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石堡城 第119章 楊家發難

這兩天,李隆基格外地勤政,今天雖是旬休,但他依然一早便趕到了御書房,隴右戰役的重要性使他從未像這兩天這樣關注朝局,他趕到大同殿時,李林甫已經等候多時了。

「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相國不必多禮!」李隆基輕輕擺擺手笑道:「旬休日還把相國找來,朕著實是過意不去。」

「陛下為國事操勞,臣又豈能置身事外。」

「不愧是朕的老相國了,理解朕的心啊!」

李隆基坐下,他翻了翻桌面上的奏摺,不由眉頭一皺,問高力士道:「大將軍,朕昨天看的隴右地圖呢?」

高力士也嚇了一跳,這兩天他為太子之事有些走神,對李隆基的事情也沒有太盡心,竟不知道桌上的地圖是誰收走了。

「陛下,老奴這就問問!」

他快步走出書房,沉著臉問幾名當值的宦官,「昨天是誰收拾陛下的書案?」

「昨天是我收拾的?」一名年輕的小宦官怯生生道。

「陛下的地圖是你收走了嗎?」

「回稟高翁,地圖在書架上,我以為陛下不用了。」

「哼!膽大妄為。」

高力士一聲怒喝:「來人,拉下去打八十棍!」

立刻衝上來幾名侍衛將小宦官拖了下去,小宦官嚇得渾身發抖,「高翁,饒我一命,饒命啊!」

高力士又掃了眾宦官一眼道:「以後陛下桌上的東西不準移位,聽到沒有?誰敢再犯,立即杖斃!」

「是!」

眾宦官嚇得戰戰兢兢,高力士又一指其中一名年輕宦官道:「魚朝恩,這幾天的御書房就由你負責檢查,若再有失誤,我首先拿你問罪。」

「奴才遵命!」

高力士這才回書房,他從書架上找到了隴右地圖,在書案上鋪開來,小聲道:「陛下,收地圖的宦官已被我重打八十棍,請陛下消消氣。」

李隆基被這個小風波壞了心情,他哼一聲,對李林甫道:「相國,今天朕想和你討論一下隴右戰役,這一次,朕想一次拿下赤嶺,把吐蕃軍趕回大非川以南,恢複開元二十八年以前的勢態,相國以為如何?」

「陛下準備什麼時候開戰?」

「所以朕要問相國,朝廷府庫情況如何?這一開戰,士卒糧食、撫恤錢糧等等都將是個不小的數額支出,而去年河東、河南招了旱災,關中也糧食減產,朕很擔心國力是否承擔得起?」

「陛下,雖然以上三地糧食減產,但江南、江淮以及巴蜀地區卻糧食獲得豐收,米價始終沒有惡漲,現在太倉尚有存糧三百四十萬石,左藏有錢二百萬貫,以及絹八十萬匹,應該能支撐起這場戰役。」

李隆基聽說府庫錢糧有餘,他心情頓時大好,長長鬆口氣笑道:「朕從即位開始,便與吐蕃打這場隴右拉鋸戰,來來去去幾十年,如今安西小勃律大勝,給隴右之戰打下良好的開端,朕有信心拿下這場戰役。」

說到這,李隆基又感慨道:「隴右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正因為隴右不靖,所以當年昭武九國被大食入侵而向朕求救,朕卻無力出兵,以至於我大唐對嶺西控制削弱,如果這次隴右獲勝,並能鞏固戰略優勢,朕就準備重建碎葉軍鎮,加強我大唐對嶺西的控制。」

「陛下深謀遠慮,臣深為贊同。」

李林甫也笑道:「如果隴右之戰獲勝,臣還建議也要加強劍南地區的兵力,吐蕃西、東兩線受挫,它的突破口必然是南線,所以加強劍南的防禦,控制南詔坐大,便是下一步同等重要的大事。」

李隆基站起身,走了幾步道:「相國倒提醒朕了,朕剛剛得到消息,南詔王皮邏閣病重,南詔兩個王子爭位激烈,朕以為無論是哪個王子獲勝,都會首先朝覲我大唐,所以朕要派個熟悉劍南情況的大臣出使南詔,一方面探望皮邏閣的病情,另一方面促使南詔繼承者儘快來長安覲見。」

「陛下,臣推薦劍南節度使郭虛已為安撫使,前往南詔。」

「嗯!此事讓朕再想一想。」

李隆基說完,他又從御案上取過一本奏摺笑道:「兵部剛剛上了奏摺,赴江淮地區練兵的團練使們都已全部抵京,等待朕的檢閱,朕想儘快一觀江淮軍容,就放在後天,從三品以上的官員都一起參閱,相國以為如何?」

「臣沒有意見!」

「那好,檢閱就仍然在右武衛校場內,相國安排一下,朕想同時召開隴右之戰的政事堂會議。」

……

裴寬因李隆基召見,提前趕了回來,而李慶安從軍營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了,他剛到翊善坊門口,卻迎面來了一行人,五十餘名身材魁梧的帶劍騎士護衛著一輛馬車。

馬車鑲金嵌銀,裝飾奢華,在車頂上插著一面杏黃色三角旗,上書一個『楊』字,李慶安策馬閃過一邊,不料馬車卻停了下來,車簾拉開,露出楊花花那張嬌媚俏麗的笑臉,「七郎,我正找你呢!」

李慶安見是楊花花,一顆心放下,上前拱手笑道:「好久不見,三姐比從前更漂亮了。」

「油嘴滑舌的傢伙,你還記得我嗎?」

楊花花口中埋怨,可眉眼中卻透出一種難以抑制的笑意,眼睛笑彎成了月牙。

李慶安也笑道:「我誰都可以忘記,唯獨不能忘記三姐,上次賜弓之恩,慶安還沒有報答三姐呢!」

想起壽宴那天的情形,楊花花的美眸中秋水盈盈,她媚眼一瞟道:「你上我馬車來,我給你講件正事。」

立刻有一名侍衛拉開了車門,李慶安猶豫了一下,便下馬進了馬車,車廂里儼然就是一間小屋子,十分寬敞明亮,除了楊花花外,前排還有一名她的貼身侍女。

楊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著雲鬢,髮絲上斜插著一支鳳凰金步搖,鳳凰口中銜掛金剛石珠串,光芒璀璨,臉上化了紅妝,塗脂畫眉,額頭上貼著花鈿,她穿著一件用紗羅縫製的露胸長裙,雪乳半涌,肌理如玉,紗裙輕如煙霧、薄如蟬翼,隱約可見裡面窈窕曼妙的玉體。

見李慶安進來,楊花花連忙取過一隻鵝絨坐墊,放在自己身旁,嬌笑道:「七郎,坐這裡來!」

李慶安坐下來,打量了一下馬車,車壁用艷麗的蜀錦裝飾,腳下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各種器具皆用黃金打造,上面鑲滿了名貴的寶石,連車後的一隻馬桶都是用整塊藍田美玉雕成,使車廂里顯得珠光寶氣,富貴異常。

李慶安不由暗暗搖頭,這也太奢華了,楊花花目光透徹,她輕輕一笑道:「怎麼,覺得太奢侈了嗎?」

「呵呵!大戶人家的馬車,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今天確實開眼了。」

『大戶人家的馬車?』楊花花冷冷一笑道:「莫說一般的大戶人家,就算是相國的馬車也遠不能和我比,更甚者,就是貴妃娘娘的鳳輦,也要遜我幾分。」

李慶安一怔,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可三姐不怕被人嫉妒嗎?」

楊花花笑得花枝亂顫,「嫉妒?我還巴不得呢!」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凝視著窗外,良久,她嘆了一口氣道:「我丈夫死得早,生計艱難,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那時我就發誓,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我一定要讓自己痛痛快快地生活,隨心所欲,絕不會委屈自己,喜歡哪個男人我就招他入幕,不喜歡我就一腳踢開,管他別人怎麼說我,今天我如願以償,這種榮華富貴能享受一天是一天,誰知道明天我會是什麼樣子?」

她回頭又瞟了一眼李慶安,輕輕握住他的手,媚然笑道:「七郎,你肯上我馬車,我真的很開心。」

李慶安聽她說到『不喜歡便一腳踢開,』心中略路有些不爽,便拍拍她的手笑道:「三姐,你說有正事告訴我,是什麼?」

「嗯!是有一件要緊的事。」

楊花花注視著他眼睛問道:「你告訴我實話,我二哥前天馬車傾翻,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李慶安聳了聳肩道:「為什麼說是我做的手腳?難道你們抓到了我的什麼證據了嗎?」

楊花花搖了搖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的兩個姐姐和幾個堂兄都一致認為是你所為,這次二哥傷得很重,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去娘娘那裡告你的狀,你告訴我實話,我才能幫你。」

李慶安輕輕抽出手,淡淡一笑道:「真的很抱歉了,既然沒有證據說是我做的,那為什麼一定要我承認,三姐,我真的不明白,裴家的馬受驚了,撞了你二哥的馬車,怎麼就是別人暗算?就算是有人施了手腳,可當時城門洞擠滿了人,憑什麼只盯住我?三姐,你們楊家也未免太荒謬吧!」

楊花花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道:「七郎,我是為你好,希望你能明白。」

「三姐為我好,我當然明白,我也心存感激,只是莫須有的事情讓我承認,很抱歉,恕我不能接受。」

說完,李慶安喊了一聲,「停車,我要下去。」

楊花花一驚,「七郎,你、你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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