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石堡城 第132章 朝中論戰

天剛亮,長安還沒有到開門的時間,但一隊騎兵從遠方風馳電掣而來,騎兵飛奔至含光門下大喊:「隴右緊急軍情,開門!」

片刻,城門轟隆隆開了,只有隴右之戰的緊急軍情,才能使城門特別開啟,一隊騎兵飛馳進了長安城,向興慶宮方向疾奔而去。

芙蓉帳里,楊玉環一頭秀髮如輕雲出岫、鬢雲亂灑,她酥胸半掩,露出一對羊脂白玉般嬌乳,這時,她忽然被一陣低低的叫喊聲驚醒了。

「陛下!陛下!」

楊玉環朦朧惺忪地睜開眼,不悅道:「陛下還在睡呢!不是說過不早朝了嗎?」

「娘娘,有隴右緊急軍情。」

「知道了,去外面準備伺候吧!」

楊玉環伸出雪藕般的玉臂,輕輕推了推身旁的李隆基,「三郎,醒醒吧!」

李隆基翻身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道:「什麼事?」

「好像有隴右緊急軍情。」

「什麼!」李隆基一下子坐起來,忽然按住腰,「哎喲!」喊了出來。

「三郎,怎麼了?」

李隆基擺擺手,笑道:「沒事,就是起來太快,閃了腰。」

「看你!」楊玉環嬌嗔道:「奴家叫你這幾晚好好休息,你就不聽,現在可好,閃腰了。」

「朕強壯得很呢!再和娘子恩愛二十年都沒事。」

李隆基笑著捏捏楊玉環的玉頰,起身出帳了,「給朕更衣,朕要立即去大同殿。」

半個時辰後,李隆基身著常服、頭戴烏紗帽,來到了大同殿,此時李林甫、陳希烈等五名相國都趕到了大同殿,哥舒翰的緊急軍情也同樣傳到他們手中,不久,太子李亨也聞訊趕來了。

「臣等參見陛下!」

李隆基點點頭,對眾人道:「幾位相國請坐!」

他坐了下來,隨手從旁邊的金盤裡打開剛剛送到的緊急軍情,這是哥舒翰親筆所書,李隆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兩個月前他聽到神威城築城成功,李慶安在海西火燒吐蕃軍糧,心中十分爽快,可今天的緊急軍情卻告訴他,神威城又被吐蕃人奪走了,而且駐重兵在西海郡,恐怕不能再從赤嶺北面上山。

這個消息讓李隆基的心情糟糕起來,他正好放下奏摺,善於察言觀色的李林甫立刻道:「陛下,後面還有好消息。」

「哦?」李隆基又打開奏摺,接著向下看,當他看到李慶安在應龍城下以兩千軍大敗吐蕃兩萬大軍,殺敵五千,他激動得再也難以自抑,重重一拍龍案,高聲贊道:「好!好!打得好!」

他頓時心情大好,對李林甫笑道:「想不到這個李七郎真是一個將才,朕想好好封賞他,相國覺得如何?」

李林甫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李亨,見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陛下,在兩軍僵持之時,神威城失守可謂影響軍心,但應龍城大勝又挽回了這種頹態,李慶安確實該封賞,但臣以為,戰事還沒有結束,河湟之戰還有大仗未打,如果此時就急於封賞,恐怕有些操之過急了。」

「相國此言詫異!」

李亨站起身,先李隆基躬身施一禮,「兒臣有話想說,請父皇恩准!」

「亨兒,你有話就說吧!」

「謝父皇!」

李亨慢慢走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國,我久聞為帥之道,當在賞罰分明,有功而不賞,有過而不罰,取敗之道也,李慶安上次海西出奇兵而大勝,相國說功勞難以確認,這次李慶安在應龍堡大敗吐蕃軍,相國又說論功不能操之過急,那我就不明白了,李慶安要立下怎樣的奇世之功,相國才認為可以給那麼一點點小封賞呢?」

「亨兒!」李隆基的臉沉了下來,不悅道:「不得對相國無禮。」

「兒臣不敢!」李亨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退回座位了。

李林甫連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地對李亨道:「殿下,臣不是說不能封賞李慶安,也絕沒有否認他的功勞,臣的意思是說,把他的功勞先記下,待隴右戰役結束後一併封賞,那時封他一個高官也能說服於人。」

這時,陳希烈也站起身笑道:「臣支持李相國的想法,兵有兵道,將有將規,李慶安的軍功論賞,應該由主帥哥舒翰提出,如果我們越過哥舒翰直接封賞李慶安,一則是對哥舒翰的不尊重,二則我們會遺漏對其他有功將士的封賞,會導致賞罰不均,反而會影響士氣,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先口頭褒獎,待大戰結束後再一一論功重傷。」

李隆基點點頭,又對其他幾名相國道:「幾位愛卿可異議?」

楊慎衿和張筠一齊道:「臣無異議!」

李隆基見裴寬不吭聲,便笑道:「裴愛卿可是覺得不妥?」

雖然裴寬覺得暫不封賞對李慶安不公,但他也認可陳希烈所言,不能繞過哥舒翰,要封賞也是要哥舒翰提出正式要求,他也點點頭道:「陛下,臣認可陳相國之言,確實不能繞過哥舒翰。」

「那好,既然各位愛卿意見都一致,那朕便採納了,可以先口頭褒獎。」

說到這,李隆基憂心忡忡道:「現在已經漸漸到了年底,但河湟戰役卻始終無進展,朕很擔心等打完這一仗,大唐的國庫也被耗空了,李相國,朕聽說長安米價斗米一百二十文,可是真的?」

李林甫嘆了口氣道:「一百二十文只是平均米價,最好的湖州米已經到一百四十文,若朝廷再不平糶米價,恐怕到新年時就會突破斗米二百文,那時極可能會有搶米風潮爆發了。」

斗米兩百文,這是李隆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天寶初年斗米不過十文,這才幾年便到兩百文了,他沉吟片刻便問張筠道:「張尚書,太倉還有多少存米?」

張筠從袖中取出一折道:「陛下,太倉存米還有八十萬石,臣昨天特地去實地查看,其中有三十萬石都是霉爛不堪地陳米,不能食用,實際上只剩下五十萬石了,陛下,就這五十萬石,也不夠隴右戰役三個月所用,昨天兵部發來牒文,要求再調米八十萬石米到隴右,臣哪有還有糧食運去?」

「那陝州的存米呢?是否可以調來一部分?」

「陛下,河東、河南大災,陝州的存米已經調往二地了。」

李隆基的眉頭重重擰成一個倒八字形,怎麼會窘迫到這個程度?這時裴寬站起身道:「陛下,臣有一個辦法,可以立即得米百萬石。」

李隆基大喜,急道:「裴愛卿請說。」

「陛下,關中米並不少,關鍵是它存在長安各大豪門的私倉之中,如果陛下能出一旨限米令,限制豪門屯米,然後朝廷以平價購米,那時,何愁京中無米?」

裴寬說完,大同殿里一片寂靜,讓長安豪門限米,這和前幾年的限田令有何區別?誰會買賬?大同殿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李林甫乾笑了一聲道:「裴尚書的辦法雖然不錯,但不太現實,恐怕行不通?」

「怎麼會行不通?」裴寬冷冷道:「豪門私倉遍布關中,僅咸陽縣就有二百五十座,哪一座不是存米千石以上?這些私倉都是誰的,李相國應該比我更清楚,此隴右戰役到了關鍵之時,總不能因為軍糧不足而兵敗吧?還有新年將到,長安城內米價將暴漲的流言四起,前天西市的張家米鋪已經被河東饑民所搶,昨天下午西市的糙米價便已突破了一百四十文,到新年時,二百文會止得住嗎?這些,李相國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

李林甫聽裴寬揭穿了他的粉飾之言,他老臉不由一紅,道:「我並不是說不可以向豪門購米,可購米是需要錢,現在左藏存錢也不過五十萬貫,年底要支付俸祿,下個月還要新年大祭,都是要花錢,哪裡還有餘錢去購糧?」

「購糧只是說法,錢不夠可以暫欠,隴右之戰牽動關中安危,唇亡則齒寒,難道豪門們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明白嗎?」

「好了!」李隆基不高興地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對豪門征米,怎麼可能?他拉長臉對李林甫道:「隴右的軍糧要保證,長安的米價也降下來,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新年時長安的米價不能超過二百文,否則朕惟你質問。」

李林甫無可奈何,只得苦著臉道:「臣遵旨!」

停一下,李隆基又道:「傳朕的旨意到隴右,告訴哥舒翰,朕不想再拖下去了,三個月之內,務必要拿下石堡城,否則王忠嗣就是他的下場!」

……

儘管長安米價高昂,但沒有會把它和隴右戰役聯繫起來,不僅是長安,整個大唐都在關注這場天寶以來最大的戰役,幾十年對石堡城的爭奪,三度易手,都將在這一場唐蕃大戰中落下定論。

天剛亮時隴右唐軍帶來的最新戰報,短短半天后便迅速傳遍了長安城,街頭巷尾,酒肆茶樓,都在談論唐蕃大戰的最新進展。

中午時分,太白酒樓里熱鬧非常,在二樓的一張桌旁,十幾名準備參加天寶八年科舉的士子,正聚在一起大聲談論著青海大戰。

「那個安西李慶安聽說又立奇功,在青海龍駒島上大敗吐蕃軍,殺敵五千人,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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