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節度北庭 第187章 查封茶莊

李慶安已經三天沒有回府了,他每天都忙到深夜,便睡在北庭城中,這幾個月,移民、礦山、工場、學堂、練兵、新堡、匠戶,千頭萬緒的事情一齊向他湧來,不僅是他,節度使府所有的官員們都忙得兩腳不停,從早到晚,一整天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北庭的政務原本比較簡單,幾十年來幾乎沒有變過,新吏老官們早已習慣了慢節奏的生活,但李慶安接手後便有了變化,不僅朝廷遷來一萬餘新軍戶和一千匠戶,還同時准許北庭開礦鑄錢,另外還有李慶安的許多新舉措,辦工場、辦學堂、築新堡,幾乎每一件都令人頭痛不已的事情在三個月內同時開工。

萬千瑣碎的事情幾乎將北庭官員們的腰板壓斷,好在經過三個月的錘鍊,官員已經漸漸適應了新節度使雷厲風行的作風和高效率、快節奏的處事風格。

這幾天,北庭官員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一件大事情,那就是一千匠戶的到來,唐朝的匠人分官匠和私匠兩種,一般而言,官匠的水平要高於私匠,朝廷選匠人中技藝高者,像府兵一樣立特殊戶籍,定期進京服役,如少府監有匠兩萬人,匠作監有匠一萬五千人。

來北庭的一千匠戶是從少府監、軍器監和匠作監挑選出來優秀官匠,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技術工程師,這一千匠戶的到來也就意味著北庭手工業品的製作能力將大大提高,意味著很多東西不再依賴朝廷供應,在軍方是軍械帳篷可以自己的打制,在民間是絲織、造瓷、釀酒、農具等等手工業不再落後於中原,可以在北庭市場上買到和長安最流行的絲緞,北庭的田間地頭會出現中原最先進的水車等農具,北庭的官員們都深知這一點,因此對於匠戶的到來,他們每個人都盡心竭力,做好一切安置事宜。

公務房內,李慶安正在考慮火藥的製作,這次很多匠戶都來自軍器監,李慶安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些匠戶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可以燃燒爆炸的東西,也就是說沒有一個人知道火藥這回事,難道自己獻給李隆基的火藥配方還躺在庫房睡大覺不成?

火藥是他賴以發家的秘密武器,至今為止只有他的幾個心腹知道火藥配方,或許別人通過種種渠道也會知道火藥這回事,但他們想真正研製出有殺傷力的火藥配方卻不是那麼容易。

基於這樣的考慮,李慶安便決定守住火藥的配方秘密,還是交給自己的親兵來配置,暫時不讓工匠染指。

「使君!」門被推開了,王昌齡快步走了進來,笑道:「連接武庭鎮的金滿橋已經修通了,使君要不要去看看?」

來北庭近半年,王昌齡被晒成了黑炭一般,瘦得如皮包骨,他在北庭被稱為最忙碌的人,替李慶安掌管北庭的營田和鑄錢兩件大事,同時又兼任庭州學政,千頭萬緒的事情使他忙得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雖然忙碌異常,但他心情卻十分愉快,不用考慮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不用去討好上司,只管埋頭把事情做好便可,這種簡單的生活是他夢寐以求的,他現在的身份還是李慶安幕僚,並得了一個校檢工部郎中的頭銜。

「走吧!看看去。」

李慶安收拾一下桌上的文書,便向門外走去,又笑問道:「那個陳忠和去西州赴任了嗎?」

「今天一早去了,帶著妻兒老母,我也去送了,唉!破爛爛一馬車東西,沒見過那麼窮的縣令。」王昌齡十分感慨道。

李慶安也笑了笑道:「這個陳忠和雖然有一點迂腐,但為官清正廉明,在民眾中口碑極好,我看過他的資歷,在高昌縣和交河縣做了六年的縣令,把兩縣治理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他尤其善於胡漢之間的矛盾,西州胡人提起他,無人不豎大拇指,所以這次八千軍戶移民西州,也只有他才能替我處理好這件大事。」

「這是使君善用人所長,北庭官員都說,在使君手下做事,雖然累點忙點,但心情都很舒暢,有一種很充實的感覺。」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金滿縣以南的武庭鎮,這裡離金滿縣不到十里,中間隔了一條金滿河,有四百餘戶來自軍器監的匠戶被安置在武庭鎮上,武庭鎮原本只有幾十戶人家,但周圍有大片空地,為迎接匠戶的到來,李慶安便下令士兵在武庭鎮的空地上夯泥砌石築屋,短短兩個月時間,武庭鎮的空地上便豎起幾百座房子,為了便於匠戶們去金滿縣,他又下令在金滿河上建造了一座橋樑,今天便是橋樑正式開通的日子。

李慶安一行人來到金滿橋邊時,簡短開通儀式已經結束了,橋上人來人往,很多都是做生意的小販,挑著各種北庭的土特產,葡萄酒、腌羊腿、馬鹿頭、白疊布、冰馬奶等等,前去剛來北庭的匠戶中兜售,同時從他們手上收購一些他們從中原帶來的便宜物品,如茶餅、綢緞、瓷器等等。

匠戶和軍戶不同,軍戶是陸陸續續自發而來,而匠戶卻是由朝廷官員帶隊,統一前來,也正因為有朝廷官員在,河西安思順準備攔截一批軍器監匠戶的計畫才沒有成功。

「使君,這橋修得很堅實,至少可以用百年。」

王昌齡拍了拍橋上刻著橋名的石墩笑道:「這『金滿橋』三個字還是我題寫的呢!」

李慶安也微微笑道:「整個北庭就數你的書法最深厚,不找你找誰?」

他催馬上前,搭手簾向橋南望去,只見數百棟被統一刷成白色的屋子整齊地分布在一片遼闊的平整土地上,前段時間他來視察,這裡還是冷寂一片,可隨著四百三十戶從長安遷來的軍器監匠戶的到來,這裡開始變得生機勃勃,道路兩邊,一百多名男子正在挖坑種樹,一大群孩子歡笑著跑向金滿河,一個個脫得光溜溜地跳進了河中,河邊有大群婦人正在洗衣,笑語聲遠遠傳來。

這時,一名漢人老者趕著一輛馬車向金滿橋而來,金滿橋有些坡度,他連忙跳下來推車上橋,不料馬車太重,竟一時推不上來。

李慶安連忙上前去幫忙推車,士兵紛紛跑來幫忙,片刻便將馬車推上了橋,李慶安見馬車上竟是裝滿了黑色的泥土,不由好奇地問道:「老丈,運這麼多泥土做什麼?」

老人笑呵呵道:「這不,家裡剛分了四十畝土地,正忙著開墾追肥,我看造房子挖出的泥土很肥沃,扔掉了可惜,便打算運到我地里去。」

「老丈就一個人嗎?」

「沒有呢!兩個兒子和兒媳都在地里幹活,趁這兩天有空,他們趕緊替我開墾土地,否則以後他們忙起來,就沒有時間了。」

李慶安點點頭,又笑問道:「老丈覺得北庭如何?」

老者掏出帕子擦擦汗笑道:「挺好,我在軍器監造了三十年的箭,沒想到老了還居然分得了四十畝地,就憑這一點,我來北庭一點也不後悔。」

「哪有沒有什麼覺得不滿意的地方呢?比如說官員對你們刻薄什麼的,有沒有?」

老者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給土地給牲畜,還給了兩百斤糧食,兒子做工匠工錢不薄,一家人過得高高興興,如果一定要說不滿意,只有一點,就是這裡的氣候我還不太適應,白天太熱,晚上又涼,不過沒關係,我想住個幾年我就習慣了。」

說著,他跳上馬車對李慶安笑道:「小夥子,謝謝你幫我推車,我先走了。」

「老丈慢走!」李慶安笑著拱了拱手,待老者走遠了,他才回頭對王昌齡道:「你去找人統計一下,有多少人家需要開墾土地的,給我一份詳細的報告,我會安排軍士幫忙,這些匠戶要立刻開工,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屬下明白,這就去安排人統計,明天一早給使君報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在遠遠地高喊:「使君,有急報!」

一名士兵飛馳而來,翻身下馬,行一軍禮道:「稟報使君,嚴先生請使君立即回去,說有重要發現。」

「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李慶安翻身上馬,狠狠抽了一鞭戰馬,向北庭城疾速奔去。

……

「使君,嶺西茶莊上鉤了。」

嚴庄笑著把一疊情報推給了李慶安,「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們便利用給五堡駐軍送軍需物資的機會,在駐軍中發展了近兩千名漢唐會成員,勢頭很迅猛啊!」

李慶安接過情報翻了翻,不由冷笑了一聲,問旁邊一名卧底的唐軍校尉道:「漢唐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校尉連忙道:「回稟使君,發展卑職加入漢唐會的人是嶺西茶莊的大掌柜,他只是說漢唐會以恢複碎葉軍鎮為己任,只是一種自願的組織,加入後每個月給三百文錢,很多士兵就是沖這一點加入,可實際上,漢唐會的組織很嚴密,分堂、舵、局、隊四級,北庭為堂,庭州為舵,下面又設若干局,局下面再設隊,三十人為一隊,有堂主、舵丞、局令、隊正等職務,卑職被任命為三堡局的局令,手下有十二隊,三百六十名弟兄,每月有五貫錢的津貼。」

旁邊嚴庄徐徐道:「如果漢唐會只在北庭發展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恢複碎葉要依靠北庭軍隊,可是我聽說漢唐會在大唐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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