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石堡城 第120章 史田生隙

這天下午,一隊百餘人的輕騎向李慶安的江都團練營而來,為首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大將,他翻身下馬,老遠便問守衛道:「請問李慶安將軍沒有沒進城?」

「我家將軍尚在軍營。」

那將軍又笑道:「請轉告你將軍,就說隴右李光弼來訪。」

「請將軍稍等!」守衛連忙趕去稟報。

大帳內,李慶安正和荔非守瑜、賀嚴明商量著安西之事,荔非守瑜笑道:「昨天和弟兄們談過來,本來以為都不願意去安西,畢竟揚州那種溫柔鄉令人懷念,不料我一提起,便一半的軍士們踴躍要去安西,看來很多弟兄都早有此意。」

「那還有一半呢?」李慶安笑問道。

「其他大部分都是擔心家小,我許諾他們,如果願意去安西,我們會每人賞兩百畝土地,軍戶不用繳稅,另外給五十貫錢安家費,這樣一來,很多人都表示可以考慮,我看得出,他們其實都願意了。」

說到這,荔非守瑜略有點沮喪道:「不過最後還是有三十幾人不願意去安西,令人遺憾啊!」

「其實這已經很不錯了!」

李慶安拍拍他肩膀笑道:「哪裡可能十全十美,畢竟人都是念家鄉的,安西也太遙遠了。」

「我也知道,所以我覺得這些弟兄們都很不錯。」

能有大半弟兄肯跟他走,李慶安心中大慰,他又問賀嚴明道:「我給太子的黃金他拿走沒有?」

「來了,昨天晚上,來了十幾輛馬車,看得出都是宮廷侍衛裝扮,運走了一半的銅器,有將軍的信物。」

「看來他也是急不可耐了。」

李慶安笑了笑,又道:「我估計我們回安西的日子快到了,你這兩天帶幾個弟兄多買些瓷器絲綢等大件東西,到時把另外的一半黃金混在其中,一齊運回安西。」

「將軍放心,我這就去辦!」

這時,一名士兵跑到門口稟報道:「將軍,門外武進營的李光弼將軍求見。」

『李光弼?』李慶安微微一怔,他隨即對荔非守瑜笑道:「這李光弼可是隴右名將,咱們不能怠慢人家,大家一起出去迎接吧!」

李慶安當然知道李光弼為何人?安史之亂中,這位中唐名將率領唐軍大戰河東河北,重創安祿山叛軍,與郭子儀一起成為大唐力挽狂瀾的兩名中流砥柱。

這次江淮練兵,李光弼被任命為常州武進團練使,和李慶安一樣,他也是挑選了五百精兵訓練,成績斐然,他們的駐兵之地,離李慶安的江都營不遠,約三里之地。

片刻,營門大開,李慶安率領荔非守瑜等幾名手下出來迎接。

李慶安上前拱手笑道:「久聞光弼兄大名,慶安今天才得一見。」

李光弼今年三十二歲,他父親李楷洛,原本是契丹奠長,武則天時期內附唐朝,官至右羽林大將軍,封薊郡公。

吐蕃侵襲河源,李楷洛率精兵抵禦,臨行前,老頭子不知怎有了預感,對人講:「滅了來襲的吐蕃賊,我也回不來了。」

果然,平賊之後,李楷洛於回師途中病死,真正是「犧牲在工作崗位上。」朝廷大力褒揚,贈營州都督,謚忠烈。

李光弼為烈士子弟,自幼就不像一般孩子一樣嬉鬧玩耍,少年時代起,李光弼就精於騎射,性格嚴毅剛果,不苟言笑,讓人一見肅然,營中上下皆知這是個有遠大志向的好苗子,李楷洛死後,李光弼襲父封爵,在河西從軍,他尤其被王忠嗣所欣賞,提拔他為赤水軍兵馬使,去年剛剛調到隴右。

昨天晚上,他的團練營被人射箭,擾亂了軍心,他疑惑了一夜,特地來找李慶安問問情況。

他見李慶安客氣,也連忙回禮道:「我也是久聞安西第一箭的威名,早就想來拜訪,一直拖到今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慶安,見他威風凜凜,不由心中喜歡,又道:「兵部有令,讓我們今天進駐皇城,我這就領兵進京,不知賢弟是否願意和我一同前往。」

「我也正準備進京,請光弼兄進來稍坐,我收拾兵馬便走。」

「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候,賢弟請便!」

李慶安收拾了片刻,也率領一百名最精銳的士兵從營門駛出,他拱手笑道:「光弼兄,我們這就走吧!」

兩人合兵一處,一起縱馬向長安城馳去。

……

「慶安老弟,昨晚你的軍營可有什麼異常?」一路上,李光弼問起了昨晚的異狀。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武進營也被人射箭了嗎?」

「正是!」李光弼驚訝道:「莫非江都營也有同樣的遭遇嗎?」

李慶安點點頭,「不過我們不是昨晚,而是前天晚上,還有一名哨兵中箭受傷。」

李光弼眉頭皺成一團,問道:「那你們有沒有查出是何人所為?」

「光弼兄,此事根本就無從查起,我對兄弟們說,是獵人打獵誤射軍營。」

「你為何這樣說?」

「光弼兄,夜間射箭沒有絲毫意義,唯一的影響就是擾亂軍心,影響士兵明天的發揮,既然如此,為何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中了別人的詭計。」

李光弼點了點頭笑道:「賢弟高見,我昨晚一夜未睡好,頭腦昏昏沉沉,說不定等會兒會指揮失誤,讓聖上失望了。」

「不妨,這次檢閱只是看騎射,不做對抗,關鍵是士兵發揮正常便可。」

「幸虧昨晚我沒有嚴查此事,命親衛封鎖了消息,否則弟兄們也會一夜睡不好覺了。」

說到這,李光弼又低聲笑道:「慶安老弟,有沒有想過把團練營帶回安西?」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光弼兄呢?有這個想法嗎?」

兩人對望一眼,皆心領神會,一起大笑起來。

兩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便進了明德門,此時,各個團練使都各自率領士兵進城了,明天的檢閱是十二支團練營依次進行,每營出一百人,一共一千二百人蔘檢,這對每一個邊將,都是一個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雖然不是對抗,但是一種無形的競爭,誰都清楚,將來的各大節度使,一定就在他們中間產生。

為了保證明天的檢閱,今晚各團練營都將駐紮在皇城的各衛軍營中,其中范陽軍的三支團練營則駐紮在右領軍衛軍營之中。

天剛擦黑,大將田乾真便找到了史思明,田乾真是在廬州合肥營練兵,剛才他聽到了一個傳言,說十二支團練營這兩天晚上都被人射箭了,而自己的合肥營卻平安無事,而另一支范陽軍的團練營也同樣平安無事,他心中便起了疑心,這件事或許是史思明所為。

他剛剛駐紮好士兵,便立刻找到了史思明。

史思明正在帳中吃晚飯,見田乾真到來,他起身笑道:「田將軍還沒吃晚飯吧!正好一起用餐。」

田乾真不睬他,他冷著臉問道:「各團練營被人射冷箭之事,是你派人乾的吧?」

史思明乾笑了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派人去射箭做什麼,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只問你,是不是你乾的?」

田乾真不客氣的口氣讓史思明有些惱羞成怒了,他重重哼了一聲,「是我乾的又如何?我沒有干擾你,那此事就與你無關。」

「可這件事與范陽軍有關,一旦被朝廷查出是你乾的,那聖上不會只怪你史思明一人,而是會說是范陽軍行為卑鄙,那我就不是被牽累了嗎?」

田乾真心中惱怒之極,他知道史思明這樣做是為了擾亂其他團練營軍心,自己從中取利,可是他這樣做的後果卻極其嚴重,敗壞范陽軍的名聲不說,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大帥的位子。

「這件事我要向大帥稟報,你自己去向大帥解釋吧!」

說完,他轉身便走,史思明忽然拔出劍攔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怎麼,你想殺我嗎?」田乾真冷笑一聲道。

史思明瞥了他一眼,將劍收回,冷冷道:「我們都是為大帥效力,我不想和你翻臉,我只想提醒你,前年攻打契丹時,你被契丹人圍困一夜,是誰拚死殺進重圍救了你?我史思明不求你的回報,但也希望你不要恩將仇報。」

史思明不提前年的事情還好,一提起那件事,田乾真頓時勃然大怒,「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給我假情報,我會被契丹人圍困嗎?我兩個弟弟都死在那晚圍困戰之中,你來救我不過是趁機立功罷了,你事後是得了首功,而我卻被大帥指責貪功冒進,罰俸一年,還說我欠你的人情,史思明,這件事還虧你有臉說,哼!」

田乾真推開他的劍便大步走出去,史思明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眯起眼惡狠狠道:「姓田的,假如這件事你敢告訴大帥,那就休怪我史思明辣手無情。」

「那好,咱們就走著瞧!」

田乾真快步離開了史思明的駐營,史思明的臉一陣白一陣紅,雖然嘴上說得凶,但他確實很害怕田乾真會告訴安祿山,這種事安祿山一般也會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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