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風雨大唐 第200章 太子之危

明月屋外,裴夫人渾身無力地倚靠在牆上,臉上流滿了悔恨的淚水,如果女兒就此去了,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在她身旁,獨孤浩然輕輕攬著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她:「應該沒事的,多虧明珠發現得及時……」

「老爺,假如明月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想活了!」

說著,裴夫人轉頭靠在丈夫的肩上,無聲地飲泣起來,獨孤浩然握住她的手,暗暗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女兒在關鍵時刻竟會表現得如此剛烈,寧死不從,如果他的意志堅定一點,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張筠不過是給了自己一個不見影子的誘惑,自己就昏了頭,把女兒也害了,哼!相國,自己何德何能,能當相國?

還是父親頭腦清醒,獨孤家從來都是太子黨人,為一個影子都看不見的相位而背叛太子,何其之蠢也!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為了女兒,也為了獨孤家的清譽,他絕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門開了,御醫陸文生提著藥箱從房內走出來,獨孤連忙迎上去,裴夫人急道:「陸御醫,我女兒怎麼樣了?」

陸文生點點頭,道:「還好,發現得及時,沒有什麼大礙,好好將養幾日,應該就沒有什麼事了,哎!」

陸文生心中一陣嘆息,明月從小就是他來看病,那樣美貌溫柔的女子居然被逼得走出這一步,這兩個做父母的……

「陸御醫,我們這邊談吧!」

獨孤浩然連忙將陸文生請到隔壁細談,裴夫人想進去看看女兒,可是走到門口,她猶豫一下,卻沒有勇氣進去。

這時,一名丫鬟快步走來,施禮道:「夫人,那個趙緒明來了,想求見夫人。」

哼!差點把自己女兒害死了,他還有臉再來,裴夫人臉沉下來,她剛要說不見,但一轉念又道:「讓他稍等一會兒。」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明珠呢?」

「娘,我在這裡。」

明珠一陣風似的從外面跑來,憤恨道:「是不是那個姓趙的又來了!」

「噓!」

裴夫人輕輕噓了一聲,「別吵著姐姐了。」

「哦!」

明珠連忙躡手躡腳走上前,緊張地問道:「娘,姐姐沒事吧?」

「還好!多虧你了。」

裴夫人撫摸著小女兒的頭,淚珠又一次滾落下來,明珠連忙用手絹給母親擦去淚水,道:「娘,你去把那姓趙的打發走吧!我會照顧好姐姐。」

「好吧!」

裴夫人始終沒有勇氣去見女兒,便嘆了口氣道:「替我轉告你姐姐,她和趙緒明既然沒有這個緣分,娘就不會再逼她了。」

「嗯!」明珠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了,房間里很安靜,明月蓋著被子睡在床榻上,帳簾放下來了,她的貼身丫鬟秋露正在整理簾帳,見明珠進來,她連忙施禮道:「二姑娘!」

「秋露,我姐姐怎麼樣?」

秋露輕輕點頭,對她附耳道:「御醫說沒事。」

明珠走上前,掀開帳簾,見姐姐眼睛微微合閉,臉色蒼白,脖子上的痕迹依在,不由心中憐惜,便坐下來握著姐姐的手笑道:「姐姐,我有個好消息。」

明月長長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慢慢睜開眼,聲音低微道:「明珠!」

明珠連忙俯身在她耳畔道:「娘不再逼你嫁那個趙緒明了,她讓我轉告你。」

「娘呢?」

「娘怕你恨她,她不敢來見你。」

明月輕輕嘆了口氣,她怎麼會恨自己母親,她指了指床頭的一隻香囊,低聲道:「把它給我。」

明珠不解地把香囊取下,遞給姐姐,明月慢慢從裡面取出一塊美玉,她想起了李慶安臨走時轉給她的話:「雪山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明月輕輕撫摸著那塊美玉,低低吟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

裴夫人步履匆匆地向前院走去,她著實想不通,以趙緒明那樣好的條件,科班探花郎,名門嫡子,相國門生,相貌又英俊瀟洒,明月怎麼會看不上他,竟要以死相拒?

裴夫人也曾聽說過一點點這個趙緒明人品不太好,但趙緒明太多的優點使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今天她心中生了疑問,她要好好觀察一下,這個趙緒明究竟是哪裡有問題?

趙緒明心中忐忑不安地坐在客房裡,剛才張尚書特地把他找去,告訴他這次求婚極可能會成功了,讓他準備迎娶佳人。

趙緒明喜出望外,他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又時來運轉,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便跑來找裴夫人,他想從裴夫人這裡得到明確的答覆。

趙緒明近一年沒有娶妻倒不是他對明月痴心,而是他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他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成婚了,妻子在家鄉,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可自從他看見明月,他頓時驚為天人,關鍵張尚書也願意幫助他,助他玉成此事。

相比之下,他的舅父,也就是他丈人只是一個小縣主簿,怎麼能和獨孤家族的勢力相比,如果他能娶到獨孤家長女,這對他的仕途將是無比助益。

至於他的妻子,至今沒給自己生下兒子,只生了一個女兒,這就是休掉她的最好借口,這個秘密趙緒明連張筠也隱瞞住了,為了瞞住這個秘密,他當官已快兩年了,卻至今沒有把妻子接進京城。

趙緒明進宅時,也感覺到了下人對自己不友好,連茶也沒有一杯,他知道這一定是明月不願意,明月喜歡李慶安,這早就是他心知肚明的事,為此他心中對明月著實惱怒。

門口傳來了環佩之聲,裴夫人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趙緒明慌忙起身長施一禮,「晚輩參見夫人!」

若是從前,裴夫人見到趙緒明,一定會心中喜歡,但現在她怎麼看此人就怎麼不舒服,下午張尚書才來,這會兒才多久,他就跑來了,怎麼一點涵養都沒有?

她目光一掃,便冷冷問道:「怎麼不給客人上茶?」

趙緒明乾笑一聲,連忙道:「多謝夫人了。」

裴夫人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道:「坐吧!」

趙緒明連忙把他買的一匹上好綢緞雙手奉給裴夫人,陪笑道:「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請夫人笑納。」

裴夫人接過綢緞,放在一旁,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這個年輕人還算知禮,這時一名丫鬟端上來兩杯茶,裴夫人指著茶道:「趙公子,請喝茶吧!」

「多謝!」趙緒明端起茶杯,手緊張得發抖,他想開口問,可是卻沒有這個勇氣,他喝了一口茶,茶水卻燙得他舌頭都快起泡了,他差點吐出來,卻又強忍住,心中破口大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忍了半晌,慢慢把茶水咽下去了。

裴夫人心中奇怪,她也喝了口茶,覺得茶很好,不由詫異地問道:「趙公子不喜歡喝茶嗎?」

「沒有!我心裡有點緊張。」

趙緒明把茶杯放下,他再也忍不住,便問道:「夫人,不知下午張尚書所言之事,可有結論?」

裴夫人沒有吭聲,她在考慮一件剛剛想到的奇怪的事情,按理,趙緒明這麼好的條件,年初向獨孤家求婚沒有成功,他完全可以另娶別的女子,可事隔近一年,他又跑來求婚,如果說是他痴心,卻又太不像,這一年裡,他從來就沒有上門過。

他為什麼不娶妻?這個疑問在裴夫人心中縈繞不去,難道是他在別處娶了妻妾,又覺得不滿意?

她沉思了片刻,便試探著笑問道:「我當然是很願意的,可我家老爺聽說你已經訂親,所以他很為難這件事。」

趙緒明放佛一腳踩空,心墜下了萬丈深淵,自己瞞得那麼嚴實,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心中有鬼,竟沒聽出裴夫人只是試探之言,便以為他們把自己的老底查到了,他結結巴巴道:「夫人……請放心,按照七出之一,我可以休掉她,不會有妨礙。」

裴夫人勃然變色,原來他竟已娶妻,她心中憤恨得話都說不出來,自己當真是瞎了眼,她站起身,憤怒地一甩袖子:「送客!」

她頭也不回,向內宅快步走去。

「夫人!」

「把你的東西拿走!」

……

一大早,李俶便像一陣風似的衝進了東宮,他心急如焚,昨晚他剛剛得到消息,獨孤明月被母親所逼,為拒與趙緒明的婚事,她竟懸樑自盡,雖然人最後救回來了,但李俶卻心痛難忍,趙明緒那種人品低劣的人怎麼配得上明月,只有自己才能救明月於水火。

他快步跑到了父親的書房,太子李亨正在看一本奏摺,是李慶安提請正式進攻碎葉的奏摺,收復碎葉的決定,年初父皇便定下來了,因此李慶安不必再請示,只要在攻打前給朝廷知會一聲便可。

從時間上,北庭軍應該已經出發了,結局如何,著實讓李亨擔憂不已,收復碎葉,李慶安可就大大給他爭得了榮耀,這絕不亞於楊國忠的南詔之戰,甚至還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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