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怛羅斯 第224章 說服大將

「什葉派只承認哈希姆家族的阿里及其後裔為合法繼承人,因此在反對遜尼派支持的倭馬亞王朝的起義中,什葉派、呼羅珊人、阿拔斯人達成了協議,推翻倭馬亞王后,將由阿里的後人沙里克繼承哈里發之位,建立政教合一的新王朝,但艾布·阿拔斯在呼羅珊人的支持下,奪取了哈里發之位,這就是他們矛盾的根源,阿拔斯背信棄義,什葉派爆發起義……」

龜茲的安西節度使舊府內,李慶安在聽取隱龍會丞李回春對大食內亂的介紹,李慶安回到安西已經一個半月了,三天前,他剛剛從北庭來到了龜茲,這些有一些棘手之事需要他處理,不料卻碰到了遷來此處的李回春。

由於李慶安的提醒,在碎葉失陷之前,隱龍會便分批遷回了安西和北庭,分散在疏勒、拔煥城、龜茲、高昌和庭州等五個地方,李慶安的回歸無疑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振奮,這將是隱龍會一個劃時代的開始。

李慶安專註地聆聽著李回春的講述,他問道:「那什葉派的力量有多大?」

「勢力相當強大,遍布大食各地,不過主要集中在呼羅珊北部和河中一帶,沙里克的老巢便在安國都城布哈拉,河中一帶的新教眾基本上都是信奉什葉教派,如果什葉派要爆發起義,必定是發生在河中地區。」

李慶安點了點頭,李回春告訴他的消息還遠遠不足以作為軍事行動的信息,他笑了笑,又換了個話題問道:「隱龍會其他人可好?」

「大家都很好,多虧公子及時告訴我們撤退的消息,否則留在碎葉,必被都摩支屠殺,這都摩支在碎葉大肆徵兵,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突騎施人全部要從軍,聽說他已有兵力三萬餘人,他又得到大食的支持,將是收復碎葉的一塊攔路石。」

李慶安哼了一聲道:「都摩支不過是個跳樑小丑,民心不附,他不可能成為蘇祿第二,我關注的只有大食軍。」

說完,他站起身道:「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和你多說了,你繼續替我關注碎葉的情況,隨時向我報告。」

「屬下一定會隨時關注碎葉的情況。」

……

這次李慶安來龜茲,很重要一個原因是來勸說封常清,高仙芝被調去劍南時帶走了一大批心腹骨幹,這倒不是怕李慶安清洗,高仙芝去的劍南是楊國忠的地盤,他如果手下無人,他將很難指揮軍隊,高仙芝帶手下離去,在某種程度上省了李慶安的很多麻煩,他上任後,迅速將北庭舊部填充安西空缺,比如,他淡化龜茲和焉耆的軍事功能,將安西唐軍向疏勒、拔煥城和于闐三地集中,任命穩重謹慎的荔非守瑜為疏勒兵馬使,荔非元禮為拔煥兵馬使,願疏勒兵馬使趙崇玼調為于闐兵馬使,將李嗣業調往北庭,繼續任安西副都護,統帥安西陌刀軍。

但安西的另一個大將封常清卻沒有與高仙芝同去劍南,他是安西副都護,依然留在安西,自李慶安上任後,他稱病在家。

封常清是中唐名將,歷史上高仙芝因怛羅斯之戰失敗被調離安西後,封常清接任了安西節度使一職,但現在歷史已經被李慶安這個外來者打亂了,封常清便失去了成為封疆大吏的機會。

封常清和程千里不同,他不涉及朝廷的派系鬥爭,他之所以稱病不出,很大程度上是擔心李慶安報復,在李慶安京城被抓後,封常清主政北庭軍事,他曾清洗貶黜了一大批李慶安的心腹,如今李慶安重回安西,又焉能放過他。

封常清的家在龜茲城北,離原安西節度使府不是很遠,是一座中等宅院,封常清身材矮小,相貌醜陋,斜眼、跛腳,在極重相貌的大唐,這樣的人是沒有做官的資格,但封常清憑藉他卓越的才能,成為中唐名將之一。

封常清本為蒲州猗氏人,因外祖父獲罪被流放到安西充軍,他也來到了安西,封常清少年時便外祖父生活在一起,外祖父曾任碎葉南門的守軍,好讀詩書,常在城門樓上教他讀書,在外祖父的指導下,封常清飽讀詩書,素有大志,外祖父死後,封常清無所依靠,從此過著清貧的生活。

直到三十歲以後,他一次次向高仙芝自薦,終獲重用,封常清為人嚴厲正大,在安西軍中威望頗高,當年李慶安為高仙芝手下斥候校尉時,和他的關係很好。

李慶安來到封常清家門前,恰好遇見封常清的娘子出門,他上前笑著施禮道:「大嫂,還記得我嗎?」

封娘子只覺李慶安很是面熟,她又仔細看了看,忽然想起來了,驚喜道:「你是李七郎!」

「正是,不知封大哥是否在家。」

「在!在!」

封娘子熱情地將李慶安請進門,她尚不知李慶安已經取代了高仙芝,更不知自己丈夫就是因為李慶安的緣故閉門在家。

「七郎,好幾年沒見你了,聽說你在北庭當了大官,真是恭喜你了。」

「多謝大嫂!封大哥身體好嗎?」

「他身體很好,可就是不肯出門,哎!好好的副都護他居然要辭掉,七郎,你好好勸一勸,讓他別做傻事。」

「大嫂放心,我就是來勸封大哥的。」

他們走進東院,隱隱聽見封常清琅琅的讀書聲。

「常清,七郎來看你了。」

讀書聲繼續了幾句,卻忽地戛然而止,東院里變得靜悄悄的,半晌,封常清沉著臉走了出來,勉強向李慶安施禮道:「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封娘子愣住了,她看了看李慶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封常清向她揮揮手,「你去忙吧!與你無關。」

封娘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李使君,請進吧!」

李慶安笑了笑,跟封常清走進了屋內,房間是封常清的書房,非常簡潔,四周木架上放滿了各種書籍,除此之外,只有一桌一椅。

封常清從隔壁房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又拿來幾個茶杯,給李慶安倒了杯茶,道:「使君,請喝茶!」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笑道:「封將軍怎麼稱病不出?」

封常清低頭不語,半晌從書桌上取過一信,遞給李慶安道:「這封信本來是準備今天送給你,正好你來,就直接給你了。」

李慶安一眼瞥見信皮上有『辭職書』三個字,李慶安接過信,看也不看便刷地撕掉了,封常清一驚,「使君,你這是……」

「封將軍,做大事者焉能像婦人般小肚雞腸,你在北庭清洗我的舊部不假,但你以為我就會記仇於你,那你就太小看我李慶安了,大丈夫做事,當著眼於天下,焉能因這點雞毛蒜皮之事耿耿於懷,封將軍,我來是請你去北庭任職,眼看收復碎葉在即,正是為國效力的時候,你怎能因個人恩怨便置國事於腦後!」

李慶安的聲音漸漸變得嚴厲起來,封常清滿臉滾燙,低下頭一言不發,他之所以擔憂李慶安,是看到了程千里和趙廷玉的下場,深恐自己成為李慶安的刀下之鬼,李慶安今天特地來龜茲請他,既讓他有點感動,但心中的疑慮還是沒有完全去掉。

他沉吟了片刻,便道:「不知李將軍準備怎樣對付大食?」

李慶安見他問到了軍事,心中便有了底,微微一笑道:「我的手法可能和高帥有些不同,我會軟硬兼施,拉攏一派,打擊一派。」

封常清點點頭,陰沉的臉上終於綻露出了一絲笑意,道:「願聞其詳!」

「對大食對河中地區的了解,我可以自詡比高帥要深刻得多,高帥在吐火羅的失敗在於輕敵,這是交權時他告訴我的,事實上他說得並不全對,是他不了解大食,我少年時曾遊歷西方,尤其在阿拉伯一帶,深刻體會到宗教對大食人深刻的影響,可以說伊斯蘭教就是他們的生命、他們的精神,他們始終認為,應將伊斯蘭教遍布天下,讓天下所有人和他們一樣信仰真主,這就是他們對外擴張的深層次原因,但河中地區以及天竺、吐火羅,他們信仰祆教、信仰佛教,宗教的抵觸使他們必然會強烈抵制大食東擴。」

說到這,李慶安見封常清聽得全神貫注,便有意停了停,封常清頓時驚覺,連忙道:「請使君繼續說下去。」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又道:「所以自從三十幾年前大食名將屈波底東征以來,一直到天寶年間,河中粟特諸國一直在向大唐求救,儘管粟特諸國被大食換了一茬又一茬的國王,儘管他們五成以上的人都改信奉伊斯蘭教,但為什麼他們依然要向大唐求救,這其中的原因,封將軍想過嗎?或者高帥想過嗎?」

封常清緩緩搖了搖頭,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這是因為大唐從來沒有向他們征過賦稅,也從來沒有干涉他們的內政國事,但大食則不同,據我得到的情報,呼羅珊總督烏拜都拉曾逼迫安國賠款一百萬迪拉姆銀幣,這相當於安國五年的稅賦收入,屈底波還強令康國一次繳納二百萬迪拉姆銀幣,而且年年有沉重的賦稅,至於石國、寧遠國更是將其國庫一掃而空,如此強烈的反差,河中諸國焉能不渴望重歸於大唐,但因為他們國內很多人都改信伊斯蘭教,對大食有著天然的傾向,所以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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