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一方諸侯 第165章 出發前夕

離去北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在鄯州養傷的將士都陸續趕到了長安,準備一起奔赴北庭,臨出發總是有千頭萬緒的事情,這兩天李慶安忙得腳不點地,他去北庭赴任,不是空手而去,而是要帶上大量的軍需物資。

去兵部取資料、去太倉和左藏領取錢糧、去軍器監準備兵器帳篷,還要安排民夫馬車,另外,在北庭建立軍器監和將作監支使的事情也批下來了,少府寺也同意在北庭建一個鑄錢爐。

林林總總,所有的事情都要他一手操辦,儘管有岑參、王昌齡等手下可以幫忙,但光是在各部寺辦理手續便讓他疲於應酬。

這天上午,李慶安趕到了興慶宮,在出發前夕,李隆基也有幾句話要交代他。

到了興慶宮,他才被告之,聖上還沒有上朝,他只得耐心地在大同殿外等候,這時,他隱隱聽見一聲冷哼,找其源頭,卻見大殿另一頭的樑柱後坐著一名肥碩無比的中年男子,那卓有特色的南瓜臉,一條長長地細眼,卻不是安祿山是誰?

「原來是安帥!」

李慶安走上前拱手笑道:「好久不見了,我竟不知安帥也在長安。」

安祿山這兩天心情實在糟糕,幕僚嚴庄生死不明,又賠了楊家一大筆錢,這倒也罷了,可阿布思前天又派人來說,他的部屬已經習慣朔方生活,一致反對去幽州,他也無能為力,只能謝他安祿山的好意了,安祿山明知是他的借口,卻也無可奈何,也沒個人商量,只得一口氣悶在心中,他也是明天回范陽,今天來向聖上辭行,不料正好看了李慶安。

安祿山最瞧不起李慶安,他當年帶兵打仗時,李慶安恐怕還在玩泥巴呢!現在居然做到了北庭節度副使,手握北庭軍政大權,幾乎快和他安祿山平起平坐了,讓他心中不爽之極,見李慶安過來和他打招呼,他冷冷地看了李慶安一眼,卻不理睬他。

就在這時,殿內傳來一聲鐘響,這是李隆基上朝開始處理政務了,遠遠有宦官高喝:「聖上有旨,宣北庭節度副使李慶安覲見!」

「什麼!」

安祿山勃然大怒,他早就到了,聖上居然要先見李慶安,他安祿山的地位難道還不如一個後輩新人。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既然聖上要先見我,那我就失禮了,安帥請少安毋躁。」

他快步走進了御書房,安祿山盯著他的背影,恨得直咬牙切齒,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他狠狠一拳砸在樑柱上,低聲罵道:「李慶安,你就等著瞧!」

……

李隆基確實是刻意要先見李慶安,倒不是李慶安比安祿山重要,而是他剛剛知道了殺董延光竟然是安祿山所為,令他心中著實惱火,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安祿山是在替慶王出手,殺董延光滅口,董延光之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祿山居然和慶王勾搭在一起了,令李隆基心生警惕,他知道慶王野心勃勃,一心想取太子而代之,這很正常,歷朝歷代皆是如此,只要慶王表現優異,他或許真會給長子一個機會,但他卻不能容忍親王和外藩勾結,那就意味著親王掌握軍隊的可能,那時威脅的不僅是太子,而是他的皇位。

只是李隆基沒有證據,再加上安祿山也是他所信任的一名大將,他便決定暫時警告安祿山,先接見李慶安便是他對安祿山擅殺董延光的不滿。

「臣李慶安參見吾皇陛下!」

李慶安的參見打斷了李隆基的思路,他望著眼前這個英姿勃勃的年輕人,在他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身影,李隆基笑著點點頭道:「李將軍是明天啟程吧!」

「正是!」

「那各個部寺的手續都辦妥了嗎?」

「回稟陛下,基本上都辦妥了。」

李隆基把玩著一隻玉獅鎮紙,他沉吟了一下便笑道:「李將軍怎麼會得罪了虢國夫人?她幾次向朕說你荒淫放蕩,日夜出入風月歡場,朕看得出,她對你成見很深啊!」

李慶安心中暗嘆一口氣,躬身道:「臣也不知為何會得罪虢國夫人,或許是上次韓國夫人之女一事,臣沒有答應的緣故,但出入歡場恐怕是虢國夫人弄錯了,臣從沒有涉足過教坊青樓。」

「閑暇時間去教坊青樓輕鬆一下朕也不反對,只是要把握一個度,不要為此事誤了自己的本分之事。」

李隆基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便不再提楊花花之事,他又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朕的貴妃倒很喜歡你,經常在朕面前說你的好話,著實很有趣,她們姐妹幾人要麼對你不屑一顧,要麼恨你入骨,要麼就異常喜歡你,李將軍,你和楊家好像很有緣分啊!」

說到這,李隆基凝視著李慶安,緩緩道:「其實上次韓國夫人之女不錯,溫柔乖巧,朕也很喜歡,你為何不願意?要知道和楊家聯了姻,對你的前途可大有好處。」

李慶安堅決地搖了搖頭,朗聲道:「臣更願意為陛下開疆拓土、讓天可汗之名威震四夷來博取前途。」

「說得好!」

李隆基撫掌大笑,連聲贊道:「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他快步走到牆邊,刷地拉開了牆幕,露出了一幅廣袤的安西地圖,他拾起木杆指著南詔道:「石堡城之戰後,朕關注的焦點便是兩個地方,一是南詔,南詔坐大,隱隱有與吐蕃勾結之意,一旦兩家聯手,對蜀中的威脅巨大,所以朕命楊釗坐鎮劍南,解決南詔的坐大之勢。」

他的木杆又移到北庭和安西,繼續道:「其次便是安西,石堡城戰後,吐蕃對河西隴右的威脅減弱,朕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恢複碎葉軍鎮,恢複我大唐對嶺西的影響。」

李隆基放下木杆,又坐回了位子,他沉思片刻,便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中宗神龍二年,大食軍大舉進攻嶺西,昭武諸胡連接向朝廷求救,但那時吐蕃正與大唐交惡,朝廷無暇西顧,只得扶持突騎施人來對抗大食東擴,怎奈胡人不堪大用,數十年來,昭武之地已喪失殆盡,這也是久橫在朕心中的一塊心病,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恢複到太宗時對西域的控制,這也是朕把北庭交給你的緣故,朕希望你能用年輕人的銳氣向西拓展,不要像夫蒙靈察那樣一味守成,那樣,朕不喜歡。」

李慶安躬身道:「臣願做陛下開疆闢土之刀,將大唐龍旗早日插上碎葉城!」

「很好!」

李隆基取過一本奏摺,笑道:「這是高仙芝寫來的一本奏摺,說安西軍屯土地增加,糧食充裕,要求增加安西的漢軍人數,朕和政事堂商議過了,安西不比隴右,在安西募兵勢必要增加西遷軍戶,這兩年河東、河南連續受災,人民生活困苦,可以在此兩地向安西北庭各招募一萬軍戶,這樣安西兵力可擴到三萬四千人,北庭的兵力則擴至三萬,另外,朕已同意李相國的建議,將作、軍器二監各遷五百匠戶赴北庭,同時允許北庭開礦鑄錢,把北庭繁榮起來,吸引更多的漢人西遷,只要漢人達到一定數量,我大唐對西域的控制就會大大增強,這是長遠發展之計。」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後世對新疆的開拓,其實千年來,中央朝廷對西域的策略都是一脈相承,在安西北庭增加漢人數量,李隆基的決策是正確的。

……

李慶安在宮內吃了午飯,這才離開了興慶宮,見時辰已到了下午,他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獨孤府,這幾天不僅明月沒有消息,連明珠也沒有來找他,可能是那晚觀燈姐妹倆回家太晚了,她們受到了責罰,可明天想他就要離開長安了,無論如何也要見明月一面。

獨孤府前冷冷清清,明月的父親已經返回揚州了,祖父獨孤適上朝未歸,李慶安走上台階,取出一張名帖遞給門房笑道:「我是北庭李慶安,想見一見明月姑娘。」

門房驚異地打量他一眼,連忙接過名帖道:「李將軍稍等,我這就去。」

他向府中奔去,李慶安耐心地在門口等候,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他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祥之感,這時,旁邊另一個門房低聲道:「李將軍,昨晚張尚書替那個趙緒明來求親了。」

李慶安一怔,連忙問道:「那結果如何?」

「聽說夫人願意,但太老夫人不肯,兩人還吵了一架,太老爺便對張相國說,這件事要徵求老爺的意見,可老爺在揚州,這件事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讓李將軍久等了。」

獨孤府的管家快步走了出來,對李慶安躬身施禮道:「李將軍,夫人說明月身體不好,不宜見客人,請李將軍改日再來。」

「那明珠呢?」

「明珠上元夜違反家規,被夫人禁足,一個月內不準出房門。」

說到這,管家嘆了口氣道:「李將軍對我家姑娘有意,滿城皆知,昨天張尚書又親自跑來替門下弟子求婚,老爺又不好得罪張尚書,便把明月姑娘的事情拖下來了,這件事家中分歧很大,現在已經鬧得不可開交,風頭之上,李將軍還是暫時避一避吧!」

李慶安也知道此事急不來,可他明天就要走了,他只是想和明月告別一聲,他想了想,便從懷中摸出一塊寶玉,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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