子里隱隱閃過燈光,邢縡站在三樓的窗前,默默地望著外面黑暗的夜色,他今年約四十歲,長得十分高大強悍,他出身貧寒,父母早亡,從小便浪跡在長安街頭,十三歲時進一家武館當學徒,學了一身的武藝,他就靠這身武藝,一步步打出了一份萬貫家業,也在長安打出一個豪強俠義的名聲。

明天就是他四十歲的生日,人到中年,本想收了爭強好勝之心,好好享受人生,不料一場飛來的橫禍使他有家難回,對方來了這麼多士兵抓捕他,他也隱隱猜到,事情恐怕和王家有關,否則,他一個小人物,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邢縡心情十分沉重,他在考慮自己的去處,長安是不能回了,最好明天奔赴咸陽,那裡一家櫃坊中存有他兩千貫錢,可以先取出來投奔隴右的舅父,等風頭過了再把妻兒接出來,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天一亮就走。

忽然,遠方傳來激烈犬吠聲,無數條狗在黑暗中狂吠,他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如果沒有大群人到來,是不可能有這麼多狗一起叫,他撲到窗前向黑暗中望去,他的目力很強,只見兩里外的官道上隱隱有一條長長的黑影在疾速移動,黑影上隱隱反射著光。

「盔甲!」

邢縡驀地反應過來,只有盔甲才會在黑暗中反光,這是軍隊來抓他來了,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破窗而入,從三樓跳到院子里,在地上打了個滾,靴中匕首揮出,削斷了拴在木樁上的馬韁繩,他翻身上馬,猛地在馬臀上插一刀,馬匹吃痛,從大門裡一躍衝出,向田野中狂奔而去。

來抓捕他的五百金吾衛騎兵在一名暗探的引導下,已經離他藏身之處不足一里了,將軍鄧維忽然見一人騎馬從院子里衝出,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一定就是逃跑的人犯了,他立刻揮刀大喊:「抓住此人,賞錢千貫!」

金吾衛騎兵們頓時人人爭先恐後,向邢縡猛追而去,數百騎兵和一名逃犯在正育秧的田地中狂奔,叫喊吆喝聲響徹夜空,邢縡見前方便是大片樹林,他一調馬頭,向樹林里衝去,如瘋子一般,衝進了樹林,五百金吾衛立刻分三路包抄,從三個方向包圍他。

當邢縡衝出樹林,他才發現自己犯下大錯,樹林中的速度降低,而繞路追來的騎兵已經上來了,離他越來越近,已經不足六十步了,前方一條小河忽然橫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這時,將軍鄧維張弓搭箭,瞄準他一箭射去,弓弦聲響,一箭正中邢縡的後背,他連人帶馬衝進了河中。

「抓住他!抓活的!」鄧維厲聲高喊,不住地扯住韁繩向河中四處張望,人在哪裡?

「將軍,在那裡!」

一名士兵忽然看到了目標,邢縡已經爬上了對岸,一手捂著右肩上的長箭,跌跌撞撞向岸上跑去,遠處隱隱有一片燈光,不知那裡是什麼地方。

「混蛋!」

鄧維大罵道:「快尋橋過河!」

騎兵們分成兩隊,四處尋找橋樑,他們很快便在兩里外找到了橋,馬蹄敲打著地面,如悶雷響動,一陣風似的衝過了小橋。

對岸的邢縡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們沿著水漬一路追趕,很快便來到一片亮燈處,鄧維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他這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座軍營,還沒等他們靠近,哨塔上一支響箭向他們射來,哨兵大喝:「站住!」

「軍營里是哪裡的軍隊?」鄧維低聲問左右道。

他的手下皆搖頭不知,這時一名本地士兵道:「這裡原來是彍騎的軍營,彍騎軍敗壞後,士兵逃亡殆盡,這座軍營便廢了,怎麼會突然駐兵了,好生奇怪。」

「劉郎將,你去問問情況!」

一名軍官翻身下馬,走上前大聲喊道:「我們是金吾衛,追趕一名朝廷要犯至此,請問你們是哪裡的軍隊?」

哨塔上的士兵半晌才冷冷道:「我們是安西軍,這裡沒有什麼逃犯,我們大將軍就在軍營內,識相的就趕快走,別惹惱了我們大將軍。」

「安西軍!」鄧維愣住了。

……

軍營內,邢縡半裸著上身跪在地上,一名軍醫正用鋒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給他剜掉左肩上的箭,在他前方,李慶安半躺在一張舒適的太師椅上,目光冷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邢縡臉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劇烈的疼痛使他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滾落,但他卻一聲不吭,李慶安不由點了點頭,此人倒是條硬漢子,邢縡忽然一聲悶哼,箭從骨頭上剜了出來,軍醫立刻給他上藥止血,並用布條包紮起來。

「好了!」

軍醫剪斷了布條,起身笑道:「箭頭無毒,只傷了一點骨頭,將養一個月便完好如初。」

邢縡重重喘了口粗氣,給李慶安磕了個頭,「小人感謝大將軍救命之恩,當銘記肺腑,容後相報。」

李慶安輕輕一擺手道:「接著剛才的話說,崔光遠給你送了信後,你又怎麼逃脫?」

「是!」

邢縡忍住肩頭的一陣陣疼痛,繼續道:「本來小人還想帶妻兒一起逃,但已經來不及,大隊官兵將我的府第包圍,我只得從地道逃出,這地道是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挖掘,長約百步,急難時備用,沒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然後呢?」

「然後小人便逃到王珙之弟王焊的府邸,以求庇護,他立刻將我送到城外的莊園,沒想到被人跟蹤了,剛才官兵又繼續追捕,小人拚死逃脫,幸得大將軍所救。」

這時帳外傳來了稟報聲,「大將軍,營外有金吾衛的人,他們索要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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