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節度北庭 第171章 再會沙陀

李慶安的府門外,楊奉車憂心忡忡地望著天空發獃,十幾年來,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倍感煎熬,儘管他知道或許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一夜之間便要他做出人生最大的選擇。

如果說李慶安是利誘,那麼程千里就是威脅了,兩人的相繼來訪使他將面臨一個選擇,要麼與程千里合作,要麼投向李慶安,他已經沒有另一個選擇。

「楊都護,金滿河北岸的那兩頃土地,你是怎麼搞到的,我們都心知肚明。」

「楊都護,去年高昌女巫的求子石事件,你忘了嗎?」

……

程千里的話還回蕩在他耳畔,楊奉車背心都濕透了,這兩件事是他的把柄,在關鍵時候,被程千里祭出來了,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如果自己膽敢和李慶安合作,那就休怪他程千里無情了,可問題是,這些把柄李慶安會不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這些事情只要稍加追查,便立刻真相大白,李慶安也同樣會拿這些把柄敲打他。

這些天,楊奉車一直就在反覆考慮此事,難以下定決心,今天程千里的威脅反而使他最終做出了決定,與其藏著掖著,最後被人捏住,還不如自己先捅出來,該退該賠,索性了結了它。

「楊都護,我正要派人去給你送茶葉,莫非楊都護已經急不可耐了嗎?」李慶安哈哈大笑著迎了出來。

楊奉車苦笑一下,拱手施禮道:「李將軍,我有急事想和你談一談,不知是否有時間?」

李慶安笑容微收,點點頭道:「請到我書房去,我們詳談。」

……

書房裡,如詩端著一隻茶盤走來,給他們兩人上了茶,慢慢退下去了,李慶安端起茶杯吮了一口茶,目光向楊奉車瞥去,只見他怔怔地望著茶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微微一笑道:「楊都護不是有急事嗎?」

「唉!」楊奉車長嘆一聲,道:「李將軍剛才前腳走,程千里後腳便來了。」

李慶安一怔,這個程千里動作倒是挺快嘛!楊奉車搖搖頭又道:「他拿我前年和去年做的幾樁事來威脅我,不准我和李將軍合作。」

李慶安目光微眯,這個楊奉車是要和自己討價還價呢!

「楊都護不妨說說看,你有什麼事情被他抓住把柄?」

楊奉車沉默了半晌,徐徐道:「我有三件事,有點難以啟齒。」

「楊都護但講無妨。」

「一是前年五月,有一名粟特商人意外身亡,我一手經辦了他的後事處理,在整理他身後遺產時,發現他在金滿河北岸有兩頃上田的田契,我沒有交給他的家人,而是、而是被我據為己有。」

楊奉車額頭上汗珠滾滾,不停拿帕子擦汗,他瞥了一眼李慶安,見他臉上毫無表情,只得嘆口氣又道:「還有就是去年一名高昌女巫,她手中有一塊辮子石,可以分辨腹中胎兒性別,據說得到這塊辮子石,還能子孫昌盛,這塊辮子石現在在我書房內,那女巫去年在監獄自盡了。」

李慶安點點頭,「我知道了,那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便是我的商鋪,是三年前從一名胡商手中購買,那胡商被告通匪,前年也死在獄中,至今買店鋪的錢我尚未支付。」

楊奉車吞吞吐吐說出了第三件事,他認為自己已經很坦率了,但李慶安卻知道,楊奉車所做惡事絕不止這三件,只不過這三件已經廣為人知罷了。

「你擔心什麼呢?是程千里掌握了你的證據嗎?」

「不!他沒有證據。」楊奉車連忙道:「事實上誰也沒有證據,只是有些事情眾口鑠金,如果朝廷來調查,恐怕會對我不利。」

李慶安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就是御史中丞,有北庭監察權,朝廷不會越過來派人來查,真的要查也是我來查,我只要說一句絕無此事,御史台便就此消案。」

楊奉車大喜,他竟忘了李慶安是御史中丞,只要李慶安一句話,誰還能再查他去,當然,他知道怎樣才能讓李慶安放過他。

「李將軍,程千里雖是去年才調至北庭,但實際上兩年前他便開始在北庭布局了,西州都督,天山軍兵馬使趙廷玉便是他的聯姻,趙廷玉是岐州人,他弟弟便是娶了程千里之女為妻,此時極為隱秘,一般人都無從知曉,我也是去年偶然才發現。」

說完,楊奉車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推給李慶安道:「這十幾人便是程千里在北庭的黨羽,我都心知肚明。」

李慶安拿起名單,當頭第一人赫然便是趙廷玉,他不由冷笑一聲,難怪趙廷議至今毫無消息,估計他是和程千里同步了。

其下一人,竟是金滿縣縣令陳忠和,李慶安不由愣了一下,怎麼他也是程千里的人?

楊奉車連忙解釋道:「陳忠和家貧,無錢把老母接來安西,程千里便派人去京兆府把他母親接來,因感恩,陳忠和便投靠了程千里。」

李慶安把名單收了,笑道:「楊都護今晚開始,便可以忘掉以前的事情了,安心地睡一覺吧!」

……

楊奉車走了,李慶安站起身對收拾茶杯的如詩笑道:「先不忙收,陪我去東院看一看那些銅器,我已經等了它們很久了。」

「那些不過是一些銅器,阿哥為何這麼看重它們。」

「它們可不是一般的銅器啊!你跟我去看看便知道了。」

說著他摟住如詩的腰,在她的櫻唇上吻了一下,手卻不老實地伸進了她的裙內,如詩滿面嬌羞地推開了他,「阿哥,別鬧了,先去東院吧!」

「好吧!先去東院。」

李慶安戀戀不捨地在她玉臀上撫摸了一把,這才笑著帶著她向東院而去。

李慶安府宅的五個大院子,前院是給家人和傭人們住的,西院是他的親兵駐地,中院是他家人平時起居場所,而東院空著,以後準備作為客房,從後宅無法直接去東西二院,必須走前院繞過去,他和如詩剛走到前院,一名親兵跑來稟報:「將軍,嚴先生來了。」

李慶安不由苦笑一聲嘆道:「我的朋友是如此之多,竟讓我無暇去看我的財富。」

「那就讓我們一起去看吧!」

遠門口傳來了嚴庄的笑聲,只見李慶安的四名親兵抬著一頂軟轎走了進來,嚴庄便坐在裡面,他拉開轎簾,大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你的財富應該來源於你的揚州之行。」

「看來一切都瞞不過你這隻老狐狸。」

李慶安笑著對如詩道:「如詩,走吧!前面帶路。」

如詩從前見過嚴庄,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沒想到安老爺的第一幕僚竟然會在北庭,而且好像和大哥的關係極好。

她不敢多說什麼,輕輕答應一聲,挑一盞燈籠向東院走去。

「將軍,聽說楊奉車來過了?」嚴庄笑問道。

「沒錯,今晚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收穫很大。」

「說說看,程千里和將軍對抗的依憑是誰?」

「趙廷玉,先生想不到吧!」

嚴庄恍然,原來是他,難怪呢!他連忙又問道:「那將軍的對策有了嗎?」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放銅器的房前,如詩推開門,燈籠淡淡的燈光照亮了巨大的廳堂,這竟是一座足有容納數百人的大廳,房間里空空蕩蕩,正中間擺放著幾十口大箱子,其中一隻箱子損壞了一角,露出一隻銅佛。

此時房間里除了他們三人外,還有李慶安的四名心腹親兵,李慶安走上前簡單地數了數,一共二十八大箱,箱子上標記有數量,總共三百二十件銅器。

李慶安隨手從破損處將一尊佛像拎了出來,撕去外面包裹的稻草,竟是一尊重約十斤的彌勒佛。

他把佛像遞給如詩,笑問道:「喜歡嗎?」

如詩瑤瑤頭不接,抿嘴一笑道:「如果是觀音銅像,我就喜歡了。」

「裡面觀音像也有,等會兒我給你找一尊。」

他將銅像又遞給嚴庄,「先生看看我的財富。」

嚴庄借著淡淡的燈光左看右看,怎麼也是尊銅像,而且肚子處似乎也沒有藏寶處,他疑惑道:「這就是將軍的財富?」

李慶安嘿嘿一笑,從靴中拔出匕首,在銅像上一划,道:「先生再看。」

那劃痕處金光閃閃,竟沒有了銅的赤紅色,嚴庄愣住了,他結結巴巴道:「這……這是黃金。」

如詩美麗的眼睛也瞪大了,不可思議地盯著銅像,口中喃喃道:「好像真是黃金啊!」

「這就是我的財富了,一共五萬兩黃金,足夠做了一些事情了。」

嚴庄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笑著問道:「李將軍想用這黃金做什麼事,不會是為子孫購置田產房宅吧!」

李慶安瞥了如詩一眼,哈哈大笑道:「先生真會開玩笑,我現在連兒子的影子都沒見呢!」

他接過彌勒佛,撫摸著它的肚子笑道:「這麼多黃金在北庭暫時還用不出去,但在大食,在中原,這些黃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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